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冷,同登城外五百米。
這里是一塊稻米地。大軍所過,里面的莊稼幾乎被踩的干干淨淨。三個黑影渾身上下一團漆黑,他們是從稻米地的那一頭一點點爬過來的。雖然稻米沒有了,那些撲倒在地的稻子還是很好的隱蔽。他們用淤泥將自己全身抹了一個遍,盡量與泥水變成同一個顏s 。
大牛也沒有受傷,三個人被伏擊了,竟然全都沒事。梅松跪倒在地感謝祖先保佑。大牛覺得自己命大。劉文輝更傾向于三個人有活下去的信念。
吃了些壓縮餅干,劉文輝覺得應該去找找那些工兵連的戰士。說好的在同登彈藥庫會合。敵人竟然比他們早到。說明什麼?要不是工兵連走了,要不就是工兵連集體陣亡。沒有听到槍聲,大牛覺得是工兵連扔下了自己。
「這幫孫子,看見猴子大部隊來了,就把咱們扔了,狗娘養的,回去看我怎麼收拾那個笑面虎!」
笑面虎是大牛給馬志國起的外號。馬志國臉上總是掛著笑,凶起來比胡麻子有過之,所以就叫笑面虎。
劉文輝搖搖頭︰「我看不會,我們的人不會扔下我們,就連犧牲的那些兄弟都運回去,何況我們三個活的,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梅松點點頭︰「今晚去看看,如果有猴子,全都宰了。」一邊說話,一邊撫模著自己的苗刀。
今夜的同登城,燈火通明,時不時的還能傳來敵軍的笑聲。零星的槍聲在鎮子里回蕩,听上去是在朝天明搶,卻又不像。就在他們的面前,兩個背著步槍的敵人來來回回的巡邏著。這伙人很jing明,如此的黑夜,明知道我們的大軍已經撤走了,還派出哨兵。
三個人靜靜的趴在田埂上,借著敵人的火光往城里看。就在他們原來放置炸藥和地雷的那座小樓前,十幾個敵人圍著火堆坐著,有些人的手里還提著酒瓶子。這酒劉文輝喝過,淡而無味,還有一種苦澀的味道。這里盛產稻米,基本上都是稻米酒。就算是那些口味還不錯的白酒,也會被他們放進毒蛇、老鼠之類的東西,看一眼都想吐,更別說是喝了。
大牛一拉劉文輝,指了指前方。就在那火堆的旁邊,有人從小樓里牽出一個人。用牽這個字是有原因的,那人雙手被繩子綁著,渾身上下一絲不掛,和牲口沒有什麼區別。
離得太遠,看不清那人的臉,不過能猜的出來,應該是自己人。幾個敵人一擁而上,開始又叫又跳,時不時的還將手里的酒澆到那人的身上。那人想跑,沒跑幾步被繩子一拉,打一個趔趄又回到原來的地方。敵人哈哈大笑。
忽然,一團火焰開始在那人的身上燃燒。慘叫聲響徹夜空,三個人听得清清楚楚。大牛一拳砸在地上︰「這幫狗娘養的,又在虐待我們的人!」
火越燒越大,十幾個敵人圍著那人笑的更歡了。眼睜睜的看著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還有些人將手里的酒繼續往那人身上澆,讓火燒的更大一些。
劉文輝咬著牙。從剛才的情形能看出來,那個人肯定是工兵連的。就算整個工兵連沒有留下,也會留下一兩個有接應的。劉文輝轉過臉,兩只眼楮都在冒火︰「大牛jing戒,梅松左邊,我去右邊。」
沒有再多的話,三個人開始行動。偵察連的技術沒有完全忘記,雖然劉文輝只在偵察連待了一個月,只學了一些皮毛,如何抓舌頭還是會的。趁著哨兵轉身的機會,劉文輝一躍翻上田埂,朝著右邊的哨兵快速的爬去。
黑漆漆的野外,yin雲密布,這給他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看準時機,一個飛撲狠狠的抱住哨兵的腿,那哨兵只是嗯了一聲,便爬到了地上。劉文輝縱身而起,騎上哨兵後背,伸手捂住哨兵的嘴,刺刀鋒利的刀刃,斜著從頸動脈狠狠的劃過去。
處理掉了一個,扭頭一看,對面的那哨兵被梅松用胳膊死死的勒住脖子,小寶已經在那人身上繞了三圈,身體正在慢慢收緊。
解決了兩個哨兵,三人進入同登城。夜s 的掩護下,在廢墟中小心翼翼的穿行。那棟二層小樓是敵人的據點,劉文輝慢慢的從後窗戶探頭看進去。原本放置炸藥的地方橫七十八的躺著一堆人,最頂上的那個正是馬志國。
馬志國死的很慘,腦袋被打掉了半個,僅剩的一只眼楮睜的圓溜溜的。他的身下,是他們工兵連那十幾個兄弟,和他一樣睜大眼楮,卻一動不動。
幾聲抽泣將劉文輝的目光吸引到了牆角。孫二娃一絲不掛被人綁住手腳縮在牆角。劉文輝連忙俯子,壓低聲音︰「還有一個!」
