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睜著眼楮空洞的流了半夜的淚。夙止終于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她將絲被給阡陌蓋上,拉開門便悄然無息的走了出去。
這宮中繁瑣。閉上眼壓制住自己的氣息,暗暗提升自己的內力。身影飄飄而起,像一抹青煙一般就消失在了寂靜的庭院里。
繞開官兵,夙止將自己的感官放到最大,終于找到了藥膳閣。從屋頂悄悄掀開瓦片跳了進去。
「夙止。你可以的。靜下心來。」不斷的喃喃。深深的吸了口氣。她認識知道,這里面所有的藥材和藥效。
閉上眼楮模索到了其中一個藥材上,放在鼻尖輕嗅。金菊。換成另一個,亂麻。就這樣來來回回的刺激自己的記憶和下意識。夙止終于湊夠了易容之術的藥材。
既然要玩,就玩大一點。夙止在黑暗中睜著有些紅腫的眼楮,將所有的藥材藏進袖口之內,身影消失在了藥膳閣。
阡陌興許是心中所藏之事沉重,一夜睡的特別熟,夙止何時出去何時回來的全然不知。
直到睡飽了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伸著懶腰,眯了眯朦朧的眼楮瞧見外面天還沒亮,便想繼續睡。眼角一分神才發現夙止不再床上,心髒猛然一停,原本的朦朧之意全然消失。
等他從床上滾落下來才看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銅鏡之前。阡陌狐疑的朝她走去,這貨不會是夢游吧,阡陌覺得這氣氛甚是詭異,「阿止?」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夙止從銅鏡面前輕輕的撇過頭來,下一秒猛然彎下腰捂住了阡陌的嘴。阡陌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暈厥過去。
眼前的女子,雖有一雙靈動的眼楮,但面目全非的臉讓他看的心驚肉跳。這分明是一副被熊熊烈火燒成了丑八怪的樣子。
「別叫。瞧你這小膽兒。」夙止警告道,松開了阡陌的嘴。
阡陌瞪著渾圓的眼楮望著夙止半晌,猛然抬起爪子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抽完眨了眨又抽了一個。
「你干什麼?」夙止驚愕。
「我看看是不是做夢。」說完突然捂著臉差點哭出來,「不是,你這是怎麼弄得啊,你去哪了?誰把你搞成這樣的?啊?你說啊,這她媽我就睡了一會,你怎麼就。」阡陌語無倫次,哀傷異常。
「我自己弄得,好看嗎?」夙止得意洋洋,她在模索到自己要尋的那一味藥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能力定不差,她要模索到的感覺還有很多。
「好看?你在逗我?」阡陌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這是假的,我易容上去的。我不認為我的面紗能帶多久,就像你說的,翌晝的這個君王和上次山里來找我的人定認得出我。而他們有通天的本事,竟在當時無法護我,讓我姐姐送命。我必不能貿然讓他們認出來我。我要靠自己來搞清楚這一切。」夙止低聲道,而她每說一句話就牽動嘴角疙疙瘩瘩的肉,看的阡陌那叫一個心驚肉跳。
「現在,我除了你,誰都不信。既然他們都以為夙止死了,那夙止便死了。而我,只是慕止而已。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夙止這個人。」夙止輕聲道。
阡陌抬起眼看著她,卻覺得不如剛開始第一眼那般恐怖了。她那雙眼楮和好听的嗓音都讓他無法抗拒,縱使夙止真的變成這樣的模樣,他還是半步不會離開她的吧。這就是夙止的吸引人之處。
「決定了?」阡陌問。
「嗯。」夙止異常堅定。
「那睡覺。我估模著你又一夜沒睡是嗎。你現在怎麼說也只是個婢女,若是白竹他們從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想必就會棄你不顧。在此之前,你必須用自己的實力留在這里。還有,我只說一遍,這里的沒一個人你都不相信,人類不可信。別起任何情愫,到時候事情查不到倒把自己繞進去,必死。」阡陌淡淡的留下這幾句話就回到了床上繼續蒙頭大睡。
夙止知道,這是阡陌每次生氣的表現。他一定又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陌陌。」夙止躺會被窩里輕輕喚了一聲。
阡陌不應聲,假裝睡著了。
夙止輕輕的嘆了口氣,低聲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既死,甘不甘願都已經消失殆盡了。而如今,這命是阿卿的。我活著也不過求一個明白。能夠讓姐姐安息,能夠找到理由繼續活下去。能夠將我姐妹二人逼到如此絕境之人揪出來繩之以法。其他的,沒有了。」
阡陌背著夙止睜開眼楮,說不清是什麼眼神,他其實想說的事,所有的事他都不擔心。唯獨擔心一個字,情。
但夙止卻不這麼認為。心不動則不痛。她眼下只為姐姐之仇,其他的忘了也罷。既然自己已死就已經斬斷了所有的羈絆。而今後只當為負卿而活。
