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怒放 第二百八十四章 故鄉熱土行(一)

作者 ︰ 米苔米苔處處開

銀色的機身像一只輕盈靈動的燕子,向著藍天白雲呼嘯飛去。mu9816航班載著幾百名旅客駛離日本羽田機場,飛往上海虹橋機場。

飛機前艙是公務艙,高大舒適的椅背,寬裕的間隔,溫馨周到的服務,讓正道公子頓生賓至如歸的感覺。

在第一排就坐的是正道公子和他的貼身顧問田尻。他們此行前往中國的目的是去尋訪回國探親的米苔姑娘。

飛機爬升到1萬米飛行高度後,進入平穩飛行。從舷窗望出去,以看到機身下大片大片潔白的雲朵,像中國古代山水畫里王母娘娘宮殿瑤池里的祥雲。它們形狀多姿多彩,有的像一匹飛奔的駿馬,有的像仙女在翩遷起舞,有的像小孩子在翻跟斗。比從地面看上去,它們更潔淨更干爽。

藍天高遠遼闊,無邊無際,令人感概萬千。在浩淼無垠的宇宙里,人類只不過是一粒小小微塵。這粒微塵終于不負使命,拼命活出精彩和輝煌來了。經過幾千年的努力,他們飛得比所有的鳥類都高許多,把白雲也狠狠踩在了腳下。只要不懈努力,我們最終一定以抵達成功的彼岸。

正道公子把臉緊貼在舷窗上,閉上眼楮,想象著像孫悟空一樣騰雲駕霧、御風而行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去中國,熱血沸騰,心情激動,思緒翻滾。

他親生母親錦惠是中國人,祖上是清朝貴族,是被西太後派往日本的第一批外交家。後來在橫濱定居,成為日本華僑界領袖和華僑中文學校的創辦人。他的血脈是龍的傳承,他的心是一顆中國心。

身邊的田尻把頭斜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出輕微鼾聲。田尻退休前是個律師,外號「拼命三郎」,他敢打敢拼,廣交三教九流。一身是膽,為政治家、企業家、家庭婦女、黑社會黨魁、街頭小混混等各層人士打官司做辯護,謂人中豪杰,是。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卻害怕坐飛機,听起來不敢置信又令人好笑,好像有人告訴我們說古代的猛張飛他害怕下雨天打雷閃電一樣。

一上飛機,田尻就不說話了,他把安全帶緊緊扣在身上,用毛毯蓋住全身,戴上眼罩,換好拖鞋,然後閉上眼楮。迅速進入睡眠狀態,大概希望在睡眠里忘卻恐懼。

舍命陪君子的田尻是個仗義之人,他執意陪同正道公子一同前往中國,主要還是擔心他的安全。身邊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智慧。多一股力量,遇事好商量。

這次沒有帶上太郎三兄弟是有考慮的,首先,這三人外形奇特,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其次,他們不願意離開桃花島。起初,他們不習慣那里循規蹈矩的生活。現在和島主相處得如一家人一般,吃得好住得舒服,每天有酒喝,有煙抽,一些小姑娘圍著他們轉,自然不想出遠門了。這些都是題外話。

卻說。田尻因為工作關系,以前曾多次去過中國,當然都是坐船去的,當時,橫濱和上海之間有鑒真號海輪來往航行。坐飛機對他來說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望著田尻安詳卻眉頭緊皺的睡容。正道公子不由為他拉了拉往下掉落的毛毯。那天從普化寺回桃花塢的路上,當著紗遙、紗和姐妹倆的面,他月兌口而出說要去中國找米苔姑娘,把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句話不是有意說出來的,而是從心里蹦出來的。心有所想,才會這樣不由自主吧!

回到家後,看到父親身體情況不太好,他暫時打消了去中國的念頭。

詹姆斯醫生很敬業,也很嚴厲,不讓島主多說話,以防他身體消耗過大。正道公子一直沒有機會和父親促膝交談。

一天,父親讓梅江遞給他一張小條子,希望他去中國找米苔姑娘,說擔心她的安全。

島主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米苔姑娘和芬姨之間一直用line連接,是她去中國後,聯系中斷了。芬姨幾次消息給她,給呈現未讀狀態。他在隱隱之中感到焦慮和不安。但是,父親病重,他又怎能貿然離開。

正道公子再三詢問詹姆斯醫生,父親身體會不會有突然的變化。詹姆斯醫生告訴他說,島主的病情一直挺穩定的,這段日子也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突然急轉直下,直到現在還沒有查明。不過,令人高興的是,公子回來後,島主的檢查數據好轉不少。

詹姆斯醫生建議道,公子,你放心去中國吧。米苔姑娘回到身邊的話,島主一高興,說不定身體會恢復得更快。

芬姨和正道公子之間一向無話不說。她把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這次島主病情的變化有點突然,有點蹊蹺,不知是否和島主寶戒暫時離身有關,現在又好起來,大概是因為戒指又回到手上了吧?