大牛和梅松的臉上立刻緩和下來,生命總是最美麗的,還有活的就有機會,就有希望。
大牛道︰「一定得把他救出來,要不然肯定會被這些狗ri的折磨死。」
梅松點點頭。劉文輝再次抬起腦袋往里看的時候,孫二娃也正看向他。兩個人四目相對,孫二娃的眼楮中竟然沒有恐懼。他咬著牙,扭頭看著旁邊一個摞一個全都沒有閉眼的戰友,如同蝦米一樣的身子竟然鼓脹起來。劉文輝正要從窗戶爬起來,孫二娃連連搖頭,那眼神堅定極了,就像是在命令。
劉文輝縮回身子。大牛連忙問︰「怎麼回事?快去呀!」
劉文輝搖搖頭︰「他不想離開他的那些戰友。」
大牛怒道︰「胡說什麼?你不去,俺去!」
一陣鴨子叫傳來,緊接著就是大喊大叫,敵人慌忙扔下手里的酒瓶,抓起身旁的槍。喊叫的人越來越多。呼喊,奔跑,在城中各個方向蔓延。
劉文輝暗叫一聲︰「不好,快走,肯定是那兩個哨兵的尸體被發現了。」
槍聲響起,瞬間打破了黑夜的寧靜。大批大批的敵人朝著劉文輝三人圍攏過來。三個人游走在廢墟之中,和比自己多幾十倍上百倍的敵軍對抗。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就他們三個人,一會在左,一會在右。與敵展開周旋。
劉文輝突然看見自己人的那輛卡車,上滿慢慢的地雷還沒有搬下來。應該是工兵連布雷的時候听見了槍聲,立刻運著地雷回來,沒想到被早到一步的敵人伏擊了。劉文輝想都沒想,掏出手榴彈,一拉弦便扔了進去。
「轟!轟轟!……」劇烈的爆炸將卡車炸成碎片,里面的地雷如同天女散花一樣,四處亂飛。有些不小心撞上引信的立刻爆炸。這里面的地雷種類繁多,方圓一百米成了地雷的海洋。
爆炸引起的火焰將天空照亮。或許真是老天相助,一顆定向雷飛進了敵人的迫擊炮兵營,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炸了,周遭成箱成箱的炮彈開始亂飛,沒有了炮管,炮彈完全失去了目標。敵軍搞不清楚狀況,甚至有人認為是我軍回來了,立刻亂成了一團。
趁著混亂,劉文輝三人順利的撤出了同登城。
從哪之後,劉文輝再也沒有見過孫二娃,不知道是在那場爆炸中被炸死了,還是被憤怒的敵人折磨死了。如果往好點的方向猜測,或許孫二娃也和他們一樣趁亂跑了。不管結果如何,孫二娃是好好兵,劉文輝這麼認為。
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看著下面的同登城。折騰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時候,猴子們的喊叫才停止。看樣子昨天晚上猴子們死傷慘重,倉皇撤退,連那些沒有被炸毀的物資都沒有收拾。幾十個敵國百姓正在瘋狂的搶奪。
「還下去嗎?」大牛問道。
劉文輝搖搖頭︰「沒有這個必要了,現在就剩下咱們三個人,還是想想如何才能找到部隊是關鍵。」
雨又來了。劉文輝很討厭下雨,自從那聲緊急集合的號聲響起後,他身上的這件軍裝就再也沒有干過。就算是被身子烘干那麼一下下,很快又會被ch o濕席卷。
梅松是個好向導,在叢林中走路就像在自家的後院一樣。他們再也不敢進村鎮,人數太少,就算不被敵軍發現,那些手里拿著鋤頭和鐵鍬的百姓也能和他們拼命。他們不是猴子,沒有殺百姓的習慣。
霧氣每天都很準時,早上和傍晚各來一次,將原始森林中的一切全部打濕,也包括劉文輝他們。兩天了,他們就在林子里鑽來鑽去,自己人的一點痕跡都沒有發現。倒是招惹了一個敵軍加強連的注意。
干糧早就沒了。野果、野菜成了他們的主食。渴了找到一條粗壯的藤蔓,砍斷之後,里面存留下來的水能夠救命。小溪、水潭里的水是絕對不能喝的,誰知道有什麼微生物。很有能就因為你喝了一口溪水,當時覺得沒什麼,幾天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敵軍加強連一直緊緊跟著他們。三番五次的交火,雖然沒有受傷,彈藥所剩無幾。
大牛一**坐到地上,將他的機槍扔到一旁。三天前,這寶貝就成了一塊廢鐵,大牛舍不得,所以一直帶著︰「不走了,老子打死也不走了!大不了和他們拼了,被追和的兔子一樣,那年是個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