金石姻緣 第一章 巧施復仇計

作者 ︰ 樓陰缺

月幽蘭,二十五歲,生于金石世家、如今是月氏財閥的新任掌門,身穿淡綠色寬松風衣,配著煙紫色絲巾,走進了幻城一家私人博物館內的一間展廳,她走得不急不緩,絲巾微微飄起,烏亮秀發舞動出別樣風情,精致到極致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禮節性的淺笑,對著駐足看她的人們微微點頭。

她來到這展廳內唯一的展櫃前,低頭,見那展櫃晶瑩剔透,防盜設計精巧,不由勾唇而笑,眼神中多了一抹無奈與嘲諷。

這展櫃內紅色絲絨布上擺著烏木托盤,烏木托盤上是一根不起眼的古樸的蘭花發簪,那發簪非白非紫非藍,而是隱隱有些發紅的黑,閃著神秘的幽光。

「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隱谷中香。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月幽蘭輕輕吟道,美麗而含蓄的淺笑中勾勒出一絲神秘,似嗔還喜,似喜含悲。她的手放在展櫃上,似乎在撫模那把簪子,皓腕上的瓖鑽金鐲熠熠生輝。

「月總裁是在贊美這蘭花簪,還是贊美自己?」博物館年輕而俊朗的館長歐陽軒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月幽蘭,調笑出聲。

努力平復著內心莫名感傷,也驚訝歐陽軒對自己造成的無形壓力,月幽蘭慢慢轉身,眼神已變得平靜無波,「不請自來,還請歐陽館長見諒。」

「哪里的話,月總裁撥冗前來,是我的榮幸。」歐陽軒微笑著,「我的這個悅蘭齋隨時恭候尊駕,不是嗎?悅蘭齋,悅幽蘭,我的榮幸,我的心意。」

月幽蘭在歐陽軒毫不掩飾的挑逗目光下,臉色有些紅,她的手抬起,攏了攏耳邊長發,「心意可不只是說說而已,歐陽館長難道不知我的真正來意?」

「遂了我的心意,整個悅蘭齋都會是你的,何況一只簪子。」歐陽軒斂了笑容,正色看著月幽蘭,眸光清冷而深邃,深不見底,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以用月氏一半資產進行交換,這和你娶我所獲得的價值是一樣的。」月幽蘭輕聲道,「你忘了你還有紅顏知己?你忘了你還有青梅竹馬?」

歐陽軒上前一步,彎了高大身軀,嘴唇貼近月幽蘭的耳朵,「我的知己,我的青梅都是你,要不要我大聲宣布一下。」

月幽蘭的耳朵熱辣起來,她退了一步,努力昂首,卻見歐陽軒眼神熱烈痴迷,盯著自己的耳朵看,她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許發怒。

「你為何總要捉弄我?」月幽蘭微蹙著眉,「自我們再見面,自這三千年前的幻天殿被發掘,你就一直捉弄我,明明是我先得到這簪子,你卻使壞派人偷走,擺放到這里,別跟我說你愛我,你的爹娘死于我爺爺的槍下,我是你的仇人,你娶我,不過是想進一步報復月家罷了,雖然我本人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我也不會為了替我爺爺贖罪,傻傻地將自己作為祭品奉獻給你。」

「是嗎,原來你做了總裁,對我就成了這樣公事公辦一副嘴臉了,同情我?我歐陽軒什麼時候需要過你的同情。」歐陽軒淡漠聳了聳肩,「既然你不同意,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這只簪子,我自小商販手里低價買來,我也很喜歡,絕對不會割讓,我會留著它,當做我日後妻子的聘禮,我會,我一定會親手為她簪在秀發上的。」

