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冷靜冷靜，這樣醫生沒辦法給展小姐看病。」寒舟按著情緒激動的東方玦。
「東方少爺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一定會盡力。」醫生也趁機表態。
東方玦這才放開醫生，直直地看著床上的展顏。
他臉色蒼白，身下的床單都變成了紅色，她的生命好像在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在流失。
腦中出現了一副畫面，燈光明亮的房間，白色的大床上，一個絕美的女人坐在哪里，在低低的哭泣，只有五歲的他安靜地站在一邊，怔怔地看著在床上哭泣的女人，然後她的身下就流出了很多很多的血，把雪白的床單都染紅了，他快要嚇死了。
他想要大叫，想要出去喊人，為什麼那個女人會流那麼多的血，那麼多的血會死掉吧。
他向往外跑，卻被女人叫住了，「不要出去，不要喊，如果你希望你爸爸以回家的話。」
血，無盡的血，白色的床單染成了紅色，嗜血而妖嬈的顏色……
東方玦踹翻了身邊的一個椅子跑了出去，他不能在看下去了，不能，在看下去的話，他和展顏的孩子也會像那個孩子一樣流掉，會像那個孩子一樣消失。
這是對他的報應嗎，因為那時候他為了爸爸以回家，為了媽媽以開心，他听從了慕容情的話沒有出去喊人，就這樣安靜地看著慕容情的孩子流產。
從一個胎兒變成了一攤血水。
殘忍的一幕變得鮮明，血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大腦仿佛被化成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這麼多年來他努力想要忘記了的畫面在一次出現在他的包中，一遍又一遍地沖擊這他的腦仁，他的腦子漲的好像要裂開了一樣。
這是他的報應吧，不，不要報應在展顏和他的孩子身上，報應就報應在他身上吧。
他的孩子是無辜的，請放掉他的孩子。
東方玦坐在走廊里，倚在牆壁上，臉色慘白，離得進的話還以看到他的手在微微的抖。
他緊緊地壓著自己的太陽穴，那里在突突地跳動著，很疼，他的後背死死地抵在冷硬的牆壁傻瓜，仿佛只有這樣，他覺得好受一點。
他的唇緊緊地抿成，變成了一條單調的弧線，唇瓣沒有血色，墨黑的眸子變得支離破碎。
寒舟知道東方玦心里的傷口，知道他五歲的時候就看到了慕容情流產的一幕，從頭看到尾，從那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做噩夢，夢里到處都是鮮血。
五歲的他還是個孩子，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害怕了就會哭泣。
他比東方玦大幾歲，從笑就跟在他身邊伺候，所以知道那些噩夢。
「少爺，不用擔心，展小姐不會有事的，醫生正在搶救，他們來的很即使，不會有事的……」他只能用這麼無力的言語來安慰東方玦。
東方玦坐在原地，一拳頭錘在地上，木地板都被他錘斷了兩片，他的拳頭也紅腫不堪起來。
房間內，展顏躺在床上，甚至能感覺的到，有液體從自己的下?體在不斷地流出，就好像是她的孩子生命在流失。
「醫生，我是不是要流產了……」她慘白著臉虛弱地問。
「你知道動了胎氣，沒有流產，胎兒還安靜地在你的肚子里，相信我們，沒事的，配合我們的治療好好的調養，就會好起來的……」醫生開始給展顏處理。
處理完了之後給展顏打了一針。
東方玦和寒舟進來，東方玦盯著床上已經昏睡的展顏怔怔出神，神色迷茫而無助。
寒舟問醫生，「什麼情況？孩子……」
「孩子沒事，沒有流產，只是動了胎氣而已，她今天太勞累了，然後有嗆了水，再加上她的身子非常的虛弱，懷孕之後沒有好好的調理，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現在她懷孕在一個多月，是最容易流產的時候，要多加小心，不要磕到踫到，現在最i不穩定了，容易流產。」
「那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事情？」寒舟問。
然後醫生交代了寒舟一些要注意的事情，然後寒舟把醫生帶出去，把佣人都著急起來，讓那些佣人都听著展顏應該注意的事情，尤其是在吃食上。
佣人們都听的非常認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東方玦坐到展顏的身邊，高大的身影清冷而沉默。
把展顏在外面的手放在被子里面，他一動，展顏就醒過來了，她覺得全身都不舒服，並沒有睡熟。
