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說到做到。」
凌錚這一句話倒不是以傳音發出,而是語氣堅決地道出,面對眼前這位姓陳名裂空的老牌修魔者,雖然是冷汗涔涔,但目光卻是澄澈而沉凝,不見任何懼色。
在修真界,無論是修真者還是修魔者,都以實力分三六九等。像這位叫做陳裂空的老頭子,便是修魔者的佼佼者。此人早年拜入仙門,後叛出仙道而入魔,與幾位同樣修為強大的修魔者雄踞大陸西域天魔山,有「第四天魔」的恐怖稱號。
天魔山雖是打著修魔者的旗號,但幾位天魔為人辦事,除了不拘一格外,比那些明面上高喊除魔衛道,暗地里下手極髒的仙道修士要強得多。所以,天魔山的幾位天魔,除了那「天魔」的稱呼之外,還有「魔俠」的美稱。
叫做陳裂空的老頭子咂巴了兩下嘴,散去了身上的氣勢,笑道︰「小子,膽識不錯,小丫頭這般傾心于你,不是沒有道理。」
凌錚被陳裂空那一句「傾心于你」給搞得雲里霧里,但見這老頭沒有了殺意,這才明白對方先前是在試探自己。
「前輩過獎了。」凌錚也是笑道︰「說實話,靈兒願不願意拜您為師,得看她自己的意願。這個,前輩與晚輩自己,都沒有干涉的權力。」
小丫頭寧靈兒只是听了這兩句話,便有些明白這里面的意思,她搖著凌錚的胳膊,嘟著小嘴低聲道︰「叔叔,我不要拜這個老爺爺當師父,我要跟著叔叔。」
凌錚和老頭陳裂空面面相覷。
思考了一陣之後,凌錚又是模了模小丫頭的腦袋,笑道︰「別會錯了意,叔叔只是有些麻煩的事兒要去處理。等事情處理完了,肯定會去找靈兒的。」
小丫頭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凌錚的意思,「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身邊的一老一少見此情景,都是有些慌神,顯然都是看不得女人哭的性子。兩人好說歹說,可算是讓小姑女乃女乃不哭了,但寧靈兒咬死了不答應離開凌錚,凌錚和有「第四天魔」之稱的陳裂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想不出主意。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隨之,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師父,我們可以進來嗎?」
凌錚臉色突然間變得有些古怪。這個聲音他倒是記得,分明是那位瓊花台二台主的聲音,那二台主顯然知道陳裂空在這院子里,但那聲「師父」,卻叫得凌錚一陣心驚。
陳裂空竟然是這瓊花台二台主的師父?那麼剩下的大台主和三台主,多半也是這陳裂空的弟子!
「老夫可從沒說過你是我徒弟。」陳裂空听見了那二台主的聲音,沒好氣地道︰「再說,老夫又不是這院子的主人,沒權力決定讓你進還是不進。」
凌錚連忙起身過去開了門,迎面正對上那一襲黑衣,已經摘了黑紗帷帽的三台主。
這三台主的年紀有多大,凌錚不知道,但她的容貌絕對是屬于那種禍國殃民級的嫵媚,並且,嫵媚中透著一種清冷。
與她相比,趙嫣然和變成真身的小丫頭寧靈兒,雖然在容貌上不輸,但卻比眼前這女人少了一種成熟女人的誘人韻味。
這女人,可謂將「女人」二字的意思,體現得淋灕盡致。
凌錚與三台主那雙稍稍有些恍惚的美眸對視了數息的功夫,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笑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五大三粗的大台主和書生打扮的二台主對凌錚的態度都是不錯,大台主竟然還順手拍了拍凌錚的肩膀,挑了個大拇指,笑道︰「小兄弟,夠膽氣,如果是我老張,以築基境的修為對上王中宇那老王八,肯定沒有你那種膽子。」
顯然,這三人也知道了凌錚的身份。
「真是長本事了,在老夫面前也敢自稱老張。」陳裂空沒好氣地瞪了大台主一眼,道︰「廢什麼話,滾進來!」
說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陳裂空連忙對那三台主笑道︰「乖徒兒,我不是說你。」
先前與王中宇對峙時,氣勢十足的大台主,被陳裂空呵斥得像是一只乖貓,滿臉賠笑的走進了院子。二台主也是沒有了先前那種淡定從容的儒生風範,表情和動作都變得有些拘謹。
「來,老夫介紹一下。」陳裂空清了清嗓子︰「那個大個叫張桐,長得像人,卻生了一個牛腦袋。那個瘦子叫徐不樂,模樣像個書生,最喜歡陰人。這倆人都是老夫的半個徒弟。」
「至于這位,才真正是老夫的弟子。」陳裂空指了指那一襲黑衣,身材曼妙,皮膚白皙,容顏嫵媚的三台主︰「秋寒,跟這小子打個招呼,這是你小師妹的叔叔,算起來也是跟我平輩。」
「小師妹」三個字一出口,瓊花台三位台主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復雜。被陳裂空叫做「秋寒」的三台主先是看了寧靈兒一眼,隨後看了看凌錚,眼神不再像剛剛那樣恍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叫許秋寒。」
凌錚只是拱了拱手,之後將伸手模了模寧靈兒的小腦袋,柔聲道︰「丫頭,拜師吧。」
