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話想說,卻沒有勇氣問出口,比如四年里有沒有想過我,只是偶爾也好,四年里有沒有後悔過,現在她心里還有沒有他一點的位置,他們還可以不可以重新開始……其實,有那麼的話要說。
可四年前她就說他們是陌生人了。
空氣好像被膠在一起,變得稀薄而壓抑。
「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展顏想要逃走。
身子從東方錦身邊掠過之時,東方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地開口,「陪我走一走,好嗎?」淡淡的聲音里,帶著無限的期許,讓展顏不忍拒絕。
這是她那麼愛那麼愛過的愛人啊。
兩人安靜地站在甲板上,中間隔著差不多一米的距離。
海風吹散了展顏烏黑的長發,把上面屬于展顏的香氣帶到東方錦的鼻息之間,他幾乎是貪婪地吸了一口氣。
這種味道,他在夢中無數次夢到過,哪一次都沒有這麼真切。
直到現在,他還覺得和她並排著站在甲板上,像是一場虛幻的夢,他一伸手,夢就會破碎。
展顏後悔剛才的答應了雲錦留下來,又貪婪屬于他的氣息。
現在留下來,她才知道人類語言其實非常匱乏,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和雲錦說什麼。
原來時間也是距離,她不知道和四年後的雲錦說些什麼話題,以前,她和雲錦在一起的時候會什麼都說,他們會一起談自己喜歡的一幅畫,喜歡的一個畫架,還會說非常瑣碎的事情,甚至是她喜歡的沐浴露的味道,也會有非常漫無邊際的話,希望在世界上每一個她喜歡的城市里都留下她的畫,無論在哪里……雲錦多數的時候是在傾听,偶爾會插上一兩句嘴,嘴角都帶著寵溺。
夜風太冷,展顏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東方錦把自己深藍色的西裝外套月兌下來,披到展顏的身後。
展顏躲避了一下,「不用,雲錦,我不冷。」
剛才他握住她的手之時,他的手比她的冷多了,現在需要這個外套的不是她,而是他。
東方錦的手僵在半空中。
最後扯了一下嘴角,還是把外套披在了展顏的肩頭,「披著吧。」他淡淡地說。
展顏沒有在推辭,在推辭的話顯得太過生硬刻意。
「謝謝。」她低聲說。
「一定要跟我這麼客氣嗎?」把他推到九霄雲外。
「就算我們……也應該算是認識的吧。」他沒有說分手,他在心里上一直躲避著那個字眼,也沒有說是朋友,他還愛著她,不想當她的朋友。
東方錦站在欄桿旁,望著湛藍色的大海,風一吹,他的襯衣貼在身體上,顯得他很瘦很瘦。
他突然淡淡開口,眼楮依舊望著遠處。
「我見過最美的海景是在夏威夷卡拉帕特,那時候我也是在一艘游輪上,夜晚3點半的時候,在距離游輪不遠的一座活火山突然噴發,開始的時候是一下黃色的火星,像是在海上燃放巨大的煙花,當火山開始噴發的時候,海面上,月光和燃燒的熔融硫磺藍色的火焰交融在一起,泛著幽蘭色的光,在邊緣的地方是紫色的,藍紫色交的火焰像是壯美星雲。」
展顏的心一驚,火山噴發的時候,他竟然不走,還有心情在那里觀察那些沿江的顏色。
「你在游輪上難道不危險嗎?」展顏不禁問。
東方錦看著展顏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展顏的問題,接著說道,「那天的海景真的非常美,我還特意在那里拍了照片,還損失了一步相機和三個鏡頭。」
「你竟然還去拍照?!」展顏心驚。
「嗯,那景象太難得了,我想記錄下來。」雲錦說道,「後來我把根絕拍下來的照片和自己的回憶化成了畫。」
展顏,「……」
「那些照片真的非常美,你要不要看一下。」他墨玉般的眸子里閃著一些希冀與渴望,看著展顏,帶著一些討好的味道。
展顏幾乎月兌口而出一個「好」字,最後忍了下去,「不用了,謝謝。」
「沒關系。」東方錦的聲音來難掩失望。
他當時所在的那艘游輪是他自己的,本來打算在海上環游一段時間,那晚踫到了火山爆發,游輪上所有的人都勸說他離開,他堅持不走,甚至還開著快艇去了火山噴發的邊緣,只因為那時候他覺得這樣的景象太難得,顏顏一定會喜歡,所以他要記錄下來,總想著可以拿給她看。
那座活火山噴發的時候,之所以會是藍色夾雜著少許紫色的火焰是因為那火山內有打量的硫磺礦,他去近處拍攝的時候根本沒有帶著防毒面具,拍攝完之後剛上了快艇就暈倒了。
被找到的時間,他的快艇已經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
