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月家,月幽蘭發現所有人似乎都對巫神滿不在乎,十五年前月朗將她視為不祥,會禍及家門,狠心將她拋棄,如今,卻急不可耐想要她成為他的女兒,繞歡膝下,難道皇上的支持,真的能讓月家不受巫神迫害?即便皇上此時支持,將來巫神逼迫臨近,皇上自顧不暇,推出的擋箭牌會是誰?最後的替罪羊又會是誰?
君王的恩寵豈能長久,君心難測,月朗朝中浸yin多年,難道不知道嗎?
月幽蘭心有疑慮,又暗暗為月家擔心,但是,她卻又不能將自己的心事對月朗明說,皇上居于幕後,鳳摯意圖不明,巫凡更是神秘,月家早早出頭,只會被獵人般的巫神一槍命中,而巫神毫發無損。
巫神能在月幽隱和雲歡顏的婚禮當天,派人行刺,並且刀鋒淬毒,說明了什麼?
說明巫神在示威,說明巫神已經手下留情,或者,說明巫神欲擒故縱,欲想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月家因為有了皇族的支持,得意忘形瘋狂了嗎?
這樣下去,會出大事的。
月幽蘭與雲歡顏扶著月夫人登船,月朗借故將搖船的家丁支走,他親自操槳。月夫人掩不住喜色,頻頻看著月幽蘭,雲歡顏抿嘴笑,嗔道,「婆婆更喜歡瑤花表妹,婆婆不知道,瑤花表妹生的極美,眼楮跟幽隱很像呢,就說你您親生的,也有人信。」
月夫人笑容慢慢收斂了,推開雲歡顏和月幽蘭,自去坐到一側,沉著臉默不作聲。
雲歡顏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婆婆剛才還笑逐顏開,怎麼轉眼就冷了臉,她說錯什麼啦?
月朗看著雲歡顏,「歡顏,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雖然去過神宮,可是你的心性我們都知道,但是,你該知道國師對瑤花是志在必得,所以,你要出言謹慎,絕對不要讓人知道我們與她之間的關系。」
「媳婦省得,這船上無人,媳婦才敢說的,媳婦再也不提此事。」雲歡顏立刻點頭,「媳婦錯了,婆婆原諒。」
月夫人微不可查點頭,恰巧,船靠了對岸,月夫人立刻站起身,下了船,雲歡顏黯然,對著月朗道︰「公爹,請先下船。」
幾人一路無語,進了湖馨苑,月幽隱已經安頓住下,自然住在湖馨苑的主屋,而丹紅與月幽蘭並其他四個侍女都住在旁邊西廂房,月幽蘭仍與丹紅一處,陸九所處的東廂房院落這邊有個風吹草動,月幽隱一定會知道。
此時,陸九正坐在院中,與鳳摯閑聊,陸九言語中似乎從來不知道恭敬為何物,老朽這樣老朽那樣說個不停,鳳摯禮賢下士,對著陸九臉上那尚未完全消失的字跡視而不見,一派尊敬長者風範。
陸九一見到她,立刻停止了雲山霧罩,一張老臉難得紅了起來,但隨即便正色對著鳳摯介紹︰「她是我的關門弟子,只要她在月家一天,老朽就絕不離開月家,這個徒兒我實在是太滿意了。」
「那可真是不錯,若皇族中誰有了疑難雜癥,都可以求助于勞先生了。」鳳摯哈哈一笑。
「那可要看老朽心情。」陸九神情不屑,「可不是誰都能請動老朽。」
「晚輩孟浪了。」鳳摯不以為意道,但笑容帶著一抹不自然。
陸九對著月幽蘭招招手,「徒弟快過來,為師派人弄來了些好東西,為師要開始傳到授業解惑了。」
「去吧,這邊有丹紅。」雲歡顏寬厚,推了推月幽蘭,「陸九先生,我等是不是可以偷學啊?」
雲歡顏偷學是不可能的,她是在提醒陸九不可對月幽蘭放肆無禮。
陸九心知肚明,但不以為恥,笑了笑,「老朽醫術,偷學豈能學會?月丞相,老朽要授課,就不陪你過去看幽隱少爺了。」
陸九帶著月幽蘭進了那敞著門的東廂院落,陸九也不關門,直接指著一棵火紅槭樹下石桌上擺著的一堆青草,「這些共有百種草藥,你將它分類歸好。」
「是。」月幽蘭點頭,這對于她來說也非難事,她長在山中,對于草藥並非完全不識,再說,她現代的書也不是白念的啊,一些稀有植物,草藥,在書本上也曾見過的。
月幽蘭坐在青石板凳上,仔細比對,挑選,甚至有些還能說上幾句她知道的藥性,陸九眼神奇特,又連連贊許。