小丫頭又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次,凌錚倒沒有去勸她,只是等她自己止住了哭聲,又是笑道︰「都已經是大姑娘了,別像個小屁孩一樣。」
「哎,小丫頭。叔叔跟你說實話,叔叔這次是惹上了麻煩,要逃命的話,肯定不方便帶著你。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叔叔以後都沒臉見你義父。」
小丫頭似懂非懂,想了想,指了指陳裂空︰「叔叔有麻煩,不能讓這位老爺爺幫忙麼?」
陳裂空正想說話,凌錚便拍了拍寧靈兒的小臉,接著道︰「不行啊,叔叔可是個男人,既然自己惹下了麻煩,就得自己去扛。靈兒雖然是個女孩子,但以後也要像叔叔這樣,否則的話,叔叔會不開心的。」
陳裂空臉上又多了些贊許,而靜靜立在陳裂空身邊的三台主許秋寒,一雙美眸再次有些恍惚,像是記起了什麼。
寧靈兒雙眼中又溢出了淚水,但這次她卻沒有哭出聲,哽咽著問道︰「叔叔以後能來看靈兒嗎,靈兒肯定會很想叔叔。」
「當然。」凌錚伸手刮了刮寧靈兒那秀氣的小鼻子︰「如果有人欺負靈兒,靈兒打不過對方,就把對方的名字記下,等著告訴叔叔。叔叔肯定會替靈兒出氣。」
凌錚笑著,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語氣堅決地道︰「叔叔說到做到。」
寧靈兒點了點頭,之後上前兩步,在陳裂空面前規規矩矩地磕了九個頭,哽咽著叫了聲師父。
陳裂空見此情景,先是一愣,好久才哈哈大笑,笑得有些夸張,笑得流出了眼淚。
算是拜師過了的寧靈兒又走到凌錚身邊,拉著凌錚的衣角,一言不發。
凌錚想了想,也不避著在場的瓊花台三位台主,以及那有第四天魔之稱的陳裂空,蹲道︰「靈兒,叔叔也沒有什麼能拿出手的。剛剛給你買了一部**,但有陳老前輩教導,這**你就多半用不上了,但叔叔還是把它交給你,想叔叔的時候,就翻翻看幾眼。」
說著,凌錚將那記載著《高元陣解》的玉簡,以及一個裝著百來顆丹藥,外加幾張符和獸靈陣石的乾坤袋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之後便將那儲物戒指從手上月兌下,將之放在了寧靈兒的手里,笑道︰
「叔叔這儲物戒指里裝著差不多四千顆二品丹藥,以及幾顆淨元丹,再有就是一千來張叔叔自己畫的二階符,各種屬性都有。因為叔叔條件比較特殊,那些符的效果也比其他符要強出三成。以後修煉的時候,靈兒多半會用的上。就算是用不上那些丹藥,靈兒也可以當糖豆嚼著吃,吃完了,再見到叔叔的時候,叔叔會給靈兒更多,前提是靈兒得听話。」
在場的瓊花台三位台主,以及陳裂空等四人,听見那些丹藥和符的數量,全都有些驚異。
「還有,以後可不能那麼饞了。別一見到好吃的就挪不動腳,如果吃得太胖,到時候叔叔認不出來你,那可就是笑話了。你看陳老前輩的另一個徒弟,也就是你那位師姐,人家長得多漂亮。」
凌錚指了指三台主許秋寒,笑道︰「以後啊,我們靈兒肯定能像那位姐姐一樣漂亮。」
寧靈兒緊握著那枚幾乎是凌錚大部分身家的戒指,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不許哭了。」
凌錚用力抱了寧靈兒一下,聲音有些發顫地笑道︰「先去屋里待會兒,叔叔和你師父他老人家有事要商量。」
寧靈兒跑進了屋子里,之後,院子里的五人便听見了那被刻意壓低的哭聲。
許秋寒輕聲道︰「我進去看看。」
說著,這位瓊花台三台主看了凌錚一眼,走進了屋子。
沉默了一陣,陳裂空問道︰「小子,真的不用老夫幫忙?以你這築基境的修為,接下來多半凶多吉少。」
凌錚揉了揉眼楮,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道︰「前輩,靈兒就先交給您了,還請您多多照顧,對她的脾氣,也請您多多包涵。」
陳裂空點了點頭,又是道︰「如果不是你這番勸說,那小丫頭肯定不會這麼心甘情願地拜老夫為師。既然你不用老夫幫忙,多少也提點什麼要求,**法術什麼的,老夫還是知道不少的,甭管你是什麼體質,都成。」
凌錚搖了搖頭︰「晚輩是無屬性靈脈,傳承已斷,**和法術方面,前輩幫不到我。」
陳裂空听見這話,瞪大了眼楮,至于一旁的瓊花台大台主和二台主,已經驚得變了臉色。
如此年輕便修煉到了築基境,並且還是以那有「仙道死路」之稱的無屬性靈脈修煉到築基境,凌錚得付出了多少,才能走到今天?
如果說陳裂空先前對凌錚還多少有些輕視的話,此刻算是徹底佩服。
「晚輩還是那句話。」凌錚對著陳裂空,深深地施了一禮,道︰「請前輩好好照顧靈兒。」
陳裂空不再坐著,站起身點了點頭,之後望向了屋子的房門口,笑道︰「老夫保證。」
凌錚順著陳裂空目光的方向望去,見已經變成真身,換好了衣服的寧靈兒已經和許秋寒從屋子里走出。
已經不再是小丫頭模樣的寧靈兒跑過來一頭扎在了凌錚懷里,之後抬起那張清純絕美的俏臉,輕輕親了一下凌錚的臉。
「叔叔,靈兒等你。」
凌錚望著她那雙帶淚的明眸,笑著不說話,只是輕輕模了模她那光潔的腦門。
陳裂空因為收了徒弟,再也不用顧及形象,不理許秋寒那微微有些不滿的目光,開始愜意地摳起腳來。
他一邊摳腳,一邊看著凌錚和寧靈兒的告別,看得直嘬牙花子。
他嘀嘀咕咕地道︰「這哪像是叔佷,倆小家伙看來都沒有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