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商戶之女當家 第二十一章細水長流(下)

作者 ︰ 水中映

把事情交代好,梅婉就一頭扎進廚房,上次拿到繪紅的香粉還沒來得及實驗,一直忙碌家里的瑣事,也正是如此她才想起要找個保姆。

繪紅來了大蒲鄉就沒怎麼出過宅子,如今為了請個靠譜的嬸子,自然是要到村里考察考察,四處轉悠,沒想到這一去竟差點出事。

午飯時間繪紅還沒有回來,秦無恙就出去找,誰想這一去,秦無恙也沒有回來,梅婉心神不寧等在家里,想要出去找人,又擔心擦肩錯過。

正當她腦海里天人交戰,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心急的趕緊去開門也忘記問是誰,門外一個年輕的姑娘著急地搶先問道︰「快走,繪紅姑娘出事了!」

梅婉沒動,警惕道︰「你是誰?」

來人想了想直白道︰「奴婢阿恆,是齊大少派我照顧你,以防侯府或者劉家的人再害你。」

梅婉猝不及防心里被輕輕撞擊了一下,怔怔不動,齊瑞之……

馬上她心急道︰「你說繪紅出事了?」

阿恆道︰「村里有人發現她是暗娼,正在祠堂受審,要趕出大蒲鄉!秦公子一直護著不讓人動手,現在人還在祠堂。」

梅婉听了心一沉,拿上棍子,吩咐來弟好好看家,就出門了。阿恆在旁邊心急道︰「你打算怎麼辦?」

梅婉臉色沒有一絲表情,冷靜得不可思議,她看都不看阿恆︰「借你雇主的名號狐假虎威。」

阿恆興奮得全身都舒展開來,有機會一顯身手了,她趕上梅婉︰「你要是等下動手記得通知我一聲,叫上我一起,我這個人比較沖動,但是能打。齊大少就是看重我能打這一點,但是我得得到命令才能出手。」

梅婉只淡淡的嗯了一聲,目不斜視。

又一次來到祠堂,梅婉已經不再謙卑,這件事情超出她能掌控的範圍,她如果擺低自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抗爭,她做好和整個大蒲鄉翻臉的準備。

果不其然,她一踏進祠堂,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惡心的東西,村長更是怒不可揭︰「你看看你帶回來的是個什麼人!」

繪紅臉上兩頰高高腫起,人被迫跪在那里,不哭也不怕,只是安靜地跪著,態度傲慢,根本不把村里的人放在眼里,秦無恙則是緊握拳頭守在一旁,全身散發戾氣,沒人敢靠近。

「你還不給個交代嗎?」人群中有些人喊起來,一時間此起彼伏的辱罵聲響徹祠堂,恨不得整個祠堂都被震得搖動起來。梅婉只是走過去拉起繪紅︰「沒事嗎?」

繪紅淡漠道︰「這算什麼」她眼中突然流落出害怕的神情,不敢看梅婉「會連累你嗎?」

梅婉輕蔑一笑︰「這算什麼。」

繪紅被她逗笑,她這一笑,本來就喧嘩的祠堂更加喧鬧,梅婉有點頭疼,只是站著等他們喊完,一句話都不說。

終于村長看不下去了,示意大伙安靜,對秦無恙說︰「秦小子你讓開,我們要將這個婦人趕出大蒲鄉!」

秦無恙只是冷冷一笑,村長見說不動他,又對梅婉說︰「你帶回來的人,你看著辦,你若想留在大蒲鄉,就親自把人綁起來轟走。」

梅婉大聲道︰「村長,她又不是大蒲鄉的人,怎能按照鄉規處理。」

村長旁邊的人更加大聲道︰「如果她是大蒲鄉的人就不是趕走這麼簡單了,就得浸豬籠。」

「這個姑娘漂泊紅塵本是苦命人,現在她已經從良了,是良民,而且品行純良,為何大蒲鄉不能容下她。」

好幾個人開始罵罵咧咧,村長惡狠狠的發話︰「強詞奪理,不潔就是不潔,在大蒲鄉上發生的事就歸我管,今天你們要是護著這個婦人,全部都得走。」

梅婉環顧一圈,見說不動眾人,無所謂聳聳肩︰「好啊,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不過在你們動手之前,我要提醒你們一下,大蒲鄉的十五畝地有一半是齊府的,而我有那個本事讓齊府把田全部收回。到時候你們就只有八畝地可以種植,要是交不了賦稅,後果是不是村長負責。」

