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寒听完麻袍老者的傳音,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麻袍老者見她這種反應,指了指肩膀上的耗子,繼續傳音道︰「請恕老夫唐突。先前這小家伙把它知道的都跟老夫說了,老夫也很理解你的心情。但那閉月花對那小子來說,同樣是極其重要的東西,所以……」
麻袍老者話才說了一半,便搖了搖頭︰「罷了,待會兒見了那小子,我豁出這張老臉幫你說一下。」
許秋寒沒想到麻袍老者竟然這樣說,原本有些黯然的雙眼中多了些神采,她對著麻袍老者深施一禮,鄭重地道︰「多謝前輩。」
凌錚和項雪鋒見許秋寒突然對麻袍老者施禮,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是有些模不著頭腦,卻也沒有去多問。
四人一貓正要繼續前行,卻突然听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藍色石殿中傳出了淒慘的嚎叫聲,緊接著,五個身穿各式法衣的修真者倉皇逃出,樣子極其狼狽。
這五人先前明顯經歷過死戰,身上的法衣破破爛爛不說,就連拿在手里的法器都是帶著血跡,有兩人的法器甚至已經殘缺不全。
讓凌錚有些意外的是,那法器殘缺不全的兩人,竟然是先前和許秋寒一起的張桐和徐不樂。
五人逃出了藍色石殿之後,見凌錚等一行四人正要朝這個方向走,領頭的那個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撕去一臂的藍衣修真者咬牙吼道︰「幾位道友莫要前進了!這石殿中有鬼!」
「大師兄,二師兄?!」許秋寒連忙沖了過去,見張桐和徐不樂身上都帶著不輕的傷,連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桐和徐不樂見小師妹無恙,都是又驚又喜。先前朝幾人吼的那個藍衣修真者沒想到己方有人竟然和這一行人認識,連忙提醒道︰「各位,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
「凌錚小兄弟,你是陣法師,能不能幫忙把這石殿的鎮封法陣給修復一下?」徐不樂道︰「否則,等那東西出來的話,咱們就麻煩了。」
沒等凌錚說話,麻袍老者便道︰「照他說的做。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胡亂開啟這些藍色石殿的?不知道這些藍色石殿里都是一些活死人嗎?」
凌錚連忙點頭,召喚出玄紋筆之後,招呼項雪鋒過去幫忙。後者倒也沒有拒絕,只是將背後那捆長劍丟在了地上,絲毫不理突然出現的五人對自己投來的異樣目光。
還沒有走近張桐和徐不樂逃出的那座大殿,凌錚便聞到了一種濃重的尸臭,嗆得他眉頭微皺。之後,凌錚以破妄之眼仔細觀察了這藍色石殿的大門,道︰「應該可以修復,項兄,待會兒我修復陣法的時候不能分心,麻煩你盯著點,如果有什麼東西從這石殿里跑出來,殺不掉的話,就把他們轟回去!」
項雪鋒點了點頭,伸手一招,便有十來柄長劍從那先前背著的那捆劍中飛出,插在他身前的地上。
張桐和徐不樂等人見這個凶名已經在玄剎帝宮傳開的化劍門傳人是來幫忙的,齊齊地松了口氣。
封困這藍色石殿大門的陣法很是精妙,照理說,以凌錚這二級陣法師的本事是無法將之破掉的。但破陣是破陣,修復是修復,後者只要看清楚陣法的靈紋分布,清楚其規律,便可以很快地將之修復。
否則的話,那些古修真勢力就沒必要常年招募陣法師去修復他們門派或者家族內部的秘陣了。
因為有破妄之眼輔助,凌錚很快便模清了這陣法的規律,隨即便開始揮動玄紋筆,刻畫出一道道玄奧的陣紋,操控其精準地融合進藍色石殿前那已經被強行破開的陣法。
「嗷!」
突然間,自大開的藍色石殿大門後的幽深黑暗中,猛地傳出一聲听起來非人非獸的吼叫。先前逃出大殿的張桐徐不樂等人瞬間變了臉色。
緊接著,一個渾身長著白色長毛,但依稀可見其身上穿著的殘破古舊法衣的怪人猛地沖出了藍色石殿,沖向了正在修復陣法的凌錚。
