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順序並沒有什麼特別，除了人實在是多了一點之外。
待到結束後，林夕獨自一人留在林正雄墓前，每年他都會留在這里守候一小會兒，有時候會說說話，有時候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低矮的墳頭，仿佛能看到里面埋著的那位老人昔日對他的笑容一般。林夕待林家人走遠後，席地坐下，面朝林正雄那塊紅漆字石灰石的墓碑。
林夕輕聲道︰「曾祖父，我遇到了林正英先祖了，他告訴我，你曾是修真界一個德高望重的修士，能听到這個消息我真的很開心，原來最疼愛我的您是我最仰慕的那種人。」
「先祖說您是林家百年氣運承載者，而我則是下一任，為了不讓您一手支撐的林家繼續中落，我也踏入了修真界，也許我現在的修為會讓您感到失望，但，不管以往林家人對待我的態度如何，若是林家蒙難，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
————
當天下午，林夕就坐上了前往學校的火車，當他走進教室時，終于看到林夕的常鳳兮露出了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
林夕笑了笑，在所有人略顯驚訝的眼神中走到了常鳳兮身旁的位置上。
此時在教室內的人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林夕這死鑽牛角尖的家伙終于開竅了？
林夕當然不是跟眾人想的那樣腦子開竅答應了常鳳兮，而是當他看到常鳳兮那如釋重負的表情時，心中最柔軟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鬼使神差下就走到了常鳳兮身邊。
衛涵跟張家梁兩人只當林夕是因祭祖之事才推遲來校，並未多想，此時看到林夕主動坐到常鳳兮身邊，本來為林夕佔了一個位置好讓他來的時候能坐在冷雪身後的兩人面面相覷。
林夕臉上苦笑，這些家伙的反應也太大了點吧？難道自己以前對常鳳兮就真的有那麼差？
常鳳兮自然不會跟在場的眾人一樣以為林夕突然開竅。質問道︰「前幾天你都去哪了？平時你可從來不會在清明節這幾天離開家里的。」
雙手抱住後腦勺，靠在椅背上的林夕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去見了一個故人，順帶著搗亂一下而已。」
與他曾有那不是緣的一面之緣，又在蜀山上相遇的納蘭瀧溟應該算得上是他的故人吧？
常鳳兮撂了一下耳邊發絲，問道︰「故人？你有什麼故人是我不認識的？」
林夕眼角瞥了一眼不遠處與羿坤正在低聲說話的冷雪，語重心長地說道︰「有很多……」
常鳳兮顯然不相信，斜眼看著林夕道︰「就你一個小宅男？從小到大哪次出門不是跟在鳳哥兒**後面的？你能有幾個我不認識的朋友？」
林夕攤了攤手，無奈道︰「好吧，我去見的一位故人叫納蘭瀧溟，順帶著他也介紹了他的師弟譚正唯給我認識。這兩人，你認識嗎？」
常鳳兮依舊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道︰「你當我沒看過網絡小說麼？這種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哪本玄幻或是奇幻小說的角色名字。」
林夕吹了吹額上的劉海，不再多做解釋，而是撇眼看向羿坤。
一直在運氣增強耳力的羿坤在听到林夕口中說出納蘭瀧溟師兄弟兩人的名字時，一對極好看迷人的丹鳳眸子習慣性地眯了起來。
林夕轉移視線，看向那個馬尾辮女孩的側臉，自顧自地傻傻笑了笑。當看到冷雪手腕上那塊手表時，卻又是臉色慘然地一笑。
這樣子的林夕，痴痴傻傻，瘋瘋癲癲。
常鳳兮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心中早已麻痹，林夕傻嗎？不傻。林夕不傻嗎？傻。是傻還是不傻？常鳳兮說不清楚。常鳳兮看透林夕了嗎？沒有。常鳳兮沒有看透林夕嗎？又好似已經看透了。是看透了還是沒有看透？常鳳兮還是說不清楚。
可不就是這樣嗎？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物都猶如霧里看花一般，好像看真切了又好像看不真切。有沒有看真切？誰知道呢。
————
林夕返校後的第五天，深夜。
這一所三流學校的上空，一人腳踏一柄素白長劍掠過，緩緩停留在其中一棟女生宿舍一間宿舍的陽台前。御劍而飛的那人嘴唇輕啟，卻毫無一絲聲音傳出。
半刻之後，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地悄悄跑了出來。看著踏劍懸空的男子，笑了笑。
「答應你的，學會御劍飛天後，第一次要帶你一起飛。」御劍飛行的人自然就是才學會御劍心法便懂得御劍飛空之術的林夕。
