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苔被安排坐在郁夫大師家的客廳里,兩位雇來做跟班的模特垂手佇立在大門口。那位紳士讓米苔稍等片刻,手捧裝有少女半身雕像的銀盒進入了內室。
少頃,郁夫大師出場了。他還是那副長須飄飄仙風道骨的氣派。
「請問先生,您是在哪里拜鐵心大師為師的?」佐藤郁夫讓人端上一杯上好的熱咖啡,關切地詢問道。
「在日本海邊的一個小村莊。」米苔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鐵心大師已遁世多年不知所蹤。這尊少女像應該是大師近年的新作,他的藝術手法又有了新變化,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崇高境界。听說您兩個星期前還和大師一起看日落喝茶吃面包?您好福氣喲。」佐藤郁夫抬頭仰望南天,不勝向往。
「是的,我是一個有福之人。我和大師不但一起看日落喝茶吃面包,我們甚至還曾經在一起工作過幾個月。」米苔深懷對鐵心大師的景仰之情。
「工作?什麼工作?是雕塑嗎?看來大師並沒有‘封筆’啊。」
「不,大師言而有信,他不但放棄了世俗的功名利祿,也放棄了對事業的追求。他現在只是一名窮鄉僻壤面包房里的普通面包師。」
「您說鐵心大師在做面包?」佐藤郁夫吃驚得睜大了眼楮,有點不相信地看著米苔。
「是的,我沒有說謊。鐵心大師是我的面包師傅,他教我怎麼揉面。」
「哦,您不是學雕塑的,我說嘛,怎麼看您都不像我們這個圈子里的人嘛。我這人,嗅覺好,一嗅就知道是不是同類人。對了,謝謝您帶來大師的消息,這下我也放心了。看來,大師真如風傳的那樣,舍棄世間的名利榮華,返璞歸真得道成仙了。您今天是來出售這件作品的嗎?」
「不,這件作品是大師贈送我的,我絕不出售。」
「哦?那您有何貴干?」
「我來是想見見您的兒子佐藤。」
「嗯,這事情很蹊蹺啊。您口口聲聲說要見我,到頭來,您是要見我兒子呀。您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啊?」郁夫大師恢復了以往談笑風生的模樣。
「我和您兒子曾經是同事。我本人做過您的頭像模特兒。」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化妝高手,中國姑娘米苔小姐吧。沒想到你的化妝術如此高超,連老衲的一雙火眼金楮都被你騙過了。不過,不是我老眼昏花,是我今天的心思都在這尊雕像上呢。你打扮成這樣,是在做什麼游戲嗎?你們年輕人啊,就是古怪花樣多,怪不得犬子喜歡你呢。他就在他的房間里,我讓人叫他過來。對啦,今天你打擾了老朽,我要懲罰你一下,罰你把這尊雕像放在我這里一個星期,老朽要好好學習學習,不會不願意吧?」
「我給您的印象是個小氣鬼嗎?這雕像就存在您老處吧。等您哪天學完了,再完璧歸趙好了。」
「好氣派。不過,學完的那天是沒有的。你也不怕我‘秘’了它?」
「正因為您不是這樣的人,我才來找您。再說了,您要真愛這件作品,我就借花獻佛轉贈于您好了。」
「喲,年紀輕輕氣勢不小哇。你說的是真心話?」
「我們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寶劍贈壯士,紅粉送佳人’,這件作品如果能安身立命于郁夫大師處,也算物得其所了。」
「小小年紀,不簡單噢。看來有其子必有其父,犬子看人也很準哦。」
少頃,佐藤走了進來。看見一個阿拉伯青年端坐在父親身邊談笑風生,感到十分納悶,他問父親道︰「不是說有我的朋友來找我嗎?他在哪兒呢?」
佐藤大師指了指米苔。佐藤疑惑地看著米苔。
「怎麼?貴人多忘事,不認識老朋友啦?」米苔從喉嚨里拿出嗓音變聲器,用自己的真嗓子說話。
「你是米苔?沒錯,你真是米苔!我每天都在想念你。這些時間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一點音訊都沒有,真是讓人擔心死了。」佐藤眼里淚光閃爍,他走上前來,不顧一切把米苔攬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