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婢女 第六章 啟山驚變

作者 ︰ 切慕

啟元伊始七二年。國政大變。奉天儲君蘇孤容年僅十七,多次立戰,全勝而歸。周邊小國無不蠢蠢欲動。翌晝國主勞累成疾,突發大病,其世子蓮遲淵蓮殤啟山修行功滿而歸,參與朝政。僅此半年,安內撫外,成為奇談。

兩大國人才輩出,其對峙氣氛僵持。翌晝領國西蠱聯合禁城蓄意同盟。而納雲,格陵石原小國因為東浦江洪水天災人禍海盜橫行,陷入救國大策。

啟元伊始七四年。

夙止功滿。在崖山整整三年之久。御女經難的讓人無法想象,稍有無法參透的地方,便會功虧一簣,御女經有三劫。因為自身並沒有熟知這個身體的脈象流通,若不是遲淵日日給她泡藥浴,加上前面的修為。這三劫一劫也頂不過。好說歹說,經歷過九死一生終于挺過來了。

夙止的個子長高了不少,若是按照這個身子原本十三歲數,這會便是十八。正是自己來這個世界的年歲。

頭發來不及修剪,此刻已經垂腰。許久沒有帶面具,腳步輕盈的去溪流旁匆匆的洗了把臉,又將面具擦拭干淨。

手指有些顫抖,夙止彎著腰盯著完全陌生的嬌容,愣住。池中女子,面似芙蓉,黛眉開嬌橫遠岫,眼如星辰,朱唇欲滴,墨發輕垂。好一個美人兒。

伸手模了模還在滴水的臉頰,感覺陌生又熟悉。像被誰硬生生的往臉上貼了層人皮面具。原來這便是她現在的樣子。不知該哭該笑。所謂紅顏多薄命。

絲毫沒有稍作遲疑,夙止戴上面具就匆匆啟程返回啟山。原本還在幻想回歸啟山的情形。言殤是否長高,遲淵如今何許模樣。

經過半天顛簸,還未踏入啟山,夙止就聞到一股強烈的血腥氣。空氣中有微弱的震動,夙止眼神一緊,停下腳步,眼神搜索正和她快撞面的人。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師主,何許人。何許人白袍上還略有血漬,白發風中輕揚。他感應到夙止出山,便半刻不停的趕來。他早知夙止會有出息,現下倒也欣慰當初留她。

夙止站在樹枝上,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人。三年未見,何許人蒼老了些,與當初收留她時,那個恐嚇她的老頭天壤之別。而如今,當何許人突兀出現,夙止才發現在這個天下,她的親人只是啟山,只有啟山。何許人浸紅的白袍,讓夙止心驚。

落地而跪,聲音清脆,「師主。弟子不孝。您這是?」

何許人將夙止扶起,伸手將袍中錦囊交于她,眼神略微疲憊,「夙止,你听我說。你萬不可在踏入啟山半步,誓死保護這錦囊,下山去翌晝國找一個叫君莫問的人。將這個交給他。萬不可認錯人,暗號是,君問天下何其有,若有若無方是真。」

夙止搖頭,她手指顫抖的從袖口里掏出許多,練徑時自制的藥瓶。想從中找一些能暫時穩定何許人傷口的靈藥。

何許人望著眼前這個個子高了許多,卻一如剛來時那般可愛的孩子,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他伸手制止了夙止的動作,輕嘆道,「無用的。為師早已上了年歲。現如今已經完成了自己該有的使命。啟山這次劫數是命定的。好在該走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夙止也不必為為師擔心。只要能幫為師完成這最後一次任務即可。」

夙止想起何許人當初對自己的放縱和寬容,教導與相處,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她腳下一軟再次跪在地上,「啟山究竟所發何事?師主為何不告知夙止。遲淵師兄現下如何?」

何許人稍低了些眼簾,語氣嚴肅。他將啟山究竟是何種意義,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夙止。夙止是想過啟山說不定是某種阻止,卻委實沒有發現,這里面一半人都是皇室權貴子嗣。而這錦囊中,如果夙止沒猜錯,定是何許人暗中觀察數年的,儲君人選極其朝綱中即將繼任的官品人員。

而這樣的繼官制只有在奉天和翌晝才有。其余小國並不知曉,甚至連啟山淨山都從未听說。也從未有任何人能到達啟山。

而何許人所說,現在圍困啟山的不明組織,定是來拿這份名單和行刺皇室權貴中人。

何許人如此英明,早有防備。所以提前兩年遣散啟山弟子,這些人來勢凶猛必定是蓄謀已久。

夙止想了想,眉心一皺說,「夙止有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何許人看了夙止許久,嘴角也是一抹苦笑,「我知道夙止所想何事,必不會是自身內部人員告知。凡下山者都要按啟山規矩飲斷緣丹。斷緣丹是啟山祖輩之傳,為了杜絕啟山弟子叛變所練,但凡滲漏有關啟山半字必會毒發身亡。況,下啟山就等于與啟山斷了關系。斷緣丹一旦生效,啟山就會成為一種禁忌。啟山結界轉變,下山者,將永無再踏啟山之日。」