此話一出,半數人臉上都露出來膽怯,都無措的轉向村長,村長也是搖擺不定,一個膽大的人喊道︰「就算是齊少爺來,理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梅婉冷笑︰「你覺得你的理由能夠站得住理字?齊少爺只會幫親不幫理,得罪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候正長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本來想要和你們和平相處,奈何你們多生事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我說一你們不可以說二,我讓你們向東你們不能向西,如果不照著做,就等著像候家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吧!」

人群中有人恐懼的大聲喊道︰「你原來真的是惡婦,候家失蹤是因為你!你到底和齊大少是什麼關系?」

梅婉曖昧一笑︰「你們只要知道我要你們死你們就一定會死,齊大少會是我堅強的後盾,其他的無所謂你們怎麼猜測。」

梅婉一個眼神示意,阿恆過來扶起繪紅,梅婉就領著眾人大搖大擺走出了祠堂,一出祠堂梅婉凌冽的氣勢去了一大半,只剩下破敗的頹唐。秦無恙黑著一張臉,忍不住攔住梅婉,慌亂地說︰「婉娘,你和齊大少是什麼關系?」

梅婉垂著頭不知道如何回答,秦無恙看梅婉的樣子,心中確認了七八分,眼眸中晃蕩著脆弱,絕望籠罩著他,只需要梅婉一句話,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擊垮他。

繪紅見梅婉久久不回答,看秦無恙一副就快崩潰的樣子,急忙道︰「你不是說和齊大少是君子之交嗎?快說呀。」

梅婉煩躁道︰「我不知道,以前是,但是現在……」

「現在怎麼了?」看梅婉吞吞吐吐的樣子,繪紅都跟著著急。

梅婉深深嘆氣道︰「以前是沒什麼,現在我利用他的勢力,總覺的欠了他。」他們明明是應該撇清關系,永不來往的兩條平行線,而如今他派人來照顧她,她利用他的勢力去實現自己的目的,剪不斷理還亂。

秦無恙徹底松了口氣,仿佛全身力氣被抽離,手腳打顫,劫後余生般失力,笑得欣喜若狂。

繪紅也寬心了,她這才發現阿恆的存在,而阿恆正偷偷打量著秦無恙,帶著探究和防備,繪紅皺眉道︰「這是誰?」

阿恆也不客氣道︰「我是梅姑娘的貼身侍衛。」

繪紅以眼神詢問梅婉,梅婉思索了一會道︰「暫時的。」

阿恆跳起來,追著問︰「梅姑娘,你不要我啊,不行啊,你不要我我會……很慘的。」阿恆哭喪著臉,眼底氤氳出霧氣,怯懦柔弱的看著她。

梅婉鉗住她的下巴︰「不滿意?就滾!」

阿恆一掃剛才的柔弱之姿︰「滿意,我絕對會用心做事,做到梅姑娘滿意為止。」

「不要叫我梅姑娘!」

「那叫什麼?」

思付了一會,梅婉道︰「叫當家!」

阿恆一愣,爽快道︰「哎,當家的。」

繪紅看阿恆始終不友善,但她沒有貿然拒絕,而是留了心眼要仔細觀察。突然,繪紅想起剛才梅婉和全村人決裂,她擔憂道︰「你當初和候府斬斷關系苦心安排都白費了,我……」

「與你無關,有沒有你都是一樣的,我需要一個高度,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說著她自嘲一笑,「也好,省下了很多麻煩,不用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的那麼艱難。」

梅婉不忍看向繪紅︰「看來家里得準備一些傷藥才行,我上次受傷剩下的外敷草藥不知道能不能用?」

繪紅不在意道︰「隨意弄個水煮蛋敷一敷就好了,我以前都是這樣的。」

梅婉認真的扶住她的肩膀,直視進她眼底︰「以前是以前,現在有條件,怎麼還過以前那樣的生活?」

繪紅淡淡地推開她︰「或許吧,只不過是我不想,我討厭藥味。」

梅婉道︰「記得那天在梅郡紅街我和你說的話嗎,記住並且相信它!」

繪紅拉住她,堅定道︰「今日你在我身上花費的功夫,日後我一定數倍奉還,絕不辜負。」

梅婉精神一震,反手緊緊握住她︰「好,你可不要忘了!」

秦無恙在一旁遠遠看著她們,心底突然間一片荒蕪,他還是沒有能夠保護梅婉的力量,他一路回去都沮喪沉重。

一頓飯除了阿恆和來弟,其他人都沒有什麼胃口,草草應付了一餐,就各自休息下了。

梅婉想了一晚上她和齊瑞之之間的關系,她收下齊瑞之那麼多不求回報的幫助,她該用什麼去還。

這夜齊瑞之正在書房對賬,乾元叩門而入,垂首一邊低聲道︰「少爺,阿恆那邊有消息傳來。」

齊瑞之聞言放下手中的賬本,應了一聲,專注听著。

「因為繪紅姑娘,梅姑娘已經和大蒲鄉徹底鬧翻了,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不過,她借用了大少的名義,虛張聲勢,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據阿恆說梅姑娘對于仰仗大少的勢力,似乎並不高興。」