因為火山噴發,他身上有很多的燒傷,最嚴重的一塊在背部,他在醫院里躺了一個多月才被允許出院,後來就算是出院之後,他後背上的那塊傷太嚴重,醫生本來建議他做整容手術,他拒絕了。
所以,現在他的後背上還留著那道傷疤,三年多過去了,傷疤比以前平整了不少,看著還是非常的丑陋。
東方玦接著說道,「日本的富士山灣的海景也非常美麗,螢烏賊每年都會來到這片海灘產卵,規模達成千上萬只。所以在螢烏賊產卵的那個季節,那里會非常沒,海灘上全部都是熒光的寶藍色,從遠處望過去,像是一片閃著光的藍色沙灘。」
展顏點頭,「我也听說過那個海灣,在網上還搜索過圖片,確實非常的漂亮。」
「我也拍下了當時的照片,你要不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展顏打斷,「不用了,我在網上看到了很多圖片,大致上會跟你拍攝的圖片差不多吧。」
東方錦也不強求,淡淡說道,「好。」
停頓了一下,東方錦有接著說,「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的吉普斯蘭湖區,湖水如同被傾倒進熒光染料一樣,夜晚會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將石子投入湖中,也會激起藍色的熒光,人在湖中浸水或游泳後,身上也會染上一層藍色熒光……」他的聲音清淡而專注,好像想在一時之間把自己在世界各地看到的所有美麗的東西都告訴展顏。
他只能說這些,說這些他帶著和她的夢想一起去過的地方,看到的美景。
他不敢問,你現在過的幸不幸福,二哥對你好不好,如果她回答她很幸福,二哥對她很好的話,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在任性下去——想著可以再次和她在一起。
「雲錦,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展顏慌亂開口,雲錦淡淡而溫潤的聲音,祈盼討好的眼神,讓她的心好像是被絞在了一起似得。
好像她們還是思念前的他們,不曾有過分毫的改變。
而她知道,他們之間早已經不一樣了。
展顏轉身,手再次被東方錦拉住,他的力氣用的不大,有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顏顏,我以後還能再去找你嗎?」他問。
「雲錦,我們……」展顏無奈地開口,想要拒絕。
「別拒絕,我們至少是認識的不是嗎?」他說。
「好。」展顏無奈地開口,面對著這樣的雲錦,他說不出拒絕的話,回答完之後,她自己的手從東方錦的手里抽出來,幾乎是逃跑一般地離開。
那只小手在離開他的瞬間,東方錦感覺到一陣的空蕩,那種空蕩很快蔓延到心里,變成一種空洞。
就像他過去四年中的每一天一樣。
展顏慌亂地穿過玻璃門,在開門的時候遇到了迎面而來的雲語瑤。
兩人見面都是驚訝。
雲語瑤想說什麼,展顏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就大步離開。
雲語瑤心中慌亂,展顏從那里進來,他剛才問過服務生說錦哥哥去了甲板。
她推來玻璃門,走了兩步就看到還站在欄桿邊的東方錦。
他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手,似在思考著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思考,只是發呆而已。
展顏和錦哥哥見面了。
第一個信息第一時間反映到雲語瑤的腦中。
而錦哥哥看上去非常的平靜,他們剛才在說了些什麼,展顏有沒有把當年她做的那時事情告訴錦哥哥,不,不要,她告訴錦哥哥的話,錦哥哥一定會討厭她,甚至恨她。
雲語瑤馬上轉身,追著展顏的身影而去。
她著急,什麼世家小姐的儀容都顧不上了,只想知道站到到底對錦哥哥說了沒有,她不能讓錦哥哥討厭她,甚至恨她。
在展顏的手踫到了東方玦房間門之時,雲語瑤從後面追上來,她抓著展顏的胳膊向後一扯,人在著急慌亂的時候,力氣會非常大,展顏被她一扯就向後跌了一步。
「你剛才和錦哥哥說了什麼?!」雲語瑤低聲質問,她不敢大聲,害怕東方錦若是來到這邊會听到。
「與你無關。」展顏抓著自己的胳膊冷冷開口,雲語瑤剛才抓的地方正好是她淤青的地方。
「你到底和錦哥哥說了什麼?!!」雲語瑤抓著展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