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姐姐仙去了。
她的遺容好像睡著了一樣,安詳沉靜,甚至看上去帶著一抹微笑。
新寶會員–單姐姐的子子孫孫們都說,祖女乃女乃是被宇宙大帝召喚去了。以後,在有月亮的晚上,抬頭仰望天宇,單姐姐一定化身為仙女在天庭飲酒作樂,歌舞升平呢。流星就是她妙曼的舞姿,星星是她的舞伴,雲彩是她的霓裳。我們只要堅持服用新寶,總有一天也可以步單姐姐的後塵,衣袂飄飄羽化成仙,成為不死之身,生命和山川宇宙共存(請參照第十四章《藍鑽女皇》)。
但是,新寶內部漸漸出現了不諧和音,許多人懷疑長期服用新寶會破壞人體免疫功能,帶來不可修復的傷害,最後,像單姐姐一樣突然逝去,連遺囑都來不及留下一個。
大批新寶會員像潮水一般紛紛退會。
這情景,讓新寶總部的上層集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們先是束手無策,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繼而,派出一個又一個使節團來到日本,解釋單姐姐仙去的種種因果,但是無法讓人信服。
強勁的退會之風在日本刮起後,以不可阻擋之勢,吹遍了全世界。一個曾經風靡全球、傲視人寰、不可一世的新寶集團,由于單姐姐的突然去世,如高山雪崩迅速走上了衰敗和破產之路。
不過,退會後的前會員們,會經常舉辦各種名目的集會,眼淚滴答地聚集在一起,懷念他們共同的親人–單姐姐,緬懷他們所向披靡的崢嶸歲月,追憶他們充滿夢想的似水年華。
單姐姐巨大的親和力和感召力可見一斑,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夢想,在人生的舞台上出演了真正的女主角,她那光艷照人的倩影永遠留在了千千萬萬新寶會員的心上。
就在眾人為單姐姐和新寶的結局唏噓不已之時,事情出現了一個令人跌破眼鏡的發展︰和單姐姐「日日夜夜說恩情」的丈夫山田,在單姐姐仙去不到三個月,再入洞房,又做了新郎官。這次的妻子是個比他小三十多歲的性、感、妖、冶的菲律賓女郎。
前會員們紛紛傳說︰山田這個挨千刀的,看上去是個佛菩薩,對單姐姐百依百順忠心不二,其實花心著呢,單姐姐還在世時,他就和現在這個小妻子眉來眼去了,他們早就瞞天過海暗度陳倉了;
有的則說︰沒有的事,是你多想了。山田對單姐姐是絕對忠誠的,他的愛情純潔度是無可置疑的。都是那個菲律賓女人賤,自己送上門去,男人嘛,有誰抵御得了美女的狂轟濫炸。嗨,那女人看上的哪是山田本人,是單姐姐留下的巨額遺產啊!
無數人嘆息︰一世爭勝好強、生命不止奮斗不息的單姐姐,最後落了個「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下場。
不久,又有消息傳來說,單姐姐所有的存款、不動產、股票、藝術品、古董都放在自己弟弟名下,山田要繼承這筆遺產必須繳納巨大的遺產稅。並且,由于辦理遺產交接,單姐姐長期以來一直偷稅漏稅的行為曝光了,國家稅務局的稅務人員盯上了單家,包括她成立的「香黨」。
媒體的嗅覺比狗鼻子還靈,這一消息馬上被各大雜志、報紙、電視台、電台競相爆料,引發起民眾對「香黨」的信任危機,正在進行競選活動的那瑞安受到了毀滅性打擊。
在車站、學校、公司、民間團體演講時,他被指責、辱罵、潑冷水、扔臭雞蛋,很多支持者覺得受騙上當紛紛離他而去。原來約定好的采訪、演講、簽名會、握手會被一個又一個取消。
最為可怕的是,他被跟蹤盯梢,被人肉搜索,他違反一夫一妻制,坐擁三房妻妾的丑行終于也敗露了。
女權主義者們義憤填膺,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們行動起來,舉行聲討會、研討會、辯論會,誓把「不齒于人類的狗屎堆」–那瑞安批倒批臭。
她們打著橫幅,帶著飲料、盒飯、毛毯、帳篷,自發地聚集在龍鳳閣餐廳門口,示威靜坐,高呼口號。
所有女性拒絕上龍鳳閣吃飯,也極力阻止她們的男性同事、家人、朋友上那兒去,誰去誰離婚,誰吃誰斷交。
龍鳳閣就是白送、倒貼錢,都不再有人上門。東京最火的中華餐館一下子就倒閉關張了。
只有敏麗暗自高興,終于沒有人再來找她和大蘭的麻煩了。周圍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在尋找對策,根本無暇顧及到她們母女。
肖詩和可人的良好關系出現了裂痕,因為,小那必須在她們兩個之中選擇一個。
最慘的是那瑞安,他雖然也經歷過挫折和打擊,但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挫折和打擊。一時間他臥床不起,昏迷了幾天幾夜。醒來後,形銷骨立,雙眼呆滯,嘴角起泡,話不成聲。
家庭、事業、夢想就像小孩子吹的肥皂泡泡,說沒有就沒有了。
他是愛家、愛孩子、愛女人的。他明白自己心里敬的是肖詩,愛的是可人,離不開的是敏麗。
肖詩啟蒙他的思想,給了他成功的機會,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窗口;
可人不但是絕色美女,而且為他誕下麟兒,滿足了他男性的虛榮,成全了他孝敬母親的願望,讓他盡到做人子的責任;
敏麗讓他嘗到男子漢的尊嚴,感覺到自我的強大,這個居家過日子的小女人,圓了男人千百年來男耕女織的原始夢想。
他希望把所有的東西都緊緊抓在手里不放,希望幸福的日子地久天長,偏偏上帝就要和他開開玩笑,給了他幾個寶,還沒有捂熱,又劈手搶了回去。他大放悲聲︰上帝啊,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給我啊!
不過,「真金不怕火來煉」,那瑞安從挫折和打擊中迅速站了起來,他宣布退出「香黨」,並且和可人、敏麗分手,因為肖詩才是他的正配。
可人離開那家時,是笑吟吟走的。因為,她知道,只要兒子在她手中,那根風箏的線就永遠在手中,不管風箏飛得再高,只要她拉扯一下,它就得乖乖地回來。
敏麗也是笑吟吟地離開的,這讓周圍的人大惑不解。半年後,這個謎底才解開,原來敏麗帶著大蘭嫁人了。對方是一個貧困潦倒的小職員,但是對她倒真情實意。經歷過風霜雪雨的敏麗,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應該追求的。相信她不會再把人生當兒戲,再犯低級錯誤了。
肖詩留在了那家。她一改原樣,不再是個風風火火的女強人了。她每天為婆婆端茶做飯,對丈夫噓寒問暖,還去醫院接受不孕治療,打算為那家傳宗接代。也許,只有到了她這個年齡,才渴望生命得到延續,不但為家族,更是為自己。
那瑞安繼續他的議員選舉。退出「香黨」後,他再次申請作為無黨派人士參選。他的反省態度、改悔姿態和堅韌不拔的毅力,讓許多人刮目相看,不少離去的支持者又陸續聚攏回來了。
那媽媽遭此打擊後一蹶不振,她完全是個痴呆老人了。
世事變幻、滄海桑田之中,米苔迎來了辛卯年春節,那是公元2011年2月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