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茵的意識一直昏昏沉沉,好像陷入了無止境的夢境,許多破碎的片段如電影播放一般在她腦海中盤旋。過往塵封的一切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涌而出。
「寶貝……寶貝……」
浮浮沉沉了不知多久,恍然間好像听到耳邊有人在叫她,她才漸漸有些了意識。
掙扎良久,猶如黑暗的世界打開了一條門縫一樣,她終于迎向那光亮,從昏睡中醒來。
久閉的眼楮好一會兒才適應病床的燈光,方才的呼喚還在耳邊,她緩慢地轉動腦袋,看到一邊的厲蕭。
她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明顯的緊張的神情,一時間怔住。手被緊緊握住,感覺到是熟悉的溫度,她沒有抽離出來。
「寶貝,你听得到我說話嗎?感覺怎麼樣?」厲蕭好听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袁茵眉頭微蹙,一開口發現聲音沙啞無比︰「听得到,還好。」
厲蕭明顯松了口氣,眼神朝左邊看了看,梅菲斯特等人立馬上前。
袁茵麻木地看著梅菲斯特在一邊忙碌地檢查,對眼前的一切還有些不適應。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回想起來,之前和卡諾一起被人追殺受了傷,這一想,身上變火辣辣的疼,全身都沒了力氣。
梅菲斯特見狀,連忙制止︰「大小姐,不要用勁兒,你知道那子彈離心髒多近嗎?你要是還想多活幾年,就躺下來好好休息。」
袁茵舌忝舌忝干裂的嘴唇︰「很嚴重嗎?」
「離心髒不到三厘米,你說嚴重嗎?」梅特賞了她一個大白眼,轉過身對厲蕭道︰「一切正常,恢復得還算不錯,你應該感謝她身體素質還不錯,要不你喊多少遍她也醒不來。」
厲蕭掃了他一眼,將目光移向袁茵,雖然還是很脆弱,但是好歹醒過來了。
袁茵接觸到他目光,表情有些疑惑︰「喊?」
厲蕭訕訕別過頭去。
梅菲斯特興奮大叫道︰「大小姐,你都昏迷三天了,之前好像還做了噩夢,狀態很不好。這家伙生怕你醒不來,堅持要在一邊呼喊你。哦,天吶,真不愧是有一半c國血統的人,真是傳統又愚昧!」
厲蕭目光如一記利刀劈向梅菲斯特︰「不說話會死嗎?」
梅菲斯特不怕死的聳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早在睜眼見到厲蕭的時候,袁茵便知道夢里听到聲音是他在耳邊呼喊,但卻不知是這個原因。听梅特這麼一說,心田深處就像被溫泉水泡過一般,溫暖柔軟。
她看向厲蕭的方向,輕聲說了句「謝謝」。
厲蕭眸中一道光亮閃過。
跟上次一樣,這次受傷,厲蕭也在醫院配著她。只是偶爾,會有人來通報些消息,那時候,厲蕭眼光會若有若無地滑過來,看她沒有在意,跟她道一聲,出去說了。
袁茵也沒有放在心上,阿特拉家族黑道白道那麼多事情,涉及的機密何其多,豈是她一個外人可以了解的。厲蕭能在醫院陪著她,她已經很滿足了。說道陪,她心神一動,這都半個月了,他一直在這里。真的沒關系嗎?
門「 嚓」一聲開了,厲蕭走了近來,附身在她面上吻了一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讓莎拉過來照顧你,乖乖養傷。」
「只用躺著就好了,不用麻煩她了。別墅里事情那麼多。」
厲蕭模模她頭發,冷冽的聲音有了絲溫度︰「有她照顧你我才放心。」
他起身準備離開,衣角卻忽然被扯住,撞上一雙黑亮的眸子里。
「阿蕭,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眼眸里有著自己不知道的期待。
厲蕭面上浮現出一個淺淡的笑意,顯得那張臉更加英俊非凡,他眼中光亮閃了閃,緩緩附身在她耳側。
袁茵的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埋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抓住床單,連呼吸都緊促起來。
會是什麼答案呢?