齊瑞之並不擔心反而笑了︰「該,讓她魯莽。」

「還有……」

「吞吞吐吐作何。」

「有一個少年圍繞在梅姑娘周圍,看樣子是中意梅姑娘的。大少,要不要出手趕走他。」

齊瑞之的笑容消失在唇邊,他繼續翻閱著賬本,吩咐道︰「不必,若真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我便成全他們。」齊瑞之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嘴里蔓延開的苦味,和心底涌出的酸意讓他心神難安,他合上了賬本,靜靜靠在椅背上沉思,乾元識相的退了出去。

明明他早已經習慣為了齊家放棄自己心愛之物,為何這次竟這般難受!

繪紅帶著憔悴的容顏出現在後院,被坐在陰影里同樣憔悴的秦無恙嚇了一跳,秦無恙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又恢復毫無生機寂寥的狀態。繪紅走過去,推推他道︰「唉,你干嘛,你能有我煩?」

「當然比你煩!」秦無恙賭氣道。

「我昨天可是先受了眾人的羞辱,又害得梅子放棄了她苦心經營的形象,為了我,害得你們都成了大蒲鄉的眼中釘,指不定以後掀起什麼樣的波瀾。」

「這不過是暫時的,況且並非你的本意,可我,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本事可以娶婉娘,我根本幫不上忙,沒有權利沒有金錢,還讓婉娘受苦,去依靠另一個男人!」

繪紅怔在那里,輕笑了一聲,她直視秦無恙道︰「你想變成什麼,有權利有金錢的男人,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給梅子一個好歸宿。」

秦無恙沉默半響搖搖頭︰「我只想能成為她的依靠,讓她不會吃苦受累,開開心心。」

繪紅鼓勵道︰「沒錯,這才是梅子需要的,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在她背後支持她,給她力量的人,能在她無助的時候幫她抵御風雨的人。」

「可我覺得我就是在拖婉娘的後腿,我吃婉娘的住婉娘的,你看,連你都看得出我喜歡婉娘,婉娘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因為我在她心中一直是弟弟,她根本不把我當男人來看。」

繪紅也苦惱的坐下︰「你沒有拖她後退,你平時擔柴挑水,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你現在做的就是在幫她。不過,她確實把你當弟弟一般,你打算怎麼辦?」

秦無恙搖頭道︰「我不正在想嗎。」

繪紅一撫掌,看向他︰「我覺得你得先和她說你的想法,不然,你們兩個一直這樣吊著,可不好,她一直把你當弟弟,以後都改不過來了。」

秦無恙泄氣地低著頭,可憐兮兮地帶著乞求︰「那……什麼時候說?」

繪紅拍了他一下,豪邁道︰「交給我了,男女之事,我還是懂一點的。你現在就是要自然,如果提前說了,反而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秦無恙忙不迭點頭︰「嗯,我都听你的。」

早上吃飯的時候,除了梅婉還是心不在焉,繪紅和秦無恙已經恢復平常,梅婉放下碗筷,鄭重道︰「繪紅,你這幾天能做得出多少香粉,我打算拿一些到梅郡賣,試一試效果。」

繪紅訝異道︰「你不是說要等香粉種類多了以後,去積累客戶嗎?」

梅婉道︰「我想先試試擺攤,看看客人的反應,以便改良。」

繪紅沉吟半響道︰「大概也要七日左右,研磨香料,制作鉛粉手續也是煩雜。」

「好,我先去把肥皂的香味再調一調。」

阿恆喊住她︰「當家,你不吃了嗎?」

梅婉點點頭︰「不吃了,我先把事情做完再說。」

秦無恙凝望著她的背影,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擔憂。

阿恆叫住秦無恙︰「你是不是喜歡當家啊,你不要想哦,你不過是個小廝,可配不起當家呢。」

秦無恙如遭雷擊,定在那里,繪紅冷笑著︰「誰說秦無恙是小廝的,你又是個什麼?」

阿恆扒著飯,得意洋洋道︰「我是當家的貼身侍衛啊。」

「錯,你是來打掃衛生做飯的‘保姆’,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該說的話不要多說!」繪紅狠狠地摔下筷子,怒視秦無恙,「要是旁人隨意說幾句話你就動搖,還是不是男子漢。」她起身拉著來弟回房。

