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寧沖霄坐在火堆旁烤著饅頭和燒餅,也沒菜,就那麼就著酒吃,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而坐在不遠處,一臉疲態的凌錚則目光不善地盯著寧沖霄,很希望這個老頭子突然之間被饅頭燒餅噎死,
但可惜,寧沖霄靜靜地吃完飯之後,打了個飽嗝,之後望向了凌錚,臉上還是那副像是凌錚欠他錢的表情,淡淡地道︰「怎麼樣,有沒有收獲,」
「收獲你二大爺,」凌錚聲音里滿是怒火和怨念,直接罵道︰「你過來讓老子揍三頓試試,」
寧沖霄點了點頭︰「唔,罵老夫的時候,底氣倒是挺足,兔崽子,要不咱再來一次,吃完飯還是要運動一下的,」
凌錚剛想說你他媽吃飽了撐的,但轉念一想,最好還是別給這個老混球揍自己的把柄,于是便很是聰明地閉上了嘴,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凌錚才問道︰「喂,老混球,你到底是什麼人啊,這白白地讓你揍了三頓,都不知道是誰揍的,心里略感憋屈啊,」
寧沖霄掃了凌錚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麼,抬頭望向了頭頂的星空,
因為是深夜的北域荒野,周圍安靜得出奇,蟲鳴鳥叫都是一聲也無,抬頭望天的話,滿目的繁星,燦爛無比,
他突然想起了寧千鶴小時候曾經念過的一句詩,叫做什麼「星垂平野闊」,仔細想想,寧沖霄倒是覺得這里很符合那句詩的描寫,
之後,寧沖霄望向了凌錚,僵硬地問了一句︰「兔崽子,你家里有幾人,」
凌錚正憋著在寧沖霄說話的時候惡心他一頓,但在寧沖霄問出這句話之後,他望著寧沖霄那張皺紋密布的老臉,只是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是個孤兒,」
寧沖霄得到了預期的答案,之後又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麼比較要好的朋友,」
「有啊,」凌錚點了點頭︰「算算的話真正能交心的大概有六個,兩女四男,兩個女的,其中一個已經是未來的媳婦,嘿嘿,雖然還沒有確定,但我覺得多半有譜,另一個嚴格來算應該是佷女,因為他是我一個大哥的義女,」
「至于男的,滿打滿算就四個,」凌錚道︰「一個是個讀書人,也就是我那個佷女的義女,但一直模不清底細,其他三個,一個長得像女人,另一個則是看見女人就走不動路,還有一個,對劍的痴迷程度比對女人都狂熱,」
寧沖霄不動聲色地問道︰「哦,還有讀書人,修真界的讀書人,當真罕見啊,」
凌錚也是一臉的贊同,但語氣里卻滿是欽佩︰「老混球你也這麼覺得啊,說真的,我那位寧大哥真是個奇人,嚴格來算的話,他應該是一個另類修道的修真者,他曾經跟我說,書中有什麼黃金屋,顏如玉,而他,自己在書中模索出了一條登仙之路,老混球,你要是見了我那大哥,你肯定也會很佩服他,也不怕你知道,我那大哥,可是什麼修真界四絕之一的儒鬼,牛吧,」
寧沖霄搖搖頭,一臉不在乎地道︰「什麼修真界四絕,老夫沒听過,但老夫一直都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兔崽子,你既然那麼推崇你的那位讀書人大哥,不如給老夫講講他主要牛在哪里,」
凌錚一愣,之後嘆了口氣︰「唉,老混球啊,我也不知道我那大哥到底牛在哪里,自打從南域出來之後,我跟他就見過一次,還是在青樓里踫見的,不過,我覺得他如果真是個牛人的話,實在犯不上惹了事兒讓我去頂缸,並且離開的時候還找我要酒錢,」
寧沖霄靜靜地听著,凌錚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的樣子,接著道︰「但我總感覺他很神秘,按理說,以他的出身,應該不會混得像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那麼慘,哦,忘了告訴你,我那位大哥,是北域一個大勢力掌教的幼子,至于有多大,我就不跟你形容了,你個老混球連修真界四絕都不知道,估計除了揍人,啥都不懂,」
寧沖霄眉頭一跳,之後淡淡地道︰「之所以混得那麼慘,說不定就是因為他不招人待見,虎毒還不食子,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服管教,淨做些讓人寒心的事兒,他的那個身為大勢力掌教的爹,怎麼可能會任由他出去流浪,」
凌錚听了寧沖霄的話,倒是有些不樂意了︰「我看未必,因為從我和大哥的接觸來看,他無疑是個很好的人,說句不好听的,如果我大哥真的是因為和他爹關系不好,混成那副樣子,我估計也是他爹的原因,因為大哥那人,實在太好相處,能和那樣一個人都相處不好,他那個爹,估計不是什麼好鳥,」
寧沖霄架在膝蓋上的雙手突然青筋暴突,但凌錚卻沒有注意到這點,還是在那自顧自地道︰「我听我一個朋友說過,說這人啊,所站的位置越高,所擁有的力量越強大,越不像個人,我大哥他爹,估計就是因為久居高位,也變得不像個人了,」