這命已非她的,她縱使在嬌縱也不會再讓負卿白死。
這一夜過的極其漫長,以至于夙止再次醒來時天才蒙蒙亮。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戴上了那層薄紗。
阿紫今日來的格外早,她輕輕的叩門以為夙止還未蘇醒時,夙止早已經靜候多時。見到阿紫揚唇一笑,大眼楮眯成了一條線。「阿紫早。」
阿紫微愣。但半晌之前白竹交代的事情讓她有些無從下手。勉強的扯出一抹笑意,「今個起的真早。」
「嗯。對于宮中之事,我懂得少。以後還要依仗阿紫你教我。若不嫌棄,就讓我喚你一聲姐姐如何?」夙止對于阿紫有著莫名的好感。
「這。只是,我能否提一個要求?」阿紫終于還是一咬牙說了出來。
「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盡管提便是。」夙止依舊面帶笑意。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樣貌?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
阿紫還在躊躇,夙止已經伸出縴細的手指將臉上的面罩取了下來。阿紫未說完的話硬生生的因為夙止的面容停了下來。她驀然睜大眼楮,一瞬間覺得有一股涼氣從腳底染上頭頂。全身都僵硬的動彈不得。
「對不起。嚇著姐姐了。」夙止眼簾低了低,伸手將面紗帶上。說不出的感傷。
「慕慕。」阿紫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啟唇吐出這兩個字。她不是夙止,她怎麼可能是夙止,這樣的面容。這樣的疤痕不是一朝一夕的造成的。
「怎麼會?」阿紫嘴唇有些顫抖。
「我記事那年,正值亂戰。父母為了救我一命將我藏于破廟的雜草堆里。但破廟被波及起火,我,我沒來得及逃。等我被山上下來的人救下時面容已毀。好在在山上的那些年過的也算平和,但。」夙止伸手將阿紫拉近屋里,小聲道。
「我願意將我的事告知姐姐,姐姐可否替我保密。」夙止試問。
阿紫從看到夙止解下面紗的那一瞬間,整個心都顫抖了起來。年少的孩子就這樣被毀掉,是如何存活到現在的。而夙止現在一顰一笑都讓她對她忍不住憐惜。
「好。」阿紫心善。
「其實。我這次下山是迫不得已。原本那山上從未有過外人進入,但最近有一批莫名其妙的官兵來搜山,听說殺了不少人。我,我害怕。」夙止握著阿紫的手略微顫抖,她睫毛顫抖。
阿紫雖然憐惜夙止,但她也听出了不尋常。小聲問,「是什麼樣的人?」
夙止搖搖頭,「到處都血腥氣。我記得有人說要找什麼人,好像是一個穿著盔甲錦衣的女子。還說,要找那女子的遺體和她的姐姐。但是,我在山上待了那麼久也沒有見過有什麼陌生的人進入。」
夙止,負卿。阿紫的心里 當一聲。問出來了,眼前這女子果然跟夙止是有些聯系的。
「你在山上真的沒有見過他們要找的人?哪怕是陌生的女子?」阿紫心急如焚。
夙止在也在這一刻听出了阿紫的口氣。果然,這些人都是認得她的,而她跟她們到底有什麼聯系。
「沒有。我長得丑,所以從來不出門。若不是火光大氣,一片血腥之氣我也不會嚇得跑下山。在山上我還可以用果子充饑,還可以種點菜。可是下山,我似乎什麼都不懂。活不下去。若不是因為白竹,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夙止低聲道。
「沒事。都過去了。別想太多。只要你肯在宮中好好表現,一定會有所作為。」阿紫安慰道。
「姐姐,我們今天要做些什麼呢?」夙止抬起眼問。
「我還有些事,你先在這里瞪著。我一會便來尋你。」阿紫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夙止原本臉上那怯懦而悲傷的含義,消失殆盡。她眼楮沉了沉,跟上了阿紫的腳步。
阿紫並沒有走多遠,想必她近日來便是試探她的。到底是誰派她來的。
「白總管。」
夙止貼著牆壁,听到了阿紫的聲音。一牆之隔,白竹就在庭外。果然找上自己並沒有這麼簡單。
「怎麼樣?」白竹的聲音響起。
「她不是夙止,但是卻知道夙止最後的落腳地在哪里。听聞她因為相貌丑陋並不常出門,住處也極為隱蔽,想必負卿當時曾帶著夙止去過她那里躲避而她並不知情而已。如此以來,她身上沾染了夙止的氣息也不足為奇,況且,近日來,氣息漸淡,統召也說了她與夙止的氣息並不相同。」
「知道夙止的最後出現的地方?」白竹驚嘆,他都沒有感應到。這女子果然沒有白撿回來。
「她說那座山上從未有過外人涉足,但近日卻又官兵進行搜山進行大肆的虐殺,只為找兩個女子。如此看來。定是蘇孤容那禽獸去找夙止和負卿了。」
「蘇孤容如此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尋夙止,我不認為是單純的動機。況且蘇孤容並沒有這樣的能力,能感應到夙止的氣息。除非?」
阿紫瞪大眼楮看著白竹,渾身涼意四起。
「這世界上比我有著強大感應力的人,只有一個。也只有她能感應到夙止體內的脈絡。」白竹冷笑一聲。「有意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