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紅晚,風聲緊,皓月孤高。瓊樓話語垂簾靜,雙目遠遠,星辰若小。
小橋低頭對細流,流水只往西方,悄悄。秋聲碎,到熟院角落,寂寥。誰家蟲兒夜更鳴,惹欄外人,心騷。
愁人愁心惆悵,茫然盲目茫茫。
冷憶跟著帶領他的人穿過了如歸殿,來到了後面。
這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花香四溢,翠樹成蔭,而且還有著一個很大的池塘。在池水之上,靠近院子兩側的地方,有兩個走廊橫跨在水面上,連接到另一邊。兩個走廊並行而去,卻又在池塘中央的地方有一個相交的地方,形成了一個觀水賞魚的亭子。
水面上到處都是荷葉,在走廊里還能看到水里面的游魚,有紅色的、黑白相間的、黑色的和灰色的等等,不一而足。
荷葉無花,卻是靜靜的芬香,靜靜的美!
數魚類類,各展姿色,自由歡快,曲琴驕音,靈動的美!
動靜相互,齊院呼風,山南點水,落紅沉醉!
冷憶兩人走的是靠左邊的一個走廊。來到走廊的另一端,是一個很大的閣樓。出了閣樓,兩邊一分,成了各自獨立的一個大院子。院子里景致甚多,盡顯一股秋意濃烈的色,卻也有著初冬的寒意點點。不及細述,
那人將他帶進了右側的院子。這個院子四面都有屋子,中間的空地上有一個交叉的石子路,除開路以外都種上了些低矮的花草,有的花兒還正在開放,是粉色的,很漂亮,惹人喜歡。
冷憶跟著那人直接來到院子右側,然後進入了一個房間里。接著領路之人讓冷憶稍等片刻,自己去準備沐浴的水去了。
冷憶所在的房間是由兩個屋子組成的,不過中間沒有隔起來,空了一個像是門的樣子的空間,但是又不是門,像是一個橢圓形的空格。
里間的屋子中,此時已經放置了一個很大的木桶。冷憶的記憶里,似乎沒有用過,所以他只是猜測那應該是用來沐浴的。外間屋中有一張圓桌和許多椅子,其他的地方也擺著許多的物飾。整個房間布置得很細致,給人一種清晰的感覺。
冷憶坐在椅子上觀察著房間,欣賞著,感嘆著。一會兒,便有女婢送茶進來,有人開準備沐浴用的東西了。沒過多久便已經準備好了。那個領著他來的人此時便來請他去更衣沐浴了,並問是不是需要他們幫忙。冷憶當然不喜歡洗澡時還有人在一旁,于是立刻便推辭了。
在他們退出去後,冷憶開始洗了起來。他安靜的躺在靠在木桶之中,受傷的左臂平放在木桶邊上,閉著眼楮開始享受起來。
木桶中的水是靜的,仿佛卻又在流動,溫馨而和意。
冷憶有多久沒有洗澡了,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反正現在泡在水里的感覺很是舒爽,就跟晚上做他那個奇怪的「運氣」行為一樣的感覺。不過那是內在的感覺,而這是每一寸外在的肌膚的感覺,一內一外,各有不同,同樣舒心。
對于很久沒有清洗的人來說,躺在水中,讓身體放松下來,心情也會很舒緩很平靜。此時的享受,只在于水中。
靜靜地,冷憶開始回憶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也在想雁家的這些人。今天發生的一切太突然了。一切來得那麼的快,幾乎讓他沒有思考的時間。在樹林小道上發生的事情,特別是雙方在用武功打斗的場景,讓他覺得很親切,卻又十分的陌生。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身體里面好像有許多狂暴的氣流,就要沖出體外,激烈著自己加入戰團。于是,他不由想,自己是不是有練過武功?
