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姻緣 第十三章 何處不相逢

作者 ︰ 樓陰缺

月幽蘭走出客棧,懷里攏著不太安分的小白貂上了馬車,就在凌秀上車後想要將車簾放下的瞬間,她看見了巫凡,她心念一轉,手一擺,「不用放簾子,我們趁此良機,看看鳳凰城的繁華。」

巫凡穿著極為普通,藏藍色系帶袍子,軟底方頭靴,頭上也沒戴冠,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了頂髻。但,巫凡身材高大,長相陰柔俊美,在哪里都是非常引人注目。此時,他優哉游哉走在街上,似乎很享受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們含羞帶怯卻又想大膽奔放的目光。

車子經過巫凡身邊時,凌秀的眼楮都直了,月幽蘭掩嘴咳了幾聲,也沒能讓凌秀清醒,倒是巫凡對她有所回應,對著她挑釁般露出一絲迷倒眾生的冷笑。

凌春很聰明,加快了車速,之後就是對凌秀一番教訓,凌秀兀自悶悶的,臉色緋紅,一言不發。

月幽蘭嘆了口氣,搖搖頭,「你們可知那人是誰?」

「誰?」凌秀立刻問道。

月幽蘭打趣的目光讓凌秀的臉更紅,凌春的嘴抿得更緊。

「那人就是在鶴仙城受到老百姓膜拜的巫神之子巫凡,也就是幻塵公子。」月幽蘭說道,「這種人只可遠觀,不可接近,不可心存妄想,否則,心碎事小,還會禍上己身啊,你們兩個千萬要切記。」

月幽蘭提醒著兄妹二人,心中卻感到很開心,她自巫凡身邊經過,巫凡卻沒有認出她來,看來,她的裝扮還是很成功的。

他們的車,在凌記客棧門前停下,凌春一躍而下,然後把手遞給了月幽蘭,月幽蘭將凌秀推給了他,她自己悠閑地下車。凌記客棧里跑出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眼楮眯縫著,臉上堆著笑,八撇胡一挑一挑的,一看就是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這種人若壞了心腸,絕對會讓你臨死都還心存感激,絕對不會疑心到他那里。

希望,這個汪叔是個對凌家忠心耿耿的人。

「少爺,小姐,你們受苦了。」汪叔一手拉著凌春,一手拉著凌秀,根本沒有理會月幽蘭。

是啊,月幽蘭自己也知道她有點多余,若凌春凌秀有了安穩之地,或許她該是對他們送上祝福、揮手說再見了。

「汪叔,這是我們的主人,是他幫助我們葬了爹娘,還帶著我們到京城來。」凌春對汪叔介紹月幽蘭。

月幽蘭一拱手,「小生金愛石見過汪掌櫃,汪掌櫃義薄雲天,小生佩服。」先給高帽戴戴。

「哪里哪里,家主生前對汪某恩重如山,汪某怎會恩將仇報。」汪叔客套笑著,「汪某謝你對佷子佷女的照顧了。」

汪叔雖然客套,但就是不張口邀請月幽蘭進入客棧,月幽蘭心中更是懷疑。

「汪叔,我們連日趕路,很累了,請您先給我們主人準備寬敞的上房,主人游學到此,要在京師住一段日子。」凌春甚是機靈,讓月幽蘭滿意點頭。

「叨擾了。」月幽蘭一揖到地,儀態優雅。

「哦,請,請進。」汪叔側身,請月幽蘭進入客棧。

恰在此時,一輛車快速奔來,然後停下,月幽蘭回眸,便愣住,只見一個大漢跳下了車,轉身又扶下一個面紗覆面的女子。

是寧達與玉瑤琳。

想起剛才見到的巫凡,月幽蘭心中了然,寧達與玉瑤琳要在凌記客棧與巫凡會面!

玉瑤琳和寧達在月幽蘭身邊經過,寧達只看了月幽蘭懷里的白貂,露出欣羨之色,卻也沒有認出月幽蘭。

汪叔叫來小二,招呼客人,他則帶著月幽蘭及凌家兄妹過了廳堂,到了後面院落,上了環廊樓梯,打開了一間房門的鎖,並將鑰匙與鎖交給月幽蘭,「金家小哥,這是本店最好的房間,您就住這吧,願住多久就住多久,本店分文不收。」

「如此多謝。」月幽蘭就是要表現臉大不害臊,好觀察汪叔的反應。

汪叔仍是笑,「好說好說,那汪某告辭,少爺小姐,你們就隨汪叔住在那邊,你汪嬸兒和你君兒姐姐擺了宴席,正等著你們呢。」

「主人也去吧,主人也還沒有吃晚飯。」凌春說道,「來吧,主人一定餓壞了。」

說實話,月幽蘭實在是尷尬萬分,但她也明白凌春此時也生了疑問,讓她跟著去,是想讓她幫著觀察,然後拿主意,她怎麼能推諉?