一直紋絲不動的項雪鋒伸手拔出了插在身前的一柄長劍,大喝一聲之後,直接將手里的長劍甩向了那怪人。
被項雪鋒甩出的長劍帶出了一道炫目的藍色長虹,去似流星,劍身楔進了那白毛怪人的胸口之後,長劍上帶著那強大的力道,硬是將那身材高大的白毛怪人給撞飛了出去。
眾人只見那白毛怪人剛沖出藍色石殿,還沒等邁開兩步便被項雪鋒甩出的一劍給轟回了石殿中,好久,石殿中才傳出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麻袍老者見此,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呵呵,這化劍門的小子這手擲劍術玩得當真漂亮,瞧這意思,這小子日後肯定能將這擲劍術精進成那號稱隔著大陸一域都能飛劍斬人的天罰劍。」
項雪鋒也是耳朵很尖,听見麻袍老者對他們化劍門如此了解之後,心中詫異的同時,臉上也多了自豪之意。
之後一盞茶的功夫里,先後有五個與先前那怪人一模一樣的怪人子藍色石殿中沖出,但這五個怪人,毫無例外地都被項雪鋒用擲劍術給打了回去。
「嗡!」
猛地一聲顫鳴傳出,藍色石殿大門前的那座陣法突然爆發出炫目的白光,在閃爍的白光中,藍色石殿的大門逐漸閉合。
見陣法已經被凌錚成功修復,先前跑出大殿的張桐和徐不樂等五人全都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些人里除了張桐和那個被撕去一臂的藍衣修真者肉身強悍一些之外,其余的都是以法術見長的「正統修真者」,幫忙是不指望,能不拖後腿就已經是萬幸。那藍衣修真者的一條手臂,就是因為先前救徐不樂的時候,被一個白貓怪人連啃帶拽地給撕了下去。
那被撕去一臂的藍衣修真者盤坐在了地上,身體逐漸亮起一片晶瑩的水藍色流光,在那流光籠罩之下,他那空蕩蕩的左肩開始有骨肉逐漸生長,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的手臂便已經完好如初。
「長生殿的人?」麻袍老者有些驚喜地道︰「哈哈,長生殿的人竟然還在修真界中存在?」
麻袍老者說話多少有些難听,但那藍衣修真者听見這話之後,卻是苦笑一聲,道︰「在下長生殿弟子林雁江,自然對門派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長生術上心一些。」
麻袍老者搖搖頭,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想當年,長生殿可是被大陸各大勢力視若必殺的傳承,沒有點本事,根本沒資格被那些古老修真勢力那麼重視。」
藍衣修真者林雁江還是苦笑︰「本事?前輩說笑了,我長生殿的人除了能挨揍之外,還有什麼本事?」
麻袍老者笑笑,沒說話。
凌錚只是對張桐和徐不樂點了點頭,並沒有去打擾他們和許秋寒的談話。他走到了麻袍老者身邊,低聲問道︰「前輩,我剛才在修復陣法的時候,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早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麻袍老者沒有明說,而是傳音道︰「你是不是覺得,剛剛那陣法會自行修復?就算是沒有你去修復,那陣法也遲早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凌錚點了點頭。
麻袍老者接著道︰「這玄剎帝宮原本不是這個名字,其一開始建立的時候,是一位在陣道之路上走得極遠的怪才幫助下才完成。不說別的,就說這赤橙黃綠青藍紫七重境,就是那陣法師在研究上古九陣之一的‘七煞之陣’的基礎上建立的一座大陣。」
「小子,好好學學人家是怎麼布陣的,以那位陣道怪才的本事,即便是學到一丁丁點的東西,也足夠你受用一生了。」
凌錚點了點頭,又跑到了先前自己修復的那陣法前,以破妄之眼仔細觀察。
項雪鋒湊過來問道︰「楚兄,你有沒有感覺那老頭子有點怪?我化劍門的擲劍術能精進成天罰劍,這個我雖然知道,但也是師父在我入世的時候才告訴我的。但那老頭子,怎麼會知道這些?」