夙止睜大雙眼,感覺手中錦囊千金重,「那夙止日後。」

何許人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從為師見你,就知道你並非尋常人。啟山豈能困你。你且听為師一言,若你有心。日後定要為翌晝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啟山你不必擔心,翌晝不倒,啟山橫在。但這錦囊,必須快點交于君莫問。」

何許人眉心一皺將藏在袖中斷緣丹彈入夙止口中,只輕輕在夙止喉嚨處一點,丹藥即送入月復中。

夙止被這黑色丹藥刺得脾肺一疼,眼淚隨之而落,聲音哽咽,雙手緊握。「師主!!夙止可是再回不來了?」

何許人伸手在夙止額頭輕點,夙止清晨才珍惜非常清洗完的面具, 里啪啦的隨著裂痕,散落滿地。露出那張顛倒眾生的臉。

何許人也是一愣,任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那個滿臉淤泥,髒亂的小姑娘,長成如此這般。夙止現在淚眼婆娑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愛。

何許人聞到風中夾雜的血腥氣逐漸濃烈,把地圖和盤纏遞給她。「快走。」

夙止搖頭,朱唇微啟,「不。就算要走,也要解了啟山之難。師主不宜再戰。」

何許人眉頭一皺,只能騙道,「你在這只能耽誤事,這些小賊,無法傷我,我自有應對方法。你且去完成使命。待到時機成熟,為師讓你回來。」

夙止眼前一亮,喜極而泣,「師主當真?你真願召夙止回來?」

何許人點頭,伸手一掌,將夙止推出十米開外。夙止胸口一痛,知道在耽誤不了,一咬牙,潛入密林深處。

而她身後,何許人臉上一抹悲涼的笑。「夙止,你莫要生為師的氣。這是為師的宿命。」

話音剛落,林中窸窣。憑空而落一行黑衣人。每個黑衣人均一身黑色錦衣,臉上亦帶著一柄面具,每個面具上都有一個數字,是自身的代號。打頭而來的黑衣人,戴著寫有七號的黑色面具。個子不高卻異常挺拔,他靠在樹枝上,露出一雙不大卻異常冷漠的冰瞳,似乎眼神精光所到之處,必冰霜三層。

何許人劍先出鞘,縱使受傷,速度也是極快。七號也不示弱,左腳借樹干之力彈起,輕工如飄,躲避進攻,毫不含糊。何許人心下一驚,方才山下的其他黑衣人雖說武功也好,卻不想與這個少年天壤之別,若說遲淵的劍法登峰造極,這少年也絲毫不弱多少。

越打,何許人越是吃力。原本就不堪的身子,更是超了預支,但多一秒就給夙止爭取多了一秒的機會。現下,啟山之人應該都疏散的差不多了。加上原本就有應急的措施暗道,何許人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在七號左肩留下劃痕。

七號也是心驚,這老頭明明燈枯竭盡,竟還能發揮如此,實在讓人心驚。雖然沒有抓到該抓的人,找到該找的名單,但。絕不能讓他活下來。

何許人本就沒想活下去。他在不久之前就已經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撐不了多日。能為翌晝輔佐了三位君主已是盡頭。況且繼承人也已經選好,若說唯一的夙願,那便是夙止。那個莫名其妙的從天而降的少女。但求她日後安好。

七號最後一擊,何許人無力反抗。穿心而過。何許人面帶笑容,問道,「少年姓名。」

七號將劍拔出,腥紅刺入雙眼。

「七號。」

夙止正急于下山,驀然胸口一陣刺痛,無力可當。

眼前一黑,從樹枝上摔落。跌落時,雙膝跪地,發出悶聲。耳邊是巨大的耳鳴,心口處像被誰狠狠的揪起,莫名的悲傷沖上頭頂。

頭腦還未做出反映,眼淚先滑落下來。夙止說不出來自己是怎麼了,但一瞬間悲傷的如同滅頂之災。她無法抑制的張開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完之後,夙止覺得心里空的厲害。好像全世界又變成了她一個人。正如剛來時那般無助。鬼使神差的從懷里掏出她離開時,言殤和遲淵所贈之物。匕首金光,玉佩透亮。

而現在,天下之大,他們終究沒有等她。

訧記當年青衣白袍,賞一枝花,飲一壺茶,被歲月沖散,連模樣竟也未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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