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馬車停在了小巷子里。
「師傅等一下啊,還得收拾會呢。」羅平听到外頭有聲響,出門一看是馬車來了。
趕車的馬夫憨厚的笑道︰「沒事,我來的早了。有些人家急,要是晚了怕耽誤行程,我就來的早了些。」
「師傅你也累了,先進去喝口水休息一下吧。」羅平說道。
「不了,不了。」師傅連連推辭。
「喝口水由沒什麼,還要一會呢。您就在外邊干等著?」
馬夫想了想,便下了馬車,進了羅家的院子。魏嫂給他倒了杯茶,馬夫就和羅平聊了開。
東西其實不多,都在昨晚上就收拾好了。
羅三爺心情郁悶,晚上就和羅平兩人多喝了幾杯。羅平這幾年酒量也上來了,再加上也沒喝幾杯,多數時候都是羅三爺在自斟自飲。
這酒怎麼就不烈呢。羅三爺一人就喝了一大壇子。
羅平見喝的有些多了,就想把酒杯奪下︰「三叔,您喝多了。明兒早還要趕路呢。」
「你讓我喝!明天離了京城,我這輩子是再不會來了!這滿眼的哪是繁華,是吃人的野獸啊!」羅三爺又喝了滿滿的一杯酒,「錢!錢!錢!要不是為了這麼個東西,石頭和蘭花也不會到這里來做買賣,做著做著就丟了命……留著我這個孤老頭子和小伊可怎麼辦。」
接下來,羅三爺就開始訴說起了他從小到大的苦命歷程,再說到羅石的,再說到羅伊的。這一說起來就停不住。羅三爺平日看著挺不苟言笑的一個人,沒想到這喝完酒後是這個樣子。
羅平把酒都換成了水,羅三爺只嘀咕了一句怎麼沒酒味了,就繼續說著。羅平適時的應和兩聲。
「肖家!肖家!……」羅三爺終于是累了,腦袋往桌上一嗑,呼嚕就打起來了。
費力的把羅三爺抗到了房間。羅平是累慘了。很快便洗洗睡了。
羅伊和丫頭很早就回了房。
說了會子悄悄話,丫頭就止不住困意,先睡了。羅伊眯了會眼楮,並不怎麼想睡。恍恍惚惚的好像還听見了羅三爺的說話聲。
爺爺怎麼還沒睡?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也不知道當心著點。
羅伊披了件衣服起來,想去廳里勸羅三爺別喝了。
這里有件好笑的事兒要說下。
在白水蕩的時候,羅家喜歡晚上在院子里吃飯,又能吹到風,又能看到景色。
到了京城,天氣稍微暖和些,羅平就動了心思,想在院子里擺飯桌。好在只端出去一道菜,才沒多長時間就積了許多的灰。這還能吃的下去?
沒了辦法。只能是又搬回了廳堂里。就是有時候,羅平吃著吃著就會看著門外的的好景色嘆氣。
羅伊剛出了房門,羅三爺已經是醉倒了。羅平正把羅三爺往房里帶呢。羅伊就又退了回去,耳邊卻听到了羅三爺的聲音。
「肖家的小人,害了我兒。不得好死啊!不得好死!」羅三爺閉著眼說道,這話是在打呼的間隙里說的。
「是是是,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羅平應道。好不容易才把羅三爺帶回了房。
肖家……難怪爺爺會對肖叔猛送的東西那麼大反應,是他們家害死了爹爹和娘親?
既然是這樣,就不能怎麼走了,怎麼也得知道事情的具體經過吧。羅伊咬了咬下嘴唇。終于還是沒有回房去。
看了看燈都熄了,應該是都睡了。羅伊就輕手輕腳的到了院子的井邊上,打了井水,從頭上澆到腳跟那叫一個透心涼。
在外邊又吹了會兒風,羅伊自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才回了房間。把濕衣服團成團藏了起來。被人發現就不好了。又換了身干淨的,才爬上床去。
怕丫頭也被感染了,羅伊只睡了床邊上一小塊地方,不敢多觸踫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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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羅平敲了敲丫頭房間的門︰「你們快些,馬夫都來了。不能讓人等久了。」
「啊呼。」丫頭打了個呵欠,「這就起了。」
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見羅伊還再睡,丫頭笑道︰「羅伊姐,今天可是你在賴床喲。快些起。」
丫頭伸出手去推了推羅伊,一踫到羅伊的臉,丫頭就覺得有些燙手。再仔細一看,羅伊的臉已經有些微微發紅了。
丫頭忙胡亂套了件衣服下了床,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外︰「爹,爹,羅伊姐生病了。」
「什麼?」羅三爺听了就急了。
忙進門看了,羅伊雙頰通紅,人也是沒醒。
「我去請大夫。」羅三爺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羅平也跟了出去,三叔才來了沒多久,哪兒知道什麼地方有大夫啊。
魏嫂把剛收了的棉被又拿了出來,給羅伊蓋上了。又給羅伊灌了許多的微熱的開水,給她發發汗。
馬夫一個人坐在廳里,這,這人怎麼都走了?