而那衣衫不整迫不及待跑出來的女子，是當初在石坡頂上與林夕約定要第一個帶她御劍飛行的常鳳兮。
常鳳兮將衣衫整理好，又把躺在床上弄亂的頭發理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紅暈，抿唇微笑著。
林夕像當初在高中體育館舞台前那樣，輕輕彎腰，伸出一只手，道︰「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以與我一起御劍翱翔于雲穹之上嗎？」
常鳳兮點了點頭，伸出白皙的玉手握住林夕伸過來的手。
林夕輕輕一使力，將常鳳兮拉到三尺長有余的素婁劍身上站著。常鳳兮所在的宿舍位于三樓，此時站在浮空的素婁劍上，往下看去只感到一陣眩暈，趕忙抱住了林夕。
已經打算御劍飛起的林夕，右手輕輕握住常鳳兮的肩頭，關切地問道︰「如果你要是不適應的話，我們可以等以後找到一把巨劍或是待我馴服一頭會飛的靈獸後，再帶你飛，好嗎？」
常鳳兮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我可以適應的。」要她放棄這次機會，可不行。
林夕抱緊了一下常鳳兮，柔聲道︰「那你抱緊點。」
常鳳兮不只是因為害怕還是故意的，將螓首埋進林夕自修煉之後越來越結實的胸膛。之前在林夕宿舍，常鳳兮曾看到林夕的胸口部位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看形狀像是被什麼野獸抓傷的一樣。
林夕心中默念一聲口訣，腳下劍身樸實無華的素婁劍似是有了生命一般，發出一聲輕聲的劍鳴，馱著背上這對其實並不相愛卻很親密的男女刺向天空。
素婁劍載著二人刺破雲層後，緩速飛行著。林夕抱著常鳳兮的右手暗暗運氣到只穿了一套卡通睡衣的常鳳兮體內，為她抵御這高處之寒。
林夕拍了拍常鳳兮肩頭，道︰「現在，你可以看一下雲層之上的夜景了。」
一直將頭埋在林夕胸口的常鳳兮緩緩抬頭，當看到周圍的景色時，一對媚意天成的桃花眸子里閃爍著光芒。
雲層之上，那皎潔的銀月潑墨般潑下一幕幕月光如一層薄紗般鋪在同樣潔白的雲層上，鋪上薄紗的雲層反射出點點星光閃爍，沒了雲層遮掩的滿天星空籠罩著此時在雲層之上緩緩飛行的兩人一劍。
常鳳兮望著這不似人間景色也不算是人間景色的美景，輕聲呢喃道︰「好美……」
林夕低頭注視著痴痴望著夜空的常鳳兮，此時臉上映著月光的她，很美。
林夕突然很想笑，很想放肆大笑，有此美景可賞，有此美人可憐，他林夕到底還奢求些什麼？！真真不知足嗎？！
滾你狗屁的一片痴心！可曾見過那名總是喜愛扎著馬尾辮的女子對他林夕笑臉相向？！
去你娘的一心執著！為了那名總是喜愛穿著白色衣裳的女子，他辜負了多少人？！
林夕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中軟玉佳人，明明想要放肆猖狂大笑的他，卻是嘴唇輕顫，將頭靠在常鳳兮香肩上低聲嗚咽。
常鳳兮一臉怔然，隨後輕拍這個似乎一下子變回了小時候那個愛哭鼻子的小男孩的林夕後背，聲音溫柔地唱著那一首飄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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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青雲殿，這個在蜀山四十八殿中排在中等位置第二十三殿的殿宇，原本是由納蘭瀧溟的師父千陌擔任殿內掌事長老。但自從千陌逝去之後，青雲殿掌事長老就換成了與納蘭瀧溟同一代弟子輩分最高的大師兄也是納蘭瀧溟三個師父嫡傳師兄弟中的大師兄公孫長忌擔任。
此時青雲殿供奉的一位蜀山先祖神像後那間後殿之中，譚正唯一臉忿忿不平地扔下手上的青螭，朝著蒲團上靜心打坐的大師兄公孫長忌道︰「大師兄，為什麼你也贊成二師兄那晚放走那名林家余孽的舉止？」
長得一副溫醇儒士皮囊，性子也是溫吞恬淡的公孫長忌睜開雙眼，平淡道︰「林家人的確有恩于師父他老人家。林家先祖也的確是殺了本該能與二師弟一起雙修證道的沐子妃。但，師父為長輩，又已長眠于地下，我們自然應以為他老人家報恩為前，二師弟之仇為後。所以，二師弟所做所為並沒有什麼不妥。」
譚正唯依舊不服氣道︰「可若是那林家余孽再次為非作歹呢？別忘了他這次做的可是偷盜秘籍這種飽受詬病的事！」
公孫長忌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調，道︰「以後自然會有以後之人來做以後之事。」
譚正唯一拍光潔的額頭，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大師兄的性子，拿起牆邊青螭，忿忿而來憤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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