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錚那一個「滾」字說出之後,不光是竹樓中的幾人面露不解,跟他進入竹樓的孔玄和竇筆都有些詫異。就算是那位名叫破陣子的鶴發童顏,也是有些意外。
被凌錚罵了的那人先是一愣,隨即冷聲道︰「小子,你敢再說一遍?!」
凌錚面無表情︰「我說滾。」
沒等那人說話,凌錚便盯著那個看上去面容蒼老,身著黑色法衣的矮小老者,聲音有些發冷︰「我們一開始所遇到的那座幻陣中,是你做的手腳吧?」
說著,凌錚抬起一直緊握的左手,他攤開手掌,上面正有一只已經一動不動的古怪蟲子。
那蟲子通體血紅,其身體也依舊反射著光芒,乍一看,像是一塊品質極高的瑪瑙。
「你在陣石周圍放了這東西,分明就是想要讓破陣的陣法師死于非命。」凌錚的目光有些森冷︰「我看你歲數不小,難道你媽沒教過你,做事不能太過陰損麼?」
孔玄和竇筆看見了凌錚手里那蟲子,臉色也是變得極為不善。
那瑪瑙一樣的紅色蟲子,是一種名為「噬魂」的稀有妖獸。力量雖然不強,但卻可以讓任何修真者頭疼。因為這東西只要叮住人的身體,便會以極強的毒性麻痹人的身體,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人的靈魂硬生生地從身體中抽離。讓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成為一具沒有魂魄的干尸。就算將噬魂蟲殺掉,被抽走的魂魄也會隨之灰飛煙滅。
可以說,被抽走的魂魄,要麼就是被飼養噬魂蟲的修真者給攝去,要麼就是被噬魂蟲自己消化掉。
噬魂蟲這種妖獸,飛起來無聲無息,除非是靈覺特別敏銳,否則的話,就算是金丹境高手也不會探查到。而如果將這東西隱藏在幻陣里的話,更是能讓人分不清真假。
凌錚先前就是在想要破陣的時候,一時沒有防備,被這噬魂蟲咬中了手指。虧得他無屬性靈脈讓他百毒不侵,在被咬中的第一時間便將那噬魂蟲給彈死。否則的話,他那經歷了兩次燒丹塑靈**才進階到御微級高階的靈魂,多半已經被這蟲子抽走。
陣法師中也是良莠不齊,有為了陣道之路孜孜不倦地研究陣道,從而慢慢提升陣道造詣的正道陣法師;也有一些專門靠抽取他人魂魄,才強化自身神魂之力,從而提升自己陣道實力的邪陣師。
那被凌錚指著鼻子罵的矮個黑衣老頭,多半就是一個邪陣師。
矮個黑衣老頭在凌錚將那噬魂蟲亮出之後,臉色便變得極其難看。但他嘴上卻還是爭辯道︰「小子,說話要講究證據,你這樣詆毀老夫,真當老夫好欺負?!」
「證據?」凌錚冷笑一聲,手上無屬性真元一催,那噬魂蟲便碎成了粉末。
然後,自那堆粉末中,有一道淡淡的黃光飛出,直接沒入了那矮個黑衣老頭的天靈蓋。
那黑衣老頭頓時語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目光有些恐懼地望向了一旁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的破陣子。
破陣子卻滿不在乎地道︰「各位都是我這千毒陣沼的客人,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這位叫凌錚是吧?小兄弟,我代這蟲魔道人向你賠個不是。大家各退一步,賣我個面子,如何?」
凌錚眉頭皺了皺,但因為感覺不出這破陣子的修為,一時間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盤上和這名叫蟲魔道人的矮個老頭撕破臉。
他雖然不喜歡惹事,但被人惹了之後,卻從來沒有爬過事。蟲魔道人那可謂是相當陰損的行為,已經讓看上去好脾氣的凌錚動了殺意。
竹樓**有六人,刨去那蟲魔道人,以及先前忽悠凌錚過來的許良梓,剩下的四人,三男一女,看起來都相當古怪。
那三個男的,不僅衣著相同,就連身高,體型,以及面貌都是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就是那雙眼楮。一個沉凝,一個冰冷,另外一個則一直帶著笑意。
至于那個白衣女子,容貌和身段都是上上之選,但一眼望去,卻感覺是個死人,因為她身上壓根沒有任何活氣兒。就算是偶爾轉動一眼眼珠,也是僵硬無比。這讓原本看見漂亮女人就直眼珠子的竇筆,此刻也是提不起興趣。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便開始破陣吧。」破陣子笑道︰「除了這位凌錚小兄弟,和那位白姑娘外,大家嚴格來說應該都是熟人。但為了諸位能了解情況,我還是將情況說清楚比較好。」
「那陣法是自上古流傳下來,雖然是一座,但卻有八重,每一重都堪稱頂級陣法。」破陣子道︰「幸運的是,這陣法是隨著入陣者的修為高低來決定破陣程度的,所以,在這里修為最低的凌錚小兄弟自然能佔到些便宜。」
竹樓中的幾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凌錚,尤其是那蟲魔道人,綠豆般的小眼中,閃過了一抹極其隱晦的殺意。
「從修為高低來看,這次破陣的,依次是梁家三兄弟,白姑娘,許良梓,蟲魔道人。最後,便是凌錚小兄弟。」破陣子安排好了次序,笑道︰「這一次來的人實在有些少,許良梓,你做事兒好沒效率。」
在這片區域名頭不小的許良梓,此刻只能悶聲點頭,然後有些疑惑地道︰「不應該啊,之前我可是通知了不少陣法師來,並且有好幾個都已經答應要來,怎麼都沒有見到人?」
