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喜好山水的人,也曾經熱衷于各種戶外裝備,爬過很多沒有開發過的山,但是從來沒有哪座山像這里一樣安靜。山里面嘛,就算是冬天生機斷絕的時候,也總會有留下過冬的鳥啼,或者一些松鼠黃鼬之流到處亂竄,展示著大地的生命力。
這個地方無疑是生氣很旺盛的,雖然我已經筋疲力盡,但是還能感覺到我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活躍的擁擠著,好像興奮地人群一般。但是就在這麼濃重的生命力中卻沒有昆蟲,沒有鳥鳴,連樹林中常見的松鼠、蜥蜴等小動物都見不到。按說這個時候正是入冬之前山野里最忙碌的時候,可怎麼這里如此安靜?
我使勁靠了靠背後的樹,這棵樹得有五人合抱那麼粗,樹皮挺光滑,不知道是什麼名字。我用力頂住它,似乎能夠感覺到劉東西在樹上亂爬帶來的每一下震顫,而在這個震顫里面,好像還夾雜有這樹自己的呼吸!
這種呼吸似乎還在不停放大,我似乎感覺到觸目所及的樹干和樹根都在用同一個節奏搏動,我突然有一種想法,我根本就不是在一片陌生的山林里,而是在一只巨大生物的體內,很快就要隨著這種陌生的搏動而被消化掉。
我用力閉了閉眼楮,調整了下虛了焦的眼楮,周圍的一切好像都恢復到了正常,這個時候,突然听到劉東西在樹上大喊︰「安哥,快跑!」
我腦袋一炸,心想我他娘的就知道這個鬼地方沒這麼簡單,拔腿就往來的方向跑,剛跑了沒幾步,又听見劉東西招呼︰「跑反了!調頭跑!」我心說你小子玩我的吧!腳底下可沒含糊,扭頭就往回跑。這回頭跑的比剛才還要快,兩下子就竄回了剛才那棵樹旁邊,劉東西這時候也順著樹干一溜煙的下來,跟著我後面也死命的跑。
這個時候我想起來小時候听的那個叫做咕咚來了的故事,我就和里面的小動物一樣被一聲咋呼嚇得抱頭鼠竄。我一邊跑一邊問劉東西,「你看到什麼了嚇成這樣?」
劉東西跑得比我還要賣力,跟有鬼攆著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就一個勁地擺手示意我使勁跑,我心說這跑個屁啊?後面有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瞎跑,跑到什麼時候停啊?還能就跑到死不成?剛這麼一動念頭,就感到後腰上一股大力把我拉向一邊,我扭頭朝哪個方向一看,那邊樹上一個不大的樹洞,劉東西拉了我一把後已經猴在里面了。我當下也不遲疑,趕緊鑽了進去,說來也巧,這個樹洞洞口不高但里面還不小,剛好蹲下我們倆人。劉東西不等我蹲好便將一大根樹枝連枝帶葉往洞口一豎,草草隱蔽好洞口。
我心說這也太不講究了,你怎麼也得把洞口全擋住吧,就這麼根樹枝,簡直就是侮辱人家智商啊!心里這麼想著就想月兌了衣服再給擋擋。
因為我還扎著單警裝備的腰帶,衣服月兌得很費勁,動作也有些大。劉東西本來凝神注意著外面,此時也被我踫了幾下回過頭來,看我這套折騰輕輕的搖搖頭,擺出口型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指指洞口的樹枝,也用口型問他這樣能擋得住嗎?他點點頭,我又問到底是什麼東西時,他已經把頭回過去了。我一愣,心中突然感到很不爽,不光是覺得這小子非常無禮,還因為這麼不明不白的一點準備都沒有,是我最不喜歡的狀態。
就在我推推他想要接著問的時候,他突然扭過頭,做了個口型,透過洞口射進來斑斑駁駁的陽光,我清清楚楚看到他說的是倆字。
來了。
我一愣,馬上就緊張了起來,不管這個故弄玄虛的家伙害怕的是什麼,危險已經到眼前了,我趕緊調整了一下姿勢,凝神往外面看去。
外面一切如舊,一棵棵樹干如同短牆,松軟的地面上撒著一點點的陽光,只是不再那麼安靜,到處都充滿了一種躁動的感覺,這時候我突然感到就在我們上方有體積很大的東西經過,空氣中一下子涌出一股催人欲吐的腥氣,耳邊充滿了利器摩擦樹干的聲音。我趕忙把眼楮往前湊,希望能夠看到更大的範圍,可是什麼都看不到,這里的樹都長得太粗壯,很難看到前方多遠的地方,這極大限制了我觀察的範圍,我瞪大了眼楮使勁朝外看,希望能夠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突然眼前的幾棵樹猛地震動了幾下,幾枝枝葉從上面掉下來,腥味越發濃郁,催人欲吐。這幾棵樹都長得極為粗壯,隨便擺兩棵出去都會被稱呼某某樹王的那種,就算在這個蔑視普通體型的林子里也是能排個中上游的。這麼粗的樹可不是魯智深拔的那種貨色,它的地下根系恐怕得深達數百米,就算是個重型卡車開足馬力撞上去恐怕也就是這個效果。
我很害怕,這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害怕,之前的時候面對雍合至少體型上大家都差不多,還有一拼之力。之前水里那條巨魚長得那麼養眼也沒有這種威懾力。而此時這擁有如此怪力的東西,一聞這股腥臭氣味就不是善類,它展示的肌肉給我恐懼,我卻連它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種未知的恐嚇果然更能震動人的神經。我輕輕地把匕首抽出來握在手中,靠這種熟悉的手感來穩住心神。
劉東西一直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也沒動,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正在發抖,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我的恐懼感,你小子之前吹得自己那麼厲害,事到臨頭了比我還害怕。就在我在心中嘲笑他的時候,我們藏身的這棵樹猛的震動了一下,隨即一陣令人牙酸齒搖的摩擦聲從樹干里傳來,腥臭氣味也變得更加濃郁。
我知道這是那不知名的怪物也從我們這棵樹上過去了,但是看到的和親身感到的就是不一樣,這麼劇烈的撞擊一下子就催動了我的心神,讓我有種馬上就要被掏了老窩的感覺,忍不住想要提刀沖出去。我知道這種想法純粹是自己被嚇壞了,于是用刀尖輕輕地戳自己小腿,希望這種輕微的刺痛能夠讓自己安定下來。
這個時候摩擦聲已經停止了,但是期待中的離開樹的時候那一下震動卻遲遲不曾傳來。我和劉東西對視一眼,心中均感到難受異常,難道這一只發現我們了?
我不由想起了之前看過的那個段子,一個老頭每天晚上都會被樓上小伙子換鞋的時候那兩聲扔鞋的動靜驚醒,後來忍不住給小伙子提了意見,當天晚上小伙子扔了一只鞋以後才想起樓下老頭的事,遂將另一只鞋輕輕放在地上,于是老頭裹著被子等另一聲鞋響痛不欲生地等到了天亮。
現在我們的情況和這個老頭差不多,但是心情卻是大不相同,那個老頭一夜等來的要麼是一聲鞋響,要麼是天亮。我們將要等來的是一陣怪物離去的劇烈震動或者是一張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