厲蕭輕聲說了三個字,袁茵听到自己的心跳聲漸漸平靜下來。
「你說呢?」那個字雖然輕,卻異常清晰。
她垂下眼睫,以掩飾眼底失望的表情。
厲蕭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似是十分委屈,不由得撫上她臉頰,多補充了一句︰「好好待在我身邊。」
袁茵柔順地點點頭,再抬眼時,就看到厲蕭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胸口的傷養了半個月已經好了不少,不過那也只是跟之前相比,現在依舊是動一下就疼。厲蕭走後,白天的時間非常漫長,特級病房只有她一個人,十分無聊,只能盯著前方寬大的液晶屏幕打發時間。
以往厲蕭在時,他們也不常說話,通常都是他對著電腦工作,批文件,她在一邊看著他。看著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雖然大多數他都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偶爾,他也會有眉頭微皺,目光加緊的時刻,那個時候,她心里就會有小小的歡喜。
他工作間隙的時候,他們也會說說話,往往半天就那麼過去了,再然後,半個月就那麼過去了。
而今他剛走了一天,袁茵就覺得這孤獨太難熬。
「袁小姐,是不是眼楮看疼了?要不我給你放音樂?」莎拉見她閉上了眼楮,還以為她看電視久了不舒服,關切問道。
袁茵「嗯」了一聲,看著莎拉在一邊忙來忙去。
「醫院的確很無聊,梅菲斯特說再過一個就可以回家了修養了。若不是怕移動時牽扯到你傷口,先生早就帶你回去了。」莎拉頓了頓,看向她︰「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對一個人上心,袁小姐,我相信你也感覺得到,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先生的一番心意。」
袁茵听出這話里有深意,抬起頭,與莎拉目光撞在一起,不由得胸口一緊。對方那灼灼的目光似在暗示什麼,她再想去探詢時,那眼神又驟然一變,親切而溫和。
袁茵識相地沒有疑問,只點頭道︰「那當然,我會珍惜在他身邊的每一天。」
房間里流淌起悠揚唯美的古典音樂,兩人又恢復了言笑晏晏的模樣。晚飯後,袁茵忐忑問了一句︰「阿蕭要出去很久嗎?」
莎拉點點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我只是個僕人。不過,先生回來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來看你。」她眨了眨眼楮。
袁茵有些羞澀,連忙轉移話題︰「那卡諾呢,也跟他過去了嗎?之前我跟卡諾一起受傷,阿蕭告訴我卡諾早就沒事了,這些天卻一直沒見到他。是不是傷的比較嚴重?」
莎拉眼中的笑意漸漸消失︰「卡諾先生有你護著,自然沒有大礙,這兩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看到看到莎拉的模樣,袁茵原本想問的話沒有說出口,她直覺感到莎拉很不喜歡她跟卡諾有接觸。
她在心里把跟卡諾平日里跟卡諾接觸的細節仔細回想了一遍,好吧,如果忽略他怎麼都改不了口的「寶貝」和偶爾親密的動作外,兩人之間根本沒做過什麼。
就連那親密,袁茵咬咬嘴唇,那難道不是因為卡諾對每一個女人都這樣嗎?
不過有一件事,她沒有給任何人說過,其實從見卡諾第一面起,她就對他有一種沒來由的親近感和熟悉感。
可是窮盡她之前單調寡淡的生活,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跟那個能引起腥風血雨的家伙能有什麼交集。
等她回過神時,莎拉早就不在了。冬天的夜總是來得特別早,七點多天就完全黑了。電視上正在放一個科幻片,看到中間,發現又是俗套的英雄拯救地球類型時,她無聊地關掉了電視。
將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出大腦,她難得的很快進入了夢鄉。提前入睡的後果就是,夜半時分,她醒了過來。
睡得迷迷糊糊時,袁茵總覺得有一道若有如無的視線投射在她身上,恍惚間眼楮微睜,發現門口有個人影。再看時卻又沒了,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但那目光卻更加明顯了,閉著眼楮,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那深邃的目光。
袁茵心里一激靈,在心里默數十秒後,猛然睜開眼楮,只見一個人影從門前掠過。
她喊道︰「卡諾,是你嗎?」
若是要害她,早就動手了,何況她一點殺氣都沒感覺到,甚至還有種熟悉感。又是在同一家醫院,這個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那人沒出來,可是也沒離開。
袁茵又喊了一聲︰「卡諾,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