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苔進站後才發現這是一張軟席車票。m雖然在此之前坐過很多次新干線,但是坐頭等車廂(軟席)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外面萬木蕭瑟滴水成冰,車廂里由于開著空調,則似陽春三月暖意融融。好久沒有享受現代文明帶來的舒適和便利了,米苔不由可憐起共樂村的村民來,並為自己能「勝利大逃亡」而暗自慶幸。那樣自虐自殘、自我放逐的日子哪兒是人過的呀,那都是一些腦子進水的蠢人。嘿,居然自己也曾經被那種生活多多少少吸引過,看來不是腦殘也近似腦殘了。不過,還好,還好,現在終于月兌離苦海得解放了。
現代文明多好啊。就說這新干線吧,干淨舒適安全快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到東京了。
米苔找到自己的座位,月兌去棉大衣,露出里面那身共樂村村民制服–米白色的土布衣服。
驀地,她覺得不對勁,是的,這身衣服和周圍環境太不協調太不相配了。
她仿佛是從15年前的偏遠山村穿越而來的農村少婦,土鱉、突兀、滑稽。
米苔自信頓失,自慚形穢,她膽戰心驚地用眼角偷偷掃視整節車廂,發現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偌大的車廂里根本就沒有幾個旅客,互相之間坐得很分散,他們大都低著頭在看手機、雜志或在垂頭打瞌睡,根本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她松下一口氣,打算回到東京後,當務之急是去買衣服。換上正常的裝束,是回歸社會融入尋常生活的第一步。
少頃,音樂聲響起,新干線在歡快的旋律聲中像一匹雄赳赳氣昂昂的戰馬撒開四蹄在軌道上全速前進。
一位年輕的女列車員走過來查票。當她看到米苔那一身特別的裝束後,眼里閃過一絲驚詫和疑慮,但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新干線公司職員,客人是上帝,任何對上帝有失恭敬的言語、行為包括表情都是被禁止的,所以,那表情只在她臉上停留了那麼短短的幾秒鐘,就迅速被涌上來的職業性笑容所替代。
驗票完畢。米苔無心貪看沿途景致,她把前排那兩張連在一起的座椅調了一個方向,把椅背朝後,椅面朝向自己,這樣,她一個人就擁有了四把椅子的小小空間。
她坐在緊靠窗口的座位上,把自己的座椅向後調到最低點後仰躺在上面,又把月兌去鞋子的兩只腳平伸到對面的椅子上,如此這般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安頓好之後,她閉上了眼楮,打算利用這段乘車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到東京後應該怎麼生活。
「姑娘,我可以請你喝茶嗎?」一個客氣的聲音在耳邊叫她。
是誰呀?也不讓人清淨會兒。大概是**的男士為了打發無聊的旅行時間,找女子搭訕瞎貧吧,才懶得理他。米苔閉眼裝睡。
「姑娘,姑娘,起來一起喝喝茶吧。」男子厚臉厚皮不屈不饒地邀請著。他看米苔沒有反應,干脆在米苔斜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米苔能感覺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尤其是胸口部位掃來掃去緊盯不放,她氣惱地睜開了眼楮,倒要看看這是一個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無禮無賴。
他沒有染金發戴墨鏡,沒有桀驁不馴,沒有嬉皮笑臉,他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紳士,穿一身面料高檔做工考究的西裝,儒雅溫潤文質彬彬。
「姑娘,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我可以請你喝茶嗎?」他神色頗不自然地沒話找話說,把手里的一罐熱茶硬塞到米苔手里。