「對了,老混球,」凌錚突然將目光轉向了寧沖霄,老混球三個字叫得很是順口︰「我听說我大哥那個爹,這輩子只笑過兩次,這一點倒是和你有些相像,因為你臉上也是一貫帶著這種誰都欠你錢的欠揍表情,從來都沒笑過,」
寧沖霄心道你小子總算意識到點東西,咳嗽了一聲之後,道︰「如果老夫說,老夫就是你那個大哥的爹呢,」
凌錚一愣,盯著寧沖霄看了好一會兒,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道︰「你,別逗了,我那大哥的模樣,絕對稱得上下至襁褓女嬰,上至垂死老嫗通殺的水準,就連我都自愧不如,至于老混球你,你這張臉就跟把一個茄子煮熟拍扁別人踩上幾腳,之後再讓狗給啃了幾遍似地,」
凌錚望著星空,沒注意寧沖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很是作死地道︰「說句不敬的話,你要是我那大哥的爹,我就是你爺爺,」
「砰,」
一聲大響,凌錚被寧沖霄一拳頭打飛出好幾里,剛剛長出沒多久的一口白牙又碎得滿地都是,
大陸西域,天魔山,
寧靈兒自打到了天魔山之後,便養成了每天晚上都看星星的習慣,
陳裂空倒是有些好奇地問過,寧靈兒只是說,沒準現在叔叔也在看星星,這樣她會感覺和凌錚離得近一些,
不再摳腳,定時洗腳的陳裂空听了這個答案之後直接翻了個白眼,心道那小子還真是把我這寶貝徒弟給禍害的不輕,
寧靈兒的資質堪稱駭人,進入天魔山修煉才沒多長時間,便已經由凝靈境大圓滿跨入了築基境的行列,成功凝聚出了真元法球,這種快到詭異的修煉速度,讓天魔山中其他幾位天魔,也就是陳裂空的那些拜把子老兄弟眼紅不已,隔三差五便到陳裂空居住的山谷中,給寧靈兒送東西,很不厚道地變著法想要把小丫頭從陳裂空這里挖走,
時間一長,寧靈兒依然還是陳裂空的弟子,但東西卻已經收了不少,身家已經很是豐厚,但這些東西,寧靈兒都沒有踫,而是找陳裂空要了一枚儲物戒指,小心地將之收藏好,準備在下次見凌錚的時候,作為上次離別時,凌錚送給她將近全部身家的回報送給凌錚,
陳裂空倒也勸過,說凌錚運氣極佳,肯定會得到更多的好東西,但寧靈兒雖然是听自己這個師父的話,但對凌錚卻無疑更加關心,直接把這位第四天魔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時間一長,陳裂空也就放棄了勸說的打算,
這天夜里,還是小丫頭模樣的寧靈兒依舊爬上了山頂,坐在一塊青石上,對著漫天的繁星發呆,
躺在自己木屋里的陳裂空察覺到了這一點,很是無奈地坐起來,指尖一動,出現了一小撮黑色火焰,將手里那袋旱煙點著,
「唉,是不是該帶這丫頭去見見那小子,這時間長了,估計會像當初秋寒那樣,害上那種狗日的相思病,」
老農模樣的陳裂空歪著腦袋抽著煙,心情實在不怎麼好,因為之前自己的弟子許秋寒說要到那鬼域去看看那個已經變成陰兵的小子,按照慣例,不出半個月就能回來,但現如今已經過去將近四個月,依然還是一點音訊都沒有,這讓陳裂空感覺有些揪心,
陳裂空正發愁著,突然間愣了一下,隨即臉上便多了喜意,
「哈哈,正擔心秋寒那丫頭,她就回來了,」陳裂空笑得很是開心,
但下一刻,陳裂空就笑不出來了,
他感覺到了一種印象深刻,到死都忘不了的冰冷氣息,但那個氣息的主人,按理說應該不可能再出現在世上,
陳裂空身形一閃,之後便出現在自己這片山谷的谷口,犀利的眸光望著從遠處緩緩走來的四人,默然不語,
四人中的三人,自然是自己的三個徒弟,張桐,徐不樂以及此刻容光煥發,更顯嬌艷動人的許秋寒,但真正讓陳裂空表情凝重的,卻是走在許秋寒身邊的那個黑衣青年,
那青年模樣長得和凌錚至少有九成相像,歲數比凌錚略大,但相比于凌錚的陽光開朗,那青年就顯得有些冷酷,他那雙眸子,像是兩柄冰刀一樣,偶爾有森冷的寒光閃爍,
那青年一眼就望見了陳裂空,先是有些意外,隨即咧嘴一笑,聲音一如既往地醇和︰「見過四師叔,」
陳裂空盯著那青年看了好一會兒,依舊有些疑惑地道︰「擎蒼,」
一襲黑衣的應擎蒼笑著點了點頭,朝陳裂空躬身行禮,道︰「正是擎蒼,四師叔,久違了,」
陳裂空這才消去了疑惑,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詢問,站在應擎蒼身邊,一臉笑容的許秋寒便有些興奮道︰「師父,擎蒼真的活過來了,」
「師父眼楮還沒瞎,」陳裂空笑道︰「哈哈,今天破例,小子,咱們一會兒喝點,」
應擎蒼搖搖頭︰「酒這東西雖然好,但……」
「別他娘的一堆廢話,」陳裂空指著應擎蒼的鼻子大罵道︰「你讓老子的徒弟苦了那麼多年,今天老子不把你活活灌成一條狗,老子就不姓陳,」
原本坐在山頂上看星星的寧靈兒被谷口突然傳出的聲音吸引,飄然落下之後,一眼便望見了站在許秋寒身邊的應擎蒼,
「叔叔,你來看靈兒啦,」
小丫頭模樣的寧靈兒驚喜地叫道,之後化作一道暗影直撲了過來,
但在寧靈兒距離應擎蒼只有不到一丈的距離時,寧靈兒猛地頓住了身形,先是疑惑地望著應擎蒼,之後小臉煞白,
她一把拉住陳裂空的袖子,指著應擎蒼道︰「師父,他不是叔叔,他是鬼,」
應擎蒼臉色陡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