月幽蘭眸光黯淡了,她看了看那距她咫尺之遙的蘭花簪,抿緊了嘴唇,「那我先祝福你們了,我還有事,告辭了。」

月幽蘭轉身就走,歐陽軒靜靜站著,沒有阻止,良久,他諷笑,「祝福我?口是心非的小騙子,膽小鬼,想逃,想耍陰謀,想偷,都來吧,我隨時奉陪。」

月幽蘭失落地走出悅蘭齋,回眸,悅蘭齋美得令人心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覺得它美輪美奐,因為它被設計成了蘭花的婀娜形狀,優美,神秘。整個幻城的人都以為歐陽軒這麼設計悅蘭齋是為了討月幽蘭的歡心,可只有月幽蘭自己清楚,歐陽軒恨她,他娶她,不過是想永久地折磨她,悅蘭齋,是他精心為她準備的活死人墓。

當年,冬至,剛滿七歲的天真的她自爺爺月傲手中接過請帖,去歐陽家,邀請歐陽叔叔一家參加爺爺六十六歲的生日宴會。當時,她雀躍著可以見到曾帶著她玩耍的歐陽哥哥,並不知道這請帖實際是張可怕的催命符。

宴會,並不存在。

爺爺騙了她,更騙了歐陽叔叔一家。

爺爺熱絡地將歐陽叔叔和嬸嬸一家帶進了從來不讓她進入的地下室,那地下據說是月家的寶庫。她牽掛歐陽哥哥,悄然尾隨,見到了平日慈眉善目的爺爺凶相畢露,持槍逼迫歐陽叔叔一家,要他們交出什麼傳家寶,也親眼看見了歐陽叔叔與歐陽嬸嬸合力將歐陽哥哥推出地下室,兩聲槍響後,歐陽哥哥從此變成了她的仇人。

雖然,她救了當時被嚇傻了的歐陽軒。

歐陽軒想要沖回地下室,被她拉住,藏在了地下室旁邊的空心的聖女塑像內,並趁爺爺及他人搜索外面的時候,帶著歐陽軒秘密離開了月家宅院。

她永遠也忘不了歐陽軒臨走時那一回眸,那是——深惡痛絕。

再見,已經是十一年後。

她十八歲,風華正茂,四川大學考古系大一的學生,而歐陽軒二十三歲,化名邱煥成,川大最年輕的客座教授,旅美歸來,出現在了她所在的教室,主講古代盜墓與傳說。

十一年可以把一個十二歲的男童從女圭女圭臉變成面如刀削的冷峻,可以把一個十二歲的男童的身高從一米六變成一米九,可以把一個十二歲男童憤世嫉俗的憎惡眼神變得死寂淡漠。

她沒有認出歐陽軒,但歐陽軒卻知道她,因為她的名字︰月幽蘭。

她穿最質樸的衣衫,她帶著丑陋的眼鏡,留頭簾兒遮住自己明亮的眼,凌亂的長發掩蓋臉頰,她來川大是為了學習有用的技能好繼承家業,月家是金石世家。

但是,歐陽軒卻別有用心地揭穿了她的偽裝,讓她的美貌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結束了她平靜而單純的求學生活,然後,又以保護者身份出現在她身邊,逐漸讓她對他沒了警惕。

