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都在殿後照看江 ??,大祭司則回到了祭神殿中。
「大祭司,怎麼樣了?」
「種好了,再過一兩天她就會醒過來。」
聞言,沈言昭松了一口氣。
「你過來坐下。」大祭司走到祭神殿中心的圓形祭台上,揀了個蒲團盤腿坐下來。
沈言昭也走上祭壇,就坐在了大祭司對面的蒲團上。
「關于你體內的邪神……」
「大祭司,你說的邪神是不是就是無名神?」剛才沈言昭趁著他們去殿後的工夫回到識海,神識之樹倒是沒什麼變化,但識海里頭多了一塊小小的石碑,上面就寫著「無名」二字。
「嗯。」大祭司點點頭,和她解釋起來︰「苗寨的祭司是按血緣關系繼承的,每一代都會產下一對雙胞胎,一個代表世間至善,一個代表世間至惡。至善者繼承大祭司之名,至惡者則會被封印在千封雪山上,被稱為無名神,也就是邪神。我與兄長共同長到二十歲,再由當任的大祭司區分開。兄長被封印,而我則進入了祭壇修行。」
沈言昭點頭。
「邪神最好食用人身體內最為痛苦最為糾葛的情感,心智稍弱者容易被其控制,最終淪為傀儡。」說著,大祭司瞥了沈言昭一眼︰「雖然你沒有被邪神吞噬,但畢竟放出了邪神。如今邪神就在你身體里,我也無法將他逼出,只能再次封印他……過程將會非常痛苦,不過也只能請你……」
「我明白。」沈言昭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畢竟邪神在她體內對她也是一個威脅,自己面對邪神又幾乎毫無反抗之力,若是能夠將他封印了,對她也不無益處。
大祭司原還以為按照沈言昭愛頂嘴的性格要讓他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居然如此干脆利落。
「今夜是苗寨的慶典,我要出面主持。等明日我準備好了,我們便開始吧……」
「好。」
苗寨的慶典十分熱鬧,寨子的中心有一個圓形的大廣場,苗人在廣場中心搭起了木頭架子,生起了篝火,圍在周圍跳舞。
雖然語言並不相通,沈言昭也能夠感受到苗人如火的熱情和歡暢。無論男女老少都隨身攜帶著大大的酒囊,見了人就解囊喝酒。沈言昭才來到廣場不過一刻鐘,就已經被幾個人灌了好幾口酒。
苗人帶的都是自家釀的酒,入口又辛又辣,聞到都讓人覺得馬上要醉過去了,更何況沈言昭的酒量又實在差勁,才被灌了七八口就覺得意識都飄忽了,身子軟軟的,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一樣著不了力。
「真沒用!」玄黃在識海中撇嘴,對沈言昭說︰「用靈力把酒氣逼出去啊!」
沈言昭被玄黃這麼一提醒才清醒過來,調動靈力,把月復中的酒氣盡數驅散到體外去,這才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些,面上口中也不那麼熱辣了。
方才灌沈言昭酒的幾人看沈言昭眼看就要醉倒過去,本覺得有些掃興,想放過她,可轉眼的工夫她卻又和個沒事人一樣,清醒得不行,苗人好酒好比試的興致瞬間就上來了,拉著沈言昭不放,一個個都把酒囊湊到她面前。
沈言昭想著入鄉隨俗,也不推辭,眨眼的工夫就把人的酒囊喝得空空的,引起周邊的人一陣一陣的叫好。也幸好苗人的酒不必雲華釀這種仙家之物,酒勁雖大但也很容易逼出體外,沈言昭這才有和苗人言談的資本。
沒一會,大祭司便從祭神殿里出來,周圍的人收斂了些,以篝火為中心讓開了一個約莫五丈的範圍。
大祭司換了一身緊實些的衣服,不再是先前那身寬大的黑袍,手里拿著一個綴滿銀鈴的小棍,變換著姿勢在空中晃著,腳上的步法奇特,每一步都是先邁出左腳而後右腳再跟上去,看上去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有種難以言喻的莊嚴感。
隨著大祭司的動作,周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眼楮都盯著大祭司動作,滿目虔誠。
大祭司的這套動作大概花了半個時辰才全部完成,他將手中的小棍投入篝火中,篝火立刻發出了 里啪啦的炸響聲,隨即飄出一個白影來,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個像鬼面具一樣的圖案,面容猙獰。
大祭司從懷里又掏出了一支木制的短錐,往鬼面的方向一投。鬼面被短錐射中,立刻消散在了空中。
苗人們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歡呼,幾乎把沈言昭弄得聾了,半天耳朵都還嗡嗡地響。
狂亂的一夜過去,烏拉都把沈言昭帶回自己家休息。烏拉都是一個人住的,家里也就只有一張床,烏拉都把床讓給了沈言昭,自己回到祭壇的住處去了。
被灌了無數的酒,即便沈言昭逼出了大部分就酒氣,但還是不免覺得頭疼。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反反復復用木行之力往自己頭上弄了好幾次才算是緩和了過來。
沈言昭先去祭神殿看望了一下江 ??,見她臉色好了許多才放下心來。不過相對于江 ??的好轉,烏拉都的身體卻衰弱了不少,面色有些差。等沈言昭問他時,他卻推說是昨晚酒喝多了這會沒緩過來,若不是沈言昭早就知道生死蠱生命共享這回事,估計就會被他騙過去了。
晌午過後,大祭司來通知沈言昭說是準備好了,沈言昭便隨著大祭司來到祭神殿的祭台上。
祭台上已經清理得只剩下一個蒲團了,大祭司把沈言昭安置到那個蒲團上,從袖中掏出來了個小瓷盒,從里頭抹出一點紅色的顏料,在她的眉心和鎖骨中心各點了一下。不多時,沈言昭便覺得那兩處地方隱約發熱。
「要開始了。」大祭司提醒了沈言昭一聲,從祭神殿的角落提來一桶東西,腥臭的味道讓沈言昭立刻判斷出了桶里的東西是血,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血。
大祭司拿竹瓢往里頭舀血出來,繞著沈言昭倒出了一個暗紅的圓形。
沈言昭身周的圓形的所在地突然凹了下來,大祭司便不再用竹瓢,而是直接將血倒入圓環中。說來也奇怪,無論血到了多少,那圓環依然還是先前的樣子,明明是平地卻讓人覺得深不見底,仿佛再倒上一桶血也完全能夠容納,不會溢出來。
大祭司把桶擱到一旁從袖中取出一支通體碧綠的毛筆,蘸著圓環中的血便寫了起來。
他寫得很慢,也很認真。開始寫的時候是晌午,等到寫完卻已經是暮色降臨。這時候,以沈言昭和圓環為中心,咒文呈放射狀布滿了整個祭台。
沈言昭對這些咒文是半個字都不識得的,但也仔仔細細地看著,生怕漏掉了點什麼。
玄黃對沈言昭此舉大為鄙夷︰「這是苗族祭司才能用的咒文,你又看不懂,那麼認真做什麼?」
沈言昭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何如此死盯著這些咒文,但她分明能夠感受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正從這些咒文中慢慢滲透出來。雖然她無法弄懂咒文的含義,但或許對于力量的感知是人人皆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