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都不讓讓妹妹,七年都活到狗肚子上了?」
「你了不得了,以後是不是還要和爹娘頂嘴?!」
丫頭和羅嬌吵架,朱氏就會拿這兩句來說兩人——
活到狗肚子里這個邏輯,丫頭至今沒明白。
對岸徐家的靜姐兒最近經常來竄們門子。
靜姐兒原是跟著爹娘在縣上住的,白水蕩的家里只有她女乃女乃在。老太太年歲大了,不愛出門走動,以至于朱氏在搬到新宅子很久之後都以為徐家沒人住。
一天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水跡,老太太走路沒當心,就滑了一跤。摔著了骨頭,痛的冷汗連連,掙扎了好久都沒站的起來。只能躺在濕漉漉的地上大聲呼救。
老太太跌倒的地方離著大門還有好遠,喊的聲音也算不上大,再加上住的地方偏僻,老太太心里覺得怕是等人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化作白骨了吧。
徐永貴買了些糧食肉菜帶回來給老娘加加餐,哪曉得一進門就看到老娘躺在地上。
老太太是骨折了,上了藥也只能好好養著。
靜姐兒也大了,徐永貴就讓靜姐兒回來照料老娘。順娘和他都忙,沒時間全天照料,只能每晚趕回來。
順娘主意大喝徐永貴的老娘一直都不怎麼對盤,徐永貴也是不想婆媳兩人一直見面,夾在中間的日子可不好過。
不過,徐永貴高估了自己的女兒,靜姐兒可應付不來伺候老人的工作。
不說別的,單就是燒柴火,靜姐兒就束手無策。
丫頭見到家里闖進來一個滿臉黑灰的小姑娘還以為是流民進來討糧食的,這不是沒有,朱氏會給但不會給太多,再上門的會直接攆出去。朱氏說了有手有腳的還討東西,真真是懶到頭了。
不過小姑娘穿的衣服倒是不錯,不像是流民哪。
「你會生火不?」小姑娘問道。這語氣。丫頭立馬就知道了是靜姐兒。
「會。」丫頭笑了笑說道。
正閑著無事,幫幫這個小姑娘也好。
跟著靜姐兒進了徐家的灶間,那煙大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著火了呢。
丫頭掩著鼻進去了,灶下竟滿滿當當的塞滿了柴火。
把柴火都抽了出來,又拿了些易燃的秸稈,把火先燃的旺旺的,才加了幾根柴火。
「這柴不能放太多,生的都是煙。」丫頭說道。
靜姐兒撇撇嘴︰「我知道,簡單的很。」
丫頭也不說破。火生好了。丫頭問道︰「你準備做些什麼菜啊?」
「啊?」靜姐兒沒想到這茬。還好鍋里放了些水,還不至于把鍋子燒漏。
「我幫你吧。」……丫頭覺得自己肯定是有毛病,不然怎麼會說出這話……
靜姐兒說道︰「行,那你來做吧。」既然你那麼想做。那我就大發慈悲,姑且讓你做一回的語氣。
丫頭看了看,廚房里有冬瓜,茄子,豬肉,還有特意買來給老太太補骨頭的豬大骨。
丫頭便做了一道蝦米炒冬瓜,茄子燒肉還有大骨湯。
靜姐兒在一旁看著,丫頭讓她洗蔥,她嫌蔥有味。讓她切冬瓜,她差點切到了自己的手。
「你娘沒教過你怎麼做菜?」丫頭沒辦法,只能是啥也不讓她做。
靜姐兒得意的仰頭道︰「沒!我娘說了,這個不學的為好,學了就得一輩子做了。」
……果然自己就是一輩子做的命了嗎。罷了,還是給這位大小姐做吧……丫頭默默的放鹽,放很多鹽……
「你瞧我的手。」靜姐兒把手舉了起來,「好看吧,我娘說了,這才是富貴人該有的手。」
丫頭再放鹽……
「我娘還說了,我長的好看。肯定能討那些大戶人家公子的喜歡。」
一勺……
咦?鹽沒了?
丫頭把鍋里炒著的茄子燒肉盛了出來︰「都好了,我放這兒,先走了啊。」
大骨湯是給老太太喝的,丫頭就沒動手腳。
靜姐兒也任丫頭離開。
老太太吃了碗飯還有些骨湯,其他的她也沒什麼胃口。
靜姐兒看著眼前的兩道菜,看上去真是不錯,嘗了一口……嘔……水呢?