失憶這段時間,冷憶從來沒有听人說過武功的事情,也沒有看見誰使用過,可是今天卻突然見到了。不過,卻又是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之下見到的。看著他們上翻下騰的變換身形,手中兵刃有規律地舞動著的樣子,冷憶覺得武功很有趣。他突然很感興趣,很崇拜。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會不會武功,也不管,現在的他,很是想學。
這是關于武功的事情,還有另一件事情,冷憶今天突然多了一個名字。而且,還是一個和自己同樣是孩子的雁玲給取的,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他失憶後,便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因為沒有固定的與人交流,所以他也沒有想到要給自己取一個名字。而今天,他卻突然有一個名字了。
名字這東西,冷憶覺得並不是很重要。所以無論叫他什麼,他都不在意。不過,雁玲給他取的這個名字,他倒是挺喜歡的。
又一個名字,對于一個人來說,或者這不是什麼事情。可是對于冷憶來說,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這是一件該高興的事情。或許,這也是人生路上的另一個轉折點。
洗完澡後,冷憶穿上他們準備好的一套灰白色的衣服,並束好了頭發,然後便被帶到了一處偏廳去了。
偏廳的位置是在如歸殿的靠池塘的一側。由于靠近大池塘,所以偏廳的一部分是建在水面上的。依水傍院,是個很好的地方。此處夏天依水,處處透著涼氣;冬天有近處高牆相護,又是面朝西南,西北寒風難以到達,又略顯溫暖。
此處雁府府邸,處處有「山」,步步涉水,亭台樓閣,層層相繞,身于自然,出于自然。
冷憶雖然不懂得些什麼風華景致,可是見到這些,也知道雁家是很會享受的,因此才會有這樣別致的府邸。他雖不懂,可是也知道,在這種環境下居住,應該是非常舒適的。
冷憶來到偏廳的時候,這里已經有幾人了。除了一些下人外,雁智、雁樺和雁玲三人,都在此處。李護法等人不在。
此處偏廳,是個吃飯的地方。
雁智見冷憶來了,便邀請入座。冷憶也不客氣,直接入座了。
當冷憶坐下時,便有人開始上菜了。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不停上著,直到擺滿了整整一大桌方止。
菜色繁多,有水里游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多種葷菜,也有雕花點心等素食,可謂極為豐盛。
「冷憶盡管吃,我們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希望能夠和你的胃口。」菜上齊了後,雁智對冷憶道。雁樺也在一旁微笑著勸食。
「雁叔,你們不必在意我的。我在外面的時候,都是打些野味烤著吃,和這比起來,已經是天壤之別了。這些吃的,對于我來說,已經太豐盛了!」這些菜,在他的記憶里,大多是沒有見過的。
這一個多月以來,冷憶本就沒有吃過幾次像樣的飯菜,更不要說這麼豐盛的大餐了。看到這些菜,聞著這些菜香,他早已經是食欲大增。雁智說話之時,他都不由暗暗吞了幾下口水。
「哦!若是合你胃口,那就多吃點!」雁智笑著道。
接著,幾人也不再多說什麼,便開始吃起來。一邊吃著,雁智雁樺一邊問著冷憶一些問題,算是加深對他的了解。冷憶一邊答著,話語不多。他說話簡單,字字如金,卻也清晰明白。
雁玲在他的父親面前,表現得有些拘謹,所以飯桌上,什麼也沒有說。之前,她被雁智帶回去訓了一番,此時更不敢說話,怕又惹得雁智不高興了。
一會兒幾人便吃完了飯,漱了口。接著,雁智便讓雁玲陪冷憶去游園。雁玲早就想離他爹爹遠遠的了,所以很高興地應承著,帶著冷憶去了。
兩人來到池塘中央的那個亭子里,雁玲開始往水里投已經準備好的魚食。她投著,一會兒便有很多魚游了過來搶食,一條條拼命地往落食之處擠。更有甚者,直接跳出水面,仿佛是被其他魚兒擠出來的一樣。
雁玲遞了些魚食給冷憶,他便也跟著在投了起來。兩人將投食物當成是好玩的事情,一時樂趣于此。看著魚兒爭食的樣子,讓兩人更加有勁的樂趣著。