大三那年冬至,她返鄉,回到幻城,邱煥成以對幻城歷史感興趣為由也到了幻城,與她和爺爺「不期而遇」,並與已經不問世事的爺爺一見如故。

「爺爺,我對幻城的傳說研究了很久,幻城的傳說絕對不是子虛烏有,幻城的某個土地下一定埋藏著上古的秘密。」

「爺爺,您老當益壯,陪我游遍幻城,我真是感激不盡。」

「爺爺,您看,這里的碎石上面的花紋,像不像是那傳說中提到的幽蘭圖騰?」

邱煥成與月傲成了莫逆之交,每日形影不離,張口閉口都是幻城的傳說。

傳說幻城所在在數千年前為一古國鳳國,都城鳳凰城。鳳國國君篤信巫神,尊巫神為國師,為鳳國執掌祭祀佔卜祈福,保佑鳳氏皇朝萬代不止。

國師長生不老,面容俊美,所住宮殿幻天殿隱在山林雲霧飄渺間,世人難見其尊榮。

每年的正月十五,是巫神因為泄露天機給鳳氏皇族而受天譴的受難之日,鳳國國君為了表示愧疚心意,都要將鳳國最美的女子獻給巫神做新娘,那新娘被稱為幽蘭仙子。

為什麼被稱為幽蘭仙子呢?據說巫神百花叢中只喜歡靜靜開放的幽蘭。

故而,鳳國的正月十五被稱為幽蘭節。

幽蘭節上,幽蘭仙子出現在祭壇,與巫神成親,一起拜謝上天,從此入住幻天殿,永不復出。

可是,有一年的幽蘭節,幽蘭仙子卻在祭壇之上拒絕成為巫神的新娘,上天震怒,天降血雨,巫神消失,幻天殿頃刻間坍塌,變成了片片碎石瓦礫。

鳳國百姓遷怒于鳳氏皇族,發生了叛亂,鳳國隨之滅亡。

幻天幻海幻情深,神仙不老慰嬌花。紅塵一夢魂魄消,多少余恨到今朝。

這首詩傳說乃是心有怨恨的巫神後人所做,就是對那薄情寡義的幽蘭仙子的控訴。

月幽蘭,也曾因為這個傳說而討厭自己的名字,但爺爺說,傳說而已,何必當真,幽蘭甚美,與她甚為相配。

「人如其名,美若幽蘭。」邱煥成挑起她頭簾兒時,說道。

彼時,月幽蘭不明白邱煥成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幽光,直到邱煥成對爺爺宣布他找到了傳說中的幻天殿的遺跡,並在那里的一個隱秘地穴中發現了幻天殿的地圖,據說幻天殿的形狀正是蘭花形狀。

爺爺凡心又起,起了貪念,不惜動用了隱秘勢力,想要搶奪邱煥成手中的地圖,卻沒料到這只是歐陽軒復仇所用的請君入甕。

爺爺事敗,為了避免被警方擒獲,身敗名裂,漠然赴死,隨他尸身消失的還有那間有過罪惡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下面,現出了真正的幻天殿遺址,爺爺搜尋一輩子的東西,原來早就屬于他,可惜,他至死也不知曉。

月家的全部資產,都被轉移,沒有留給身為律師的父親月明來,而是全部都被指定留給了大學畢業後的月幽蘭,時間之早,竟然是在她七歲生日那天。

帶血的財產,月幽蘭如何願意繼承。但是,當父親站在她面前,一點點告訴她月家與歐陽家的過往恩怨,告訴她歐陽軒手中的地圖上同樣沾染了無數人包括她的親祖母的血的時候,她落淚了,她原諒了爺爺,也原諒了歐陽軒。

她決定繼承月家的財產,她要用這財產來挖掘幻天殿,將幻天殿的神秘徹底揭開,了斷兩家的仇恨。

「我出錢,出力,出人,出手續,你出技術和地圖,挖掘幻天殿,挖掘的東西交給國家,我們兩家從此恩怨一筆勾銷。」月幽蘭,主動找到了歐陽軒。

「你憑什麼就認為我會同意?」歐陽軒,眉毛挑起,有一種不常表露的邪氣,讓月幽蘭心中隱隱抵觸,莫名恐懼。

「因為你並未對月家趕盡殺絕,因為你本善良。」月幽蘭在歐陽軒嘲諷目光下,艱澀說道。

「你,還真是天真,你沒有听說過貓捉老鼠?沒听說過美味要慢慢品味,不能囫圇吞棗?」歐陽軒目光冷酷,將一復制的地圖塞給她,「未來的月總裁,你就等著,慢慢接招吧,別讓我失望,這個給你,你可以不依靠我,挖掘這幻天殿,東西你可以隨意處理,我,只要幻天殿這塊地皮,我要為你重新蓋一座幻天殿,這是你應得的,我的幽蘭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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