正道公子贊同芬姨的想法。那枚島主寶戒經歷1000年的風雨,祖祖輩輩傳承下來,一定有它特殊的理由和法力。既然,父親身體又趨于平穩,那麼,就不妨听從島主的吩咐和詹姆斯醫生的建議,先去中國把米苔姑娘找回來。父親看見她,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于是,他和田尻暫時告別桃花島,告別身患重病的老夫、情如母子的芬姨、親如手足的太郎三兄弟,前往中國宜興。

正道公子原來听米苔姑娘說過,她的老家在中國江蘇宜興,家里有爺爺、女乃女乃、父母雙親,還有一個弟弟。爺爺是老中醫,女乃女乃是小學老師,父母是軍人,弟弟比她小很多,還是一個學生。除此之外,其它信息一無所知,比如說,她家地址、電話號碼什麼的。沒有它們,兩個異鄉人去找人,比在大海里撈針都難吧。正道公子不管這些,他決定go!go!go!船到橋前自會直,重要的是行動。先行動再想招吧!

在正道公子心里把這次中國之行看得很重,他去中國有三個目的,第一自然是尋找米苔姑娘下落;第二想上北京看看由佳妹妹;第三個是去寧波拜謁普化寺——明慈大師曾經修行過的寺廟。

由佳畢業于東京外國語大學現代漢語專業,後來升入該大學大學院學習,研究了兩年張愛玲小說,作為交換留學生在北京留學過一年,在那里和現在的丈夫相遇,戀愛結婚,在北京定居生活。據說,由佳的丈夫現在已是大學教授,功成名就。島主非常想念愛女,希望正道公子去北京看看她的婚姻生活是否幸福。

寧波離宜興不遠,明慈大師就是寧波人,他出生在怎樣一個家庭,為什麼出家,有過怎樣的生活經歷,後來為什麼要漂洋過海遠赴日本弘揚佛法,他的性格和為人又怎樣,這些都是正道公子感興趣的。時間已經過去1000年了,一定找不到大師生活的留痕了,那麼,就代表他的祖先前往憑吊,以慰大師在天之靈吧。

自從坐上飛機後,正道公子的背脊梁就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視線——有人在暗中窺視他。他好幾次轉過臉去尋找視線的來源,都毫無收獲。

公務艙本來就不大,乘客稀稀拉拉的沒有坐滿,數了一下也就七八十來個人。

在正道公子他們後一排坐著一位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他一個人佔著兩個人的位子都嫌窄,肚子像一座山倒扣在上面,他心髒似乎不太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卻「呼哧哧」地喘個不停。他和田尻一樣,上飛機後一直在睡覺,連口水也沒喝。

再後一排空著,沒有人坐。

這邊最後一排坐著兩位衣著時尚的男女,戴墨鏡、口罩,十指相扣,很恩愛的感覺。雖然看不清長相,但從風度、身材來看,應是明星一類的人物。

隔著過道,對面那幾排椅子也空蕩蕩的,只坐著五個人。一對夫妻,五十歲左右年紀,男的似乎是個閱讀狂,上飛機時在入口處拿了一沓報紙進來,一張張仔細看完後,又看航空雜志,看完後再看免稅品畫報。

他妻子也不閑著,不時用眼角余光打量正道公子。正道公子轉頭和她目光相遇時,她馬上綻露出甜美嬌媚的微笑,估計是個大媽花痴。這種人一般都是有錢人太太,丈夫工作繁忙,顧不上她們,或者丈夫嫌她們年老色衰,不再像年輕時那般呵護了,出于社會形象、家庭關系、財產分割等又都不願意離婚,維持著假面夫妻的生活,各找各的子。

正道公子的本能告訴他,坐在對面最後那排的男子是個危險人物。

他四十歲上下年紀,五官端正,身材高大,臉部線條硬朗、冷峻,兩只眼楮不大卻犀利冷漠,射出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他一直在動,不是把臉貼在舷窗上看外面風景,就是問空中小姐要吃的喝的。正道公子替他數了一下,他共喝了三罐啤酒,一瓶葡萄酒,吃了兩份午餐外加四塊巧克力。他吃飯時給人感覺特別香,兩只腮幫子鼓鼓的,咀嚼聲和牙齒的踫撞聲清脆響亮,正道公子離他那麼遠,都能听見,見這個有多麼能吃、多麼不拘小節、多麼無視他人的看法。他自始自終沒有對空中小姐微笑過,他一定是個從事特殊行業的人,這種人沒有微笑神經。

正道公子的背脊梁似乎有螞蟻鑽進來,又酸又疼,他知道那個人又開始窺視了。他是誰?

時間過得飛快,在沉思默想和輕微的危險氣氛里,三個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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