破陣子笑容里帶了些深意,掃視了在場幾人一圈,之後道︰「既然都沒有來,就不要再等了。各位,請吧。」
破陣子說著,輕輕揮手。眾人只感覺眼前一花,腳下一軟。
之後,眾人視線回復的時候,周圍情景已經完全改變。
周圍的環境,看上去像是在一個山洞里。在山洞的牆壁上,瓖嵌著一塊塊二品靈玉用以照明。凌錚在視線回復之後,下意識地想要將靈覺釋放開來,卻感覺周圍像是有一種怪異的力量限制著他的神魂之力,以他御微級高階的靈魂之力,竟然只能將靈覺探出一丈範圍。
見孔玄和竇筆都是有些不解,凌錚低聲解釋道︰「剛剛我們所在的竹樓,其地面就刻著傳送陣紋,那是一座規模很大的傳送法陣,現如今,我們恐怕距離那千毒陣沼很遠了。」
孔玄和竇筆點了點頭,知道自己不是陣法師,在這種環境下不應該多說話,于是便安心做著看客。
破陣子伸手指了指山洞深處,笑道︰「那陣法就在這山洞盡頭,我們走過去就行。在這里要特別叮囑幾位初次來此的小友,這山洞周圍都被那陣法所影響著,千萬不要御空飛行。否則的話,便會觸動陣法的力量,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破陣子說著,又補充了一句︰「曾經有一個元嬰境的陣法師,就是不信這個邪,在這個地方被活生生地催成了碎渣。」
凌錚三人心頭同時一涼,反觀那同樣是第一次來這里,身上沒有任何活氣兒的「白姑娘」,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之後,在破陣子的帶領下,一行人朝著山洞盡頭緩緩前進。
期間,凌錚不時感覺到那走在自己身後的蟲魔道人對自己投來帶著怨恨和殺意的目光。料想應該是噬魂蟲被凌錚殺掉所致。
要知道,噬魂蟲是邪陣師們夢寐以求的認主妖獸,一旦得到,便像是供祖宗一樣供養。這蟲魔道人以築基境七階的修為便擁有一只,實在難以想象他到底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現如今噬魂蟲被凌錚活生生地搞死,蟲魔道人能心平氣和才怪。
凌錚倒是絲毫不懼,他連築基境大圓滿的鐵骨戰狂杜東林都不懼,敢單憑肉身與之搏殺,對這個修為只有築基境七階的蟲魔道人,就算是徹底撕破臉又能如何?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一行人終于停了下來。
山洞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門戶。那兩扇緊緊閉合的大門看上去雖然樸實無華,但在大門前方,卻擺著一座巨大的古怪陣台。
那陣台看樣子好像是青銅鑄成,但卻閃爍著如水晶一般通透的光芒,凌錚試探性地將神魂之力探過去一絲,卻感覺那一絲神魂之力,像是被狂風瞬間撕碎。但表面上,凌錚卻沒有感覺到一絲風。
雖然心中疑惑,但凌錚倒也按捺住了好奇。他自打進入這山洞,便有一種被人盯視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來自那蟲魔道人,但卻極為清晰,讓凌錚根本模不到任何頭緒。
「好了。」破陣子笑了笑︰「第一個破陣的,是梁家三兄弟,你們三人十年前只在陣法里堅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次多半能強上一些吧?」
梁家三兄弟中那位目光沉凝的中年人也是面帶微笑︰「如果我兄弟三人能將第一重陣法破開,破陣子你可一定要履行諾言,將那部分《高元陣解》交給我們。」
破陣子的笑容幾乎是刻在臉上,道︰「你們梁家兩千年前都把那高元給活活耗死了,卻一直對高元的陣法心得念念不忘,究竟是為何?」
凌錚听了這話,暗自心驚。
原來這梁家三兄弟,背後竟然就是那耗費了巨大代價,耗死高元的古老修真勢力?那這三人的背景,肯定不簡單!
「被高元殺掉那麼些家族精英,總得得到點什麼。」目光沉凝的那個梁姓人笑道︰「高元之事,一直是我梁家最大的恥辱。說句實話,也就是前輩你,若是換其他人得到了《高元陣解》,我梁家高手早就將那人活活碾死了。」
他聲音雖然平淡,但卻表露出了一種身為梁家人的傲氣。破陣子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怪異地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面子這麼大,能讓你們梁家這般禮待。」
那目光沉凝的梁家人只是搖頭微笑,之後便和他身後的兩人,步調極其一致地走上了那座青銅陣台。
白光一閃,三人身形消失不見。破陣子只是站在原地,仔仔細細地盯著那光芒閃爍的陣台,神情極其專注。
「小子,希望你破陣之後還能活著出來。」
身後,蟲魔道人陰惻惻地道︰「出去之後,我會立刻殺了你!」
凌錚卻是扭過臉望向了身後的蟲魔道人,心念一動,已經將玄紋筆召喚出來。
他筆尖直指那蟲魔道人,臉上雖然帶著笑,但雙眼卻並沒有任何笑意。
「別一副隨意掌控我生死的德行。」凌錚輕聲道︰「我雖然是築基境二階,但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
見凌錚亮了兵器,孔玄和竇筆兩人也是一個拈花一個握劍,兩人腳步一動,便將那蟲魔道人圍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