「不好意思啊,這人今天是不走了,耽誤您做生意了。先回吧啊,真是不好意思。」丫頭給了馬夫一些銀錢。
馬夫把銀錢放到了桌上︰「不用不用,不礙事的,反正我是出來早了的,現在出去也還有客人拉。」
底層人大部分都是樸實的,多拿人家銀錢總是不好意思的。
「實在是太抱歉了,您要是不收錢,就帶這些蝦米魚干什麼的回去吧。我們家是做這生意的,也不值什麼錢,回去做菜什麼的都不錯的。」丫頭拿了些干貨給了馬夫。
這些倒是實惠,推了幾番,馬夫就樂呵呵的收下了︰「那我就拿了,下次出去要馬車了,還找我啊。」
「嗯。」丫頭應道。
很快大夫就來了。羅三爺暈頭轉向的自然是辨不清方位的,羅平帶著羅三爺才找到了大夫。
把了脈。
「只是受了涼,吃些藥就好了。」大夫說道。
「這當口怎麼就受涼了?」羅三爺急道。一方面是擔心孫女的病情,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在京城里多待了。要是羅伊生了病,還得再在京里待上許久了。這吃人的地方,羅三爺多待一會兒就覺得心里悶的慌。
大夫開了藥,就走了。羅三爺嘆氣不已。
「三叔,就再多呆幾日吧,也不差這一會兒。」羅平說道。
「也只能這樣了。這些日子麻煩你了啊,平兒。」羅三爺說道。
「您這話說的,有什麼麻煩的,就是多添兩雙筷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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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些藥又加上發了汗,羅伊醒了過來,雖然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但人已經有些精神了。
「爺爺,都怪我,晚上貪涼就沒蓋被子。現在病了,誤了咱的行程。」羅伊歉意的說道。
「別多說話了,把力氣養著。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走也是一樣的。」羅三爺說道。
羅伊笑著點頭,說了會兒話,費了些力氣。羅伊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羅伊病了,丫頭匆匆起了床,也沒怎麼拾掇自己。又是在家里,沒人看見,頭發就胡亂用頭繩扎了起來。
「小姐,你說你,怎麼給打扮成了這幅樣子?」魏嫂說道。年輕小姑娘就是愛糟蹋自己。
「哎呀,沒事兒。反正也不會有人……看見……」丫頭張大了嘴巴……
門怎麼沒關?希夷哥怎麼來了?
丫頭僵硬的笑了笑︰「希夷哥,你來了啊,坐。魏嫂上茶。」
說完,丫頭就忙逃進了房間。
「喝茶,喝茶。」魏嫂尷尬的笑笑。
哪個小姑娘在人前不是干淨清爽,甜美可人的。張希夷見了丫頭剛才頭發毛毛躁躁的樣子,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可愛的。
「我听人說羅石叔的女兒和老爹來了,就買了些禮品送了來。」張希夷對著羅平說道。
羅平奇怪︰「你怎麼認識石頭哥?」
「哦,當初我剛來京城那會兒就認識了羅石叔,他幫了我許多,我一直都很敬重他。可誰料到,後面發生了這樣的事……」張希夷哀聲道,「我听羅石叔說,他家里就一個老爹和一個閨女。現在羅石叔和蘭花姨走了,他們兩個現在不容易吧。」
「還行。多謝小張你還那麼掛念著他們。」羅平說道。嗯,叫全名太生疏,叫希夷又太過了,還是叫小張最妥帖。
張希夷眉頭一跳,還真是第一回有人這麼喊他。
「爹爹。」羅平听到閨女喊他,聲音還有些奇怪,就納悶的回過了頭去。
頭上刷了肯定不止一遍的頭油,臉上略略抹了些粉。衣服也換了淡綠色的,看上去有些素卻也清新可人。
「閨女,你這是要出門?」羅平問道。
「沒有。」
「那你怎麼打扮成這樣?」
丫頭覺得張希夷的眼神里有些揶揄,臉立馬紅了︰「我打扮成哪樣了,不是和平常一樣嘛。」
「你……」
「哎呀,爹爹,你今天不用去寶來齋嗎?還不快些去。」丫頭說道。
羅平才回過神來︰「對對,這都半個上午過去了,我都忘了。我得趕緊去,這又來了個少爺,得好好伺候著。」
「唉,小張啊,坐會兒。想吃什麼自己拿,當自己家一樣。」羅平說完就走了。
「羅衫,我能去看看羅石叔的閨女嗎?」張希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