凌錚雖然在觀察著陣法,但也在听著項雪鋒的話。他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那位前輩從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就透著一種詭異,但既然耗子對他那麼親熱,那麼他應該不是那種會對我不利的人。」
項雪鋒咂巴了兩下嘴,也不再打擾凌錚,而是走向了那長生殿傳人林雁江等三個修真者,坐下之後,便聊起天來。
于是,這一群人便聊天的聊天,逗貓的逗貓,觀察陣法的觀察陣法,倒也沒有什麼異常。
過了整整三個時辰,項雪鋒拎著一壇子酒走向了依舊在觀察那藍色石殿前陣法的凌錚,道︰「喂,不用這麼玩兒命吧?吃點?」
凌錚沒回頭,伸手奪過項雪鋒手里的酒壇子,灌了兩口之後,便繼續觀察那陣法。項雪鋒在凌錚身邊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走向了麻袍老者,與麻袍老者一起給變成貓的耗子烤肉。
之後整整一天的時間,一行人都是在原地不動,而凌錚也是一直坐在那藍色石殿的陣法前,一邊凝神觀看,一邊伸出手指在虛空刻畫著什麼。
麻袍老者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喃喃道︰「布陣速度快,記憶力強,對陣法的感悟也強,娘的,這小子簡直是天生的陣法師啊。」
趴在麻袍老者懷里睡覺的耗子也「喵」了一聲。
項雪鋒和其他人也逐漸熟悉,許秋寒林雁江等人這才發現,這個面容僵硬的化劍門傳人,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難以相處。
又過了一天,靈魂之力消耗過于嚴重,幾乎快要暈倒的凌錚,這才從那陣法前站起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麻袍老者湊過去問道︰「怎麼樣,小子,學到了多少?」
凌錚搖搖頭,笑道︰「不清楚,但益處很大是肯定的。多謝前輩提醒了。」
麻袍老者點了點頭,試探性地問道︰「那麼你認為,如果你能布置出這種陣法,會是你在幾級陣法師的時候?」
凌錚想了想,從體內召喚出了玄紋筆,開始閉上眼楮,一陣疾舞。
一道道瑩白色的流光陣紋不斷自凌錚的玄紋筆中飛出,在足足刻出了將近三百道陣紋那之後,凌錚終于停手,輕喝了一聲︰「敕!」
「嗡!」
一聲輕響,被凌錚刻畫出的陣紋相連成片,之後便融入了虛空中。
「現在就可以。」凌錚笑道︰「晚輩體內真元比一般的修真者強出六倍多一點,再加上布陣速度比較快,如果沒有人打擾的話,十次能有四五次成功。」
「畢竟這陣法的等級是四級左右,晚輩能將之摹刻出來,已經有些困難,而且效果也要弱上一些。」凌錚道︰「不過,隨著修為的增強,這陣法應該會和這石殿前的陣法擁有同樣的效果。」
麻袍老者長大了嘴巴,只感覺自己踫上了個怪胎。
大爺的,築基境的二級陣法師,竟然能摹刻出那陣道怪才的四級陣法,這小子是人麼?
麻袍老者正想著,周圍大地突然一陣晃動,緊接著,眾人只感覺腳下一軟,六識也是被強行封閉。
當然,除了一直在睜著眼楮的麻袍老者。
之後,眾人的視線逐漸清晰時,發現周圍原本是一片深藍的石殿,已經變成了耀目的湛紫色。
紫色,玄剎帝宮的第七重境,按照玄剎帝宮外那塊石碑的記載,這也是玄剎帝宮的最後一重境。
而許秋寒所要找的閉月花,就在這第七重境中。
「嗤!」
一聲輕響,遠處的天空突然爆亮,一道閃爍著各色流光的石橋自那片天空中飛出,一直延伸到麻袍老者腳下。
陰柔的聲音再次響起︰「鐵老久等了,請上橋。」
麻袍老者拍了拍自己的那身看上去值不了幾個錢的麻袍,又伸手模了模耗子的貓頭,這才轉身對身後的眾人道︰「都隨我來吧,記住,千萬不要亂說話。亂說話的話,可是真的會死人的。」
陰柔的聲音笑道︰「鐵老,晚輩有那麼不近人情麼?」
麻袍老者沒搭話,邁步走上了那道閃爍著各色光芒的石橋。之後,凌錚,項雪鋒,許秋寒等人也隨之跟上,朝遠處那片天空行進。
不知為何,凌錚只感覺自己體內的各條經脈在一陣陣的躁動,像是感覺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