「小生確實餓了,打擾汪叔了。」月幽蘭將白貂鎖在屋內,率先下樓。

宴席中,月幽蘭見到了汪嬸兒和汪叔的女兒汪英君,王英君十七歲,長相中上之姿,對著凌春含情脈脈,汪叔汪嬸兒對著凌家兄妹殷勤備至。

月幽蘭明白了,汪叔是想把女兒嫁給凌春,汪叔對于凌記客棧絕對不是沒有想法的。

但,這至少說明,汪叔目前並沒有奪財害命的惡念。

酒足飯飽,月幽蘭告辭,凌春凌秀送了出來,月幽蘭悄悄對凌春說道,「你的君兒姐姐喜歡你,你可走了桃花運了。」

「桃花劫還差不多。」凌春靦腆笑了,那笑容竟讓他多了幾份溫柔,「主人放心,我會小心應付的。您今夜自己也小心。」

月幽蘭慢慢踱著方步,回到居住的院落,正想上樓,卻被一人叫住,「客官,有人想見你?」

「嗯,見我?」月幽蘭見那人是客棧小二,覺得奇怪,「我初來咋到,在此並無相識之人,誰要見我?」

月幽蘭嗓音故意壓低,就怕是巫凡或玉瑤琳等人就在附近,听出她的聲音。

「是我。」一人在樓上道,聲音低柔而有磁性。

月幽蘭只感到頭皮發麻,怕誰誰來,說話之人正是巫凡,更為可氣的是巫凡此時懷里抱著小白貂,小白貂掙扎著,眼神驚恐。

「兄台懷中所抱何物?」月幽蘭期期艾艾問道,她心中更擔心巫凡翻看自己的包裹,發現蘭花簪。

巫凡「哧」的一笑,松開了小白貂,小白貂箭一般逃進了月幽蘭懷里。

「這小東西本公子很喜歡,這是十片金葉子,你收好。」巫凡下樓,將一個金絲袋塞進月幽蘭與小白貂之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幽蘭也知道不該與巫凡斗氣,但是那小白貂把她當成了玉瑤花,對她非常依賴,她怎麼能為了自己的安全,就舍棄它,它雖然是寵物,但它陪伴她,信任她,她怎麼能辜負它呢?

月幽蘭單手抱著小白貂,另一只手用兩根手指夾著那金絲袋,丟給巫凡,「抱歉,這小白貂就是我的親人,千金不賣,萬金不賣,你就是給我整個鳳凰城,我也是不賣。」

「敬酒不吃吃罰酒嗎?」巫凡譏誚笑道,「你初來咋到,還不知道這京城……」

「算了。」一人推開緊鄰月幽蘭房間的房門,柔聲說道,「何必奪人所愛,強人所難,雪貂難遇,但並非總遇不到的,這個,就留給這位有情有義的兄台吧。」

是玉瑤琳。

原來是玉瑤琳喜歡。這小白貂原來是名貴的雪貂啊,玉瑤花當年是怎麼得到的呢?月幽蘭心中掠過愧疚,玉瑤花的東西,給她姐姐,應該可以吧,雖說也難舍,但畢竟,可以……

可以什麼呢?小白貂能代替玉瑤花嗎?再說她已經不留余地拒絕了,再要說給也太不自然了,會引起巫凡的懷疑,還是算了。

月幽蘭對著玉瑤琳拱手,「這婦人貌美心也善良,金某多謝成全。」

月幽蘭裝出豪爽的男子氣概上樓,巫凡緊隨其後,她真覺得如芒刺在背,幾級樓梯如漫漫長路,讓她汗流浹背。她一進屋,便立刻關了房門。

玉瑤琳顯然要住在凌記客棧,她要不要告知玉瑤琳有關玉瑤花的遺言?

「這小子怎麼這麼囂張,這麼可惡,不識抬舉。」巫凡在外面罵了好幾句。

「你別生事。」玉瑤琳說道,「你的心意我領了,月家的事我也不去參合了,你不用再來了。」

「那怎麼可以,我會找到你妹妹,我一定會找到她,送到你身邊,你先在這住幾天,等我……」巫凡突然沒動靜了。

「你什麼都不必為我做,你這樣只會引起你父神關注,給我與寧達帶來危險,我心中知道你與你父神不同,已經足夠了。」玉瑤琳說道,「這里是客棧,人多眼雜,你快點走吧。」

「我不走,我還要瞧熱鬧,我剛才在前面發現幾個人鬼鬼祟祟,好像要籌劃什麼,他們剛才也住店了,就在對面,萬一是沖著你們的,你們不是會吃虧?」巫凡說道,「你要是嫌我煩,我去那小子屋里待會兒,雪貂不賣給我,借我玩一會兒,總行了吧。」

月幽蘭听到這里,跳了起來,想要把門拴上,卻發現那門已經壞掉了,一定是巫凡為了雪貂,用腳踹門弄壞了。

就是用門栓拴上,又有什麼用呢。

月幽蘭又緩緩坐了回去,等著巫凡趾高氣昂地出現,她不能讓他發現她能听見他們談話。

巫凡不是一個人來的,寧達、玉瑤琳和巫凡都進了她房中,玉瑤琳和寧達顯然是怕巫凡找她的麻煩。這三人的到來讓本來很寬敞的屋子一下子擁擠了,月幽蘭微微苦笑,「三位這是何意?有何見教啊?小生洗耳恭听。」

兜兜轉轉,想避開,卻又避不開;想接觸,偏又前怕狼後怕虎,她到底該如何對待巫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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