此時的冷憶和與那些大人們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此時的他,會很自然地流露出高興的樣子來。有時候,他還把這種高興表現在臉上。這一點,是與那些大人在一起的時候根本看不到的。
冷憶本就是個孩子,孩子該有的天真和愛玩的心性是永遠存在的。于是,和孩子在一起,他便更加自然許多。
玩得差不多了,雁玲又帶著冷憶往其他的地方去游玩了。
這時兩人正走在一個走廊里,雁玲高興地給冷憶介紹著什麼,忽然見到一只彩色的小鳥從一邊飛過來,在自己的身前繞了一下,立刻又就要飛離。雁玲忽然跳將起來,一蹦一人之高。跳起來後,她迅速地伸手朝著小鳥捉去。可是,小鳥十分靈活,在雁玲手伸到的時候,早已經發覺,且迅速地飛離開了。
冷憶突然見到雁玲使用武功來捉這只小鳥,不由想到一個問題,于是便要問雁玲。
「雁玲,你剛才是使用了武功嗎?」等雁玲落到了地上,氣嘟嘟的看著遠去的小鳥時,冷憶不由問道。
開始冷憶基于身份,要叫雁玲為雁玲小姐的,可是雁玲讓他直接就叫雁玲就行了,于是冷憶便改口,直呼其名了。
關于怎麼叫冷憶的事情,雁玲曾有過一番計較。在她看來,自己是十一歲,而冷憶應該是比她大的,所以她想以「哥哥」來稱呼冷憶,可是又不知道冷憶的真正年齡。于是只能以另一種方式來稱呼他了。冷憶的個頭比雁玲高上許多,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也不能光憑著個頭的高低來確定年齡的大小。所以最後,雁玲便只能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了,那就是直接叫名字。
「你難道不會嗎?干嘛問我這個問題啊?」雁玲奇怪地看著冷憶,驚訝地問道。
雁玲的話有些讓冷憶模不著頭腦。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都不記得了!」
「這也是啊,你失去記憶了,當然不會記得自己是不是練過武功了。可是你救我的時候,有著好快的速度,如果那不是有練過武,那會是什麼呢?」除此,雁玲實在是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使得冷憶會爆發出那麼快的速度。可是又一想,冷憶爆發出那特別的速度之後,在和那使劍的褐衣男子相對時,卻根本沒有使出任何的武功。這一點又讓她想不明白。
「你和那些人打的時候,用劍刺來刺去,那就是武功是嗎?」冷憶听雁玲這樣說,嘆了嘆氣,搖了搖頭,突然又道。
「是啊,那是劍法。怎麼,你記起來什麼了嗎?」雁玲以為冷憶是記起了什麼東西。
「劍法?我一點都不會。我……我不記得了。」冷憶使勁地想了想,搖了搖頭道。
「哦!」雁玲失望地嘆氣,突然又驚問道︰「你記不記得,你修煉過內氣啊?」
「什麼是修煉內氣啊?」冷憶疑惑地問。
「內氣就是在體內形成的一種氣勁,而內氣的修煉就是要將體力產生的這種氣勁逐漸壯大,並控制它的運行。」雁玲耐心地解釋著。
冷憶听得似懂非懂,若有所想,卻又模糊。听著雁玲這樣說,他立刻便想起了自己這些日子所在的那奇怪的「運氣」行為。于是他不由反問自己︰「難道那就是修煉內氣嗎?難道我真的學過武功嗎?」雖想起了這個,但是關于這個的記憶,他還是一點也搜索不到。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修煉過內氣。不過,這內氣和劍法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武功還分許多種嗎?」冷憶想了一會兒,理不出脈絡來,于是又問道。
「武功一般都是內氣和技法一起修煉的,而劍法是技法的一種。」雁玲解釋道突然又問︰「你記得你有學過內氣修煉?」
「我不知道,我好像有修煉吧,我感覺我體內是有這種好像氣流一樣的東西,不過我不確定那是不是內氣?而劍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對了,除了劍法,還有許多其他的技法嗎?」冷憶說著,又問道。
「是啊,技法有很多很多。像劍法啊、棍法啊、刀法啊、鞭法啊……好多好多。不過,這許多的技法中,劍法是最主要的。」雁玲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憑空地比劃著,仿佛就像是自己都練過這些技法一樣。