「真是撿到寶了,老朽發現你記性很好啊。」陸九贊道。
「師傅,徒兒可說是過目不忘,而且徒兒秉性異于常人,耳聰目明,一般人不能及。」月幽蘭勾唇而笑,「巫凡讓你來到月家,救月幽隱,又接近我,現在你用這些試探我,是巫凡想知道什麼呢?」
「爽快!」陸九看了外面一眼,「他的確讓我保護一個人,可昨夜我哪里知道那人是你,今日出府,我一對他提及昨夜事,他就火了,但我說了,我會信守承諾,保護你,並且與他暗自保持聯絡,他才消了火。他沒有想要刺探你,是我對你深感好奇,想要考考你,這一考,我更加知道你絕不是鳳凰城本地人。」
「是,師傅猜對了。」月幽蘭也不否認,巫凡信任陸九,她隱瞞也沒用。
「你來自仙人山?」陸九小眼楮有著精明。
「何必總談徒兒,師傅的經歷徒兒很好奇,比如您是怎麼認識幻塵公子的?幻塵公子與你是什麼關系?」月幽蘭手下的活仍做著,但是眼楮卻認真地盯著陸九。
「呵呵,這個……這個……往事不堪回首。」陸九掩面嘆息,「實在是讓為師我難以啟齒,你還是不要問了。」
「那好,徒兒不問這個,那師傅也不要對徒兒的身世身份打探,對你只有害處,沒有任何益處。」月幽蘭可不是威脅陸九,巫凡可以為著自己的目的利用陸九,她卻不願意任何一個無故人受她牽累。
陸九打了個哈哈,伸了個懶腰,然後眼尖地發現月幽蘭將兩種草藥混在了一起,他馬上滔滔不絕,講解起來,月幽蘭自然虛心傾听,兩人都心照不宣,不再刺探各自過去。
秋日天氣仍是多變,原本陽光正好,突然涼風四起,陰雲翻滾,電閃雷鳴,大雨將至。
月幽蘭和陸九忙著將草藥運進房中,月幽蘭道聲告辭,轉身出門,她剛走幾步,一道閃電劃過,嚇得她止了腳步。
只見院中槭樹被閃電擊中,一人多高的一段主干被斜著劈開,那切口還冒著煙。
她想起上次玉家別院的火球,更想起她降生在鳳國月家的那個夜晚。
「發什麼呆,快走。」丹紅突然跑了過來,拉著她飛快跑著,進了西廂房,月幽蘭覺得主屋方向似有人在,她定楮一瞧,原來是月朗夫婦站在主屋院門前,臉色發白地看著那棵正在燃燒的槭樹。
月夫人突然尖叫了一聲,仰頭倒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月幽蘭急忙沖去東廂,陸九也看到了月夫人倒地,正沖出來,兩人撞在一起。
一個悶雷,就在他們身邊炸響,院落大門邊的牆塌了半截。
月幽蘭也顧不上詫異,陸九也顧不上害怕,兩人來到月夫人身邊,此刻月朗失魂落魄,竟只呆呆看著那棵槭樹,連倒地的月夫人都不顧了。
「老爺?閃電擊中了那棵樹,定是因為那樹太高的緣故。」月幽蘭想勸解,但是卻被月朗擺手阻住。
「你瞧。」月朗聲音空洞,若不是月幽蘭耳力極好,根本听不清他在說什麼。
月幽蘭看向那棵槭樹,火光搖曳中,月幽蘭突然發現那巨大樹干上有個人影,而且那人影姿勢怪異,那似乎是一個女人自縊的情景。
月幽蘭倒吸了一口氣,後退了兩步。
難道是雷電的磁場作用,使以前發生在這里的慘事重新顯現了嗎?古時候人們不知道原因,往往將這類事歸結為死者陰魂不散,前來仙靈報仇。
月夫人受不了昏厥,是內心有愧嗎?那自縊的女子是何人?
雷聲大,雨點小,槭樹的火還是被家丁們抬來湖水澆滅,家丁們奔忙往返,只顧救火,沒有注意到那人影。
月夫人被陸九施針救醒,月夫人眼神恐懼,喊著,「老爺,老爺,她來向我們索命來了,怎麼辦啊?鬼,鬼啊。」
月朗抱住月夫人,「不怕,不怕,沒事的,打雷而已,不怕。」
「夫人驚懼過度,痰濕上涌,故而昏迷,不妨事,但夫人心結需要打開啊,是什麼事使夫人這麼恐懼?」陸九不合時宜故作關心詢問,在月幽蘭看來就是報復月朗昨日與她一道捉弄于他。
「此乃家事,事關家奴,不足為外人道。」月朗一口拒絕,讓陸九模模鼻子訕訕笑了。
「夫人,為夫帶著你回去吧。」月朗神情慘淡。
月夫人卻一把抓住月幽蘭的手,「別再去那個院子,不吉利,今日真的好危險,你若走得慢,就沒命了,你知道嗎?怎麼讓陸老先生住那邊呢?也換到西廂這邊吧,听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