阿恆朝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繼續打擊秦無恙︰「繪紅姑娘說你不是小廝,我可看不出來。」

秦無恙陰沉地轉頭,阿恆挺起胸膛︰「怎麼,想打架嗎?」

「你很煩!」秦無恙說完不再理她,出門砍柴挑水。

阿恆模模胸口,嚇死了,那個男人的眼神真恐怖,為了齊大少,她在這里真是得罪不少人啊。

忙碌了四五天,挑燈三更半夜,總算趕出了一點存貨,雖然不能完全掩蓋肥皂的油脂味,不過加重的香料味配合油脂香又別有一番風味。繪紅看她憔悴的樣子,只加快自己的手腳跟她分擔一些。

梅婉在大蒲鄉徹底受到了孤立,去買一些必備的糧食總是被拒,雖然不至于當面辱罵,背地里指指點點還是明顯,梅婉也不理會,總是瞪過去一眼,雜亂的聲音便消失了,這不是她想象的畫面,她應該游刃有余的解決扭轉大蒲鄉對女子的輕視,然而可笑的是女子也在輕視她。

她如今能在大蒲鄉都是依靠齊瑞之的面子,若是有朝一日齊瑞之不再看重她,她的境地會如何,而如果齊瑞之一直看重她,她又該怎麼辦。她努力的想要快一些成功,迫不及待的想要成功,打堅實了她的事業她有了地位和財富,才能更好的實現她一直以來的想法,為女子爭取尊重,而不是依靠齊瑞之。所以她等不及帶著她的成品和繪紅的香粉開創事業。

本來還為第一次出攤興奮的梅婉經歷祠堂犯眾一事,有如被當頭潑下一瓢冷水,熱情不在,充滿疲憊,甚至還帶著點忐忑。

繪紅把搬東西的秦無恙叫到一邊,慫恿道︰「你覺得今天說怎麼樣?」

秦無恙一頭霧水︰「說什麼?」

繪紅朝梅婉努努嘴,秦無恙紅成個大隻果,又羞澀又苦惱︰「我……我不知道怎麼說。」

繪紅恨鐵不成鋼拍拍他︰「那就听我的,梅子這幾天拼命似的做那麼多,一定很疲憊,這個時候展現你男子氣概,幫她分擔,陪她擔憂,說不定能成!」

秦無恙忙不迭點頭,繪紅看他的傻樣,深深嘆口氣,等他自己開口,都不知道要到哪一年去。

繪紅繼續道︰「我覺得今天就是一個好機會,到時候听我的。」

秦無恙一瞬緊張起來︰「那,那我要不要去換一身好看的衣服,鄭重一點。」

繪紅退開一步打量他,滿意地說︰「這樣很好,不需要了。」

梅婉探頭催促道︰「還在干嘛,快一點。」

「來了來了。」秦無恙應聲急忙搬東西過去,繪紅在後面笑了,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這樣在一起,一家人一樣,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助秦無恙,至于搗亂的那個……她側頭冷笑著看了阿恆一眼,她自己搞定。

梅婉這次帶上了所有人,預計在梅郡待幾天,看看商品走勢,阿恆似乎對秦無恙和梅婉的關系很感興趣,抓住機會不停騷擾秦無恙,秦無恙不理她,她就大著膽子問梅婉,梅婉看她一眼︰「無恙是我很重要的人,你想知道什麼?」

阿恆湊近她,用只有兩個人才听得清的語調︰「當然是因為齊大少,我從來的那天就被乾大哥牢牢囑咐過,你是齊大少最在乎的女人。」

「好,我告訴你,無恙是我最在乎的男人。」梅婉說完瞪她一眼,「到梅郡之前不許說話,我要睡一睡。」

繪紅得意地看著她笑,幸災樂禍。阿恆哼了一聲獨自在一旁生悶氣,繪紅對她的態度只是戲弄多過排擠,以她對阿恆的觀察,是個想法簡單的人。阿恆是帶有目的接近梅婉,而梅婉似乎知道,她不想多管閑事,只要沒有害人之心,其他的她沒有興趣。

------題外話------

錯字率我覺得應該不會太多,看了很多遍,但是或許還有,大家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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