丫頭回了家,想想那大小姐吃到滿滿一口鹽的樣子就樂個不停。
「發什麼病呢?」朱氏小罵了一句。
丫頭便捂了嘴。
之後的日子,靜姐兒依舊每日里來求助,大概是知道自己說的話不怎麼討喜,還和丫頭道了聲歉。
朱氏不知道這里頭有什麼事,便讓妮子去幫忙。
妮子每次都氣呼呼的回來。
「她說我長的這般五大三粗的肯定嫁不了好人,說是等她當了女乃女乃便來提攜我……」妮子說道。
魏嫂雖然愛說妮子,可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心里疼著呢,便說了句︰「妮子看上去就是旺夫相,又肯干,等到了年紀,提親的人肯定多著呢。倒是她,哼哼,看她能做的了哪戶人家的女乃女乃!」
妮子听了感動啊,原來自己在魏嫂心里那麼好。
「還不干活去!」魏嫂白了她一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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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明兒個起,你就上芊金鋪去吧。」朱氏同丫頭說道。
丫頭詫異︰「我去干啥?」
「我準備留給你做嫁妝,有這個傍著,你在夫家也硬氣些。」朱氏說道。
關于嫁人這個話題,丫頭一開始听著的時候是有些羞澀,但架不住朱氏天天說呀。
「娘,你又來。」丫頭不滿道。
「一個兩個的都嫌我煩。」朱氏說道,「我都為了誰啊,不是為了你們姐倆能嫁的好嗎……」
丫頭覺得嗦絕對是件能傳染的事,以後得讓妮子少來主臥和娘親說話。
桃花手把手的教丫頭怎麼做胭脂。
一種方法是把紅色的花朵細細碾碎,用細沙濾去渣滓。晾干汁液,滴上桂花油。不過這樣的,就容易讓人覺得油油的不舒服。
另一種便是取紅藍花,搗成汁,加清水包在紗布里絞去黃汁,加上酸栗子淘米水一樣淘。然後再絞。剩下來便只有紅黃二色,在把黃色的分離出來。把紅色的部分陰干,便是色彩艷麗的胭脂了。
紅藍花的賣的貴些,用著也好些。旁人做的,只絞了一次,做出來的就難免有些雜色,沒那麼好看。
當然在這基礎上再稍稍加工一下,便能做出稍微淡些的粉色,更受少女們的歡迎。
丫頭學的很認真,這些算是基礎的。只一天。丫頭便學會了。不過還要等胭脂陰干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出來。
丫頭上午的時候學著做胭脂水粉。下午的時候便學著怎麼招呼客人。
芊金鋪子的生意容易上手的很。
大部分都是女客,你只消迎著她的心思就行了。
「夫人,您底子好,怎麼拾掇都好看。這紅色的口脂更襯您些。我給您抹一點,您瞧瞧是不是看上去氣色更好了?」丫頭把小鏡子舉到客人跟前。那婦人看了看,好像真是的。便掏了錢買下了。
一樁生意便做成了。
到了申時,店里也該關門了。黃光生在外邊收了工,到了門口等桃花。
桃花把東西收了一下。
「丫頭,走,我和光生先送你。」
「不用了。」丫頭連連擺手。
桃花笑道︰「正好順路。」
桃花和黃光生把丫頭送到了家門口。
「桃花嬸,光生哥,我到家了。明兒見。」丫頭說道。
一路沒說話的黃光生卻是走上前來,從懷里掏出個小木人。
「給甘草的。」悶悶的說道。
丫頭接過小木人,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從線條上依稀能看見林甘草的輪廓。
「娘,咱走吧。」怕桃花把小木人奪過去。黃光生忙催著桃花走了。
小木人自然是到不了林甘草手里,林甘草在宮里,誰能給帶過去?
待丫頭進了門,朱氏才說道︰「丫頭,我給忘了你在外頭,還想著讓妮子來接你呢。一個人,危險的很!」
「桃花嬸把我送到門口呢。」丫頭說道。
「是娘想的不周到,也不能每次都煩你桃花嬸,明兒讓妮子陪你去。」朱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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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希夷收拾了東西,也就是幾套換洗的衣服罷了。
「走吧,熊叔。」張希夷嘆了口氣說道。
在這小山村生活了那麼久,心里倒還有些不舍。未來,可不會這麼平靜了。
「駕!」
寂靜的山村的夜里,一輛馬車悄然的駛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三好嬸來敲門給張希夷送吃的,才發現人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唉,這孩子。」保連雲看罷信說道,「也不知我當初那番話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盧三好啐道,「這孩子主意正著呢,不管你說沒說,說什麼。他都會走上這條路的。」
保連雲不爽道︰「你又知道?婦道人家懂什麼?!」
唔,這當然是保連雲自己腦中里邊想的。
丫頭知道了張希夷吃不了柿子,特意問了他平常愛吃啥。便做了口味清淡的荷葉餅送了來。
卻被盧三好告知人已經走了。丫頭便把荷葉餅給了三好嬸。只是心里有些難過,也說不出是為什麼。
朱氏卻是暗道可惜,又走了一個好少年啊。哪來的又字啊?還有走了的保也候啊。
再看看白水蕩其他的後生,都粗苯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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