冷憶一听,便明白了過來。到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技法只有劍法和刀法。不過想一想,其他的也就大概了解了。
「我可以跟你學劍法嗎?」冷憶突然問雁玲道。
「可以啊!」雁玲高興地道。
「不行!」冷憶一听,激動十分,離開正想說謝謝,卻又听雁玲說道︰「我爹爹說過,不可以的,我家的家傳劍法是不能外傳的。冷憶我不能教你。」
冷憶興奮的神經仿佛像是在大冷天里被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給潑了一下,立即萎靡下去,高興變成失望了。
「沒關系的。」冷憶只能淡淡地說道。
雁玲似乎為不能教冷憶劍法而覺得對不起他,于是開始沉默。一會兒過後,她又突然高興地大聲道︰「我知道怎麼可以讓你學習劍法了。」
「啊?可以嗎?有什麼方法啊?」雁玲的話又勾起冷憶的興趣,他急迫地問道。
「你可以去加入什麼門派,然後就可以學習他們的劍法。」雁玲興奮地說道。
冷憶听得一頭霧水,什麼門派這些他都不知道。仿佛中,他好像是听過,但又實在是想不起來。于是雁玲盡其所知的給冷憶解釋,最後他總算是大概了解了。了解之後,冷憶心中就有了一個想去拜入某個門派修煉武功的想法,而那個入絡城找一份事情做的念頭就此打消了。
冷憶是那種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之後,便喜歡在心里面計較,而不會多說一句話的人。有時候非必要,就算是想知道的他也不會主動去問,所以接下來就是雁玲在說,他在听著。
過了一會兒,兩人已經穿過了冷憶飯前去過的那個院子,來到了整個府邸的最後面。
這里是一個很開闊的地方,一座很小的山靜靜地矗立在這兒,成了這個開闊的地方的唯一阻礙。山很小,仿佛看去,還以為是假山。不過,上面各種樹木提醒了來人,這是一座真正的山。
來到這里後,雁玲就提議玩捉迷藏,于是兩人開始在這個樂園里面盡情的玩起來,仿佛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也許孩子的天地就應如此,孩子的世界就需要快樂和幸福,但是這可不是一個永遠的恆定的東西,所以當其存在的時候,就應該去珍惜它。
整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慢慢的過去了,兩個孩子都玩得很開心。特別是雁玲,她和父親還有姑姑來到這絡城,卻沒有一個同齡孩子和自己玩,所以更是樂于其中。玩到後面,都有些累了。
在吃過晚飯過後,雁智讓人給冷憶安排了住的地方,然後又給他的傷換了藥,重新包扎了一下。
冷憶所住的這個房間,靠近後院的,很是清靜。夜里,窗戶之處,還有月光照射進來。淡淡朦朦的,給這個房間籠上一層清雅的氣息。外面夜蟲的鳴叫聲點點細細,听在耳朵里,仿佛有些淒涼的味道。叫聲清脆,夜更顯得靜。于是,夜靜,風靜,水靜,人也靜。
冷憶在床上盤坐起來,開始了自己的內氣修煉。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盤腿而坐,但是每次一旦開始那奇怪「運氣」行為後,這個坐姿就會很自然被他所選擇。通過雁玲今天的說法和解釋,冷憶最後已經很肯定自己的這種體內產生的氣勁應該就是內氣了,也就是說他是在修煉內氣。明確了這一點,他便更加對此事興趣起來。不過,他還是想不起來自己跟誰學的武功了。還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學過劍法。因為照雁玲所說,自己應該還會技法才是,可是到底會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些問題,冷憶是很難找到答案的。想了想後,他也不再糾纏于此。內氣,他會繼續修煉著,而技法的學習,他決定就像雁玲說的那樣,找機會加入一個門派,然後便有機會去學習了。
想通這些,他便已經開始修煉起來,進入了一種入定的狀態。明天早上又會像以前一樣,是一個很舒適的早上。
月明星稀,點點色兒淡染,夜色像是喝醉了酒的溫柔女子的臉,有些淺淺的紅,迤邐著,迷人著。
沉醉,繼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