哇,遇上傳說中的高級**了!對米苔這類丑小鴨來說,這樣的「**」很罕見。她的表情是滿臉的不願意,心里早就樂開了花。哈,我還是蠻有魅力的嘛。
沒有一個女人(包括男人)不喜歡被感興趣被認可被追捧的(這也是我們寫網文的一大目的所在吧?在點擊、推薦、收藏、粉絲中得到日常生活里嘗不到的樂趣–追捧和被追捧。我不得不衷心佩服創建了起點中文網的那位老先生–也許他並不老,在這里,「老」是一個敬稱–他一定是個超級天才。他讓我們一個個如此開心,在寫作書里找到了自尊、愛情和夢想,實現了人生價值。如果可能,我願意膜拜他,把他供奉在我心中的神壇上。)。
米苔沒有喝他遞過來的茶。經歷了太多的風險和不測,粗線條的她學會了留個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敢問姑娘去哪兒?」
「嗯……,去東京。」
「哦,我去新橫濱,我們距離差不多,還有4個多小時才能到呢。」
「……」
「姑娘是來山口旅行的嗎?」
「不……」
「哦,姑娘,你別誤會,我不是壞人,請看,這是我的名片。」
米苔接過名片一看,他是日本海洋大學海洋生物學系的教授兼系主任,名字叫朝倉一郎。
在為人師表的面具下隱藏著一顆登徒子之心啊。米苔出于禮貌還是收下了他的名片。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就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吧。我是一名海洋生物學家,姑娘脖子上佩戴的那條項鏈可以給我看看嗎?」
老手啊!有學問的人到底不同凡響,和女人套近乎都這麼有水準。
米苔倒要看看他如何表演,她很听話地摘下項鏈。
在這之前,朝倉教授早就在小桌子上鋪了一塊干淨的手帕,他示意米苔把項鏈放在手帕上後,先戴上一副雪白的手套,再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老花鏡戴上,然後從脖子里拉出一條金鏈子,金鏈子底端掛著一塊圓形墜子,被他三弄兩弄,變成了一個放大鏡,他把貝殼項鏈誠恐誠慌地捧在手中,仔仔細細地查看。
「請問姑娘,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這條項鏈是從哪里得到的?」教授抬起頭問米苔。那眼楮里哪有什麼對異性的色心,只有對科學追根究底的虔誠和聖潔。這樣的眼神米苔曾經在自己的指導教官眼中看到過。她為自己的膚淺庸俗而羞愧,如果地上有個洞,她恨不得鑽進去。
「這是我的一個小朋友送我的。」她沒有回答自己做什麼工作。
「那個朋友他住在哪里?」
「他住在日本海旁邊。」米苔吃不準應不應該告訴他有關共樂村的事。
「可以介紹我認識你那位高朋嗎?」
「高朋?」米苔覺得他的用詞好奇怪,正男只是一名少年。
「為什麼您想結識他?」米苔好奇地追問。
「不瞞姑娘你說,這種貝殼學名叫‘翁戎貝’,是一種珍稀貝類,被稱為‘活化石’。它的種類很少,多數棲息在深海2米處,不易被發現被采集。」
「它不但具有極高的學術研究價值,而且因為數量稀少,又具有無與倫比的收藏價值。翁戎貝的殼口特別容易破損,但是你佩戴的這幾個翁戎貝,外形美觀,殼口完整,價格不菲。你的朋友一定來歷不凡,對你們的情意也無比珍視,否則他怎麼會把這麼彌足珍貴的寶貝送給你呢?」
「教授,冒昧問一句,您不會看走眼吧?它只不過是一個少年的玩具而已。」米苔覺得教授在故弄玄虛。
「你懂什麼?我可是日本,不,在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海洋生物學家。」士可殺不可辱,教授幾乎吼叫著說出了以上的話。
「不知者無罪,您宰相肚里能撐船,請原諒我的無知和放肆。因為您說的這些,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一直以為那不過是一個少年在海灘上撿到的貝殼,他串起來,出于友情送給了我。我不願意用金錢來衡量它的價值,因為友情是無價的。但是,現在我很想了解一下這串項鏈的市價。」
「看來你確實不知情啊,那我就不怪你了。我不是生意人,不知道它的準確價格。但是听說德國的貝殼博物館曾花35萬日元(合21萬元rb)買下過一個甕戎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