她醒來要動，被東方玦制止，「不要動。」
剛才看到她流了那麼多的血，他現在還在害怕，沒有從剛才的噩夢醒過來。
「我覺得難受，想要去洗一下。」展顏說，她能夠聞到房間內濃濃的血腥味。
「不許動。」東方玦按住了展顏的手，不肯讓他動，他覺得那地方流血就像是傷口一樣，剛才還流那麼多血，現在不能動。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被東方玦握著手，展顏才現他的手竟然這樣的冰冷，在剛剛褪去酷熱的九月份。
「沒事。」東方玦上床，躺倒展顏的身邊。
「你不要躺在這里。」展顏說道，「這床單上面有血，還沒有換，你不要躺。」
她自己都覺得那血腥味太難聞了，東方玦竟然還要躺在這里，她怎麼能讓他躺在這里呢。
「顏兒，不要動，我一會讓佣人來換。」東方玦按住展顏的手，不管她的阻攔躺倒了床上。
就這樣，在這個帶著血腥味的房間，在這個帶血的床單上，一向有潔癖的東方玦抱著展顏，不敢太用力，有不甘心不用力，抱的那麼小心，抱的那麼仔細。
他的身子以一種脆弱無助的方式蜷縮著，靠著展顏，手隔著被子放在她的腰上，臉挨著展顏的臉，唇角正好以踫到她的臉頰。
輕輕地呼吸，吸允著屬于她的氣息。
「顏兒，我很怕剛才。」他喃呢地說道，頓了很長的時間才接著說，「很怕孩子就那樣沒了。」
他的手輕輕地放在展顏的肚子上，輕輕地摩挲，目光溫軟，聲音溫柔，「幸好，他還在。」
展顏的心倏地就柔軟了起來。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東方玦，主動把柔軟的軟弱和促弱的一面展現在她面前。
「顏兒，以前的事情我們都忘記好不好，我們有了孩子，我們重新開始。」他在她耳邊喃呢地說著，「你要生下這個孩子，不管他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非常喜歡，這是屬于我們的孩子。」
他親吻展顏的臉頰，「顏兒，我愛你，我們重新開始吧。」
顏兒，我愛你……
顏兒，我愛你……
顏兒，我愛你……
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展顏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東方玦在說愛她，這真的是真的嗎？
「我沒有辦法說我不應該對你報復，因為我說不出那樣的話，狠狠地報復你是我想了十年的事情，在你母親瘋掉之後，我就想著要讓你來償還你母親的債，那是我的執念。所以，我說不出不應該，說不出對不起，就算是現在我都不認為我的報復是錯誤的。」
「……」
「但是，顏兒，我後悔那樣對待你，那樣對待你，我比你還要痛。」
「……」
展顏的心像是被糾纏在一起似得攪著疼。
「我們都為仇恨付出了代價，顏兒，我們放棄仇恨吧，你不再恨你媽媽，也不再報復她，你也忘記我曾經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我們從新開始好不好？」
他盯著展顏的眼楮說道。
他從五歲開始就活在了仇恨里，那時候他甚至還不知道什麼是仇恨，就已經開始仇恨了，恨了這麼久，他很累很累，真的很累，不想在恨下去了。
只想愛和被愛。
他現在唯一以愛的能力給了展顏，若是在失去她的話，他一定會失去所有以愛的能力。
他的眼楮接近純黑色，里面閃著期待和希望，展顏不忍心打碎那希望。
放下仇恨，那也是她所希望的。
仇恨看似讓人變得強大，實際是變得脆弱。
「顏兒，我們都放下仇恨，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會好好的愛你。」東方玦滿含期待地看著展顏。
展顏點頭。
在點頭的同時，她的心里就開始愧疚了。
東方玦，對不起，我很快就要離開了，會辜負你的愛，但是在離開之前以看到你放下仇恨，我還是開心的，希望我離開之後，你會忘記我，沒有了仇恨，你會變得重新快起來的。
展顏此時不知道，她根本就想錯了。
東方玦願意放下仇恨是因為想要得到她的愛，為了愛她，他願意放下堅持了那麼多年，猶如他身體一部分的仇恨。
是她填補了他身體上缺失的那一部分。
而她離開的話，就是連皮帶肉混著血把自己從東方玦的身體里剝離出來，東方玦身體里缺失的那一部分會更大，會更空洞，他只能用更多的仇恨來填補。
若是展顏此時知道她離開之後生的那些事情，也許她就不會在選擇離開，不會天真的認為東方玦失去了她還會得到快。
早上，陽光照射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