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書言玉有些奇怪,方天為人,她這些天看在眼里,怎麼也是溫柔和善的。對家里也很是關心,那次提起他父親出車禍的事情,也很是緊張,可眼下這對父親的態度,卻怎麼是這樣愛理不理的?
方天很快從房間里拿了一堆東西出來,都是狗狗專用的,為了讓它穩些,還拿了幾根肉干。
將肉干遞給子書言玉,自己拎了水桶,打了一桶水,月兌了外套甩再一旁,再狗狗身邊蹲了下來。
給這麼大的一只狗洗澡,這可是一件不輕松的體力活,方天每次回來,少不了得都要給大寶洗個澡,所以大寶雖然不太樂意,卻也已經習慣了。
水嘩嘩的沖著,子書言玉就蹲在大寶對面,一邊用肉干逗它,一邊和方天聊天。
方父還坐在院子中,子書言玉也不好多問,便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
不一會兒方母也拎著一籃子菜進來了,看著兩人一身水的逗著狗聊著天,不由的笑了笑,怕這個天弄濕了會感冒,催了幾句,便回房間做飯。
子書言玉沒有把自己當外人,方天也沒有把子書言玉當外人,方母在廚房里摘著菜,方父也慢慢走到了廚房,坐在凳子上幫著摘。
方母探頭從廚房往外看,大寶的澡已經洗完了,這個時候的氣溫有些低,不能等著自然干。從房間里拖了電線出來,用吹風給它順著毛。
方母撕去手中豆角邊有些老的經絡,看著窗外道︰「這姑娘挺好的,也不知道跟咱們小天,是不是真的只是朋友。」
方父也抬頭看了一眼,神情中卻略有些苦澀,輕輕嘆了口氣,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小天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也都是由著他,咱們沒有什麼能力幫他,也就只能希望他好好的。」
方母低頭看了方父半天,聲音也低了下來︰「你也別太難過,小天現在對你的態度,其實已經好多了。他的心里,其實還是很在意你的,只是心里還有些抹不開罷了。」
方父低著頭,幅度微小的點了點頭,嘆道︰」都是我不好。」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一條香噴噴毛茸茸,雪白干淨的大狗又神氣活現的出現房間里,方天關上了院子門,免得它在乘人不注意的時候偷跑出去,又再沾了一身泥回來,那他們這幾個小時都白忙活了。
就算大寶配合,給它洗澡也是個大工程,兩人難免都濺了一身的水。上了樓,方天自己換了一身衣服,也找了件大衣出來給子書言玉換上,將弄濕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晾著。
一個上午忙的都沒有時間胡思亂想,當子書言玉吃完了飯,抱著暖暖的茶杯站在樓頂的天台上時,這才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這里看不到高樓大廈,二樓的平台上,方天蓋了個陽光房,里面是一層一層的木架子,架子上,擺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花盆,有的只有郁郁蔥蔥的綠色,有的正是花期,紅的白的開的燦爛。
方天從樓下上來,端著盆洗好的小西紅柿,自家地里的,早上子書言玉看見了那一串串的紅色,當時就想摘下來塞進嘴里。
伸手拿了一個塞進嘴里,子書言玉笑道︰「比外面買的好吃多了。」
方天笑了笑,和子書言玉並排站著,望向遠山︰「怎麼樣,這地方散心還行嗎?」不跳字。
「很好啊。」子書言玉道︰「環境也好,你爸媽也好,大寶也好……」
听著子書言玉說到父母,方天的笑容頓了頓,道︰「我沒往家里帶過什麼朋友,凌然來過,女性朋友,你是第一個,所以我媽有些誤會,也是難免。」
子書言玉笑了笑︰「那是肯定的啊,你也那麼大一個小伙子,人長得帥,又有能力,你爸媽自然是天天望穿秋水的等著帶個俊媳婦回來。」
兩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方天看了看樓下,道︰「衣服差不多干了,咱們走吧。」
「走?」子書言玉不由道︰「去哪里?」
「帶你去轉轉。」方天笑道︰「從這里往東去,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有一座小孤山。那山很奇特,靠在海邊,就那麼孤零零的一座山,郁郁蔥蔥的幾百米高。一面臨海,一面陸地。山上有寺廟,求姻緣求事業都傳說靈的很。」
「小孤山啊。」子書言玉道︰「我听過啊,上面是不是有個和風寺,我以前听同事說過,都說是可靈呢。」
方天笑了笑,道︰「走,我們求個上上簽去。」
又再抓了幾個小西紅柿塞在嘴里,子書言玉月兌上的外套,道︰」走吧。」
跟方父方母打了招呼,子書言玉換了自己的衣服,上了方天的車。
方母已經準備了些水果什麼的,用食品袋一個個分裝了,放了個籃子。
子書言玉扒在窗口,看著那棟兩層小樓越來越遠,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不由輕輕的嘆了口氣,輕聲道︰「方天,你真幸福。」
「怎麼了?」方天轉了轉頭,卻只看見子書言玉的後背︰「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感嘆。」
子書言玉緩了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抿著唇想了想,才道︰「我從來沒有和父母在一起吃過飯,從小我就和我媽在一起,對父親這個詞……」
子書言玉說不下去,閉上了嘴。
方天或許不知道子書言玉和父母的關系,自己略說幾句,也不是不行。可是再深的說下去,就怕不對了。
好在方天也沒有多想,玉氏雖然再上海人盡皆知,可是玉氏的老板家庭怎麼樣,不是愛打听這些八卦的記者,卻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方天從外國留學回來沒有幾年,對這個更是完全沒有听過。只是單純的想著,大戶人家里,或許是物質上的供給非常充足,但是父母在精神上,卻忙的沒有時間,何況子書家還有幾個孩子,子書言玉又是個女孩子,父親少一些關心,也是有可能的。
握著方向盤,方天道︰「可你終究還是能常見到父親面的,言玉,我第一次見到我父親的時候,就是我告訴你的那次,他出了車禍的時候。那一年,我已經二十三歲了。」
子書言玉很是有些意外,微張了嘴看向方天,可是方天卻明顯的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抿著唇,關注的看著前方。
這也就難怪方天對自己父親的態度,是那樣的疏離和陌生,子書言玉心中微微的泛出些苦澀。當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現在看著方天溫和瀟灑的樣子,卻不知道也是經過了多少難挨的時光。
四十分鐘的路程,便到了小孤山,這個天氣有些冷了,海邊的山,又格外的冷,此時的和風寺,並不是旅游的旺季,只有一些真正虔誠的善男信女,才順著那幾百級的台階緩緩上攀,任由山峰吹著衣袂翻飛。
這地方是方天以前常來得,熟悉的很,到了山下,便順著側邊的一條盤山彎路開了上去,說是可以一直開到接近山頂,那里是和風寺的後門。
其實小孤山並不高,卻因為立在海邊,平白的顯得極有氣勢,方天將車開進停車場,便和子書言玉出來,手里,還抓著自己的大衣,山上不比平地,山風吹過,平生些許寒意。
子書言玉以前的生活,遠比方天想的要艱辛,沒有一點家底,一個人努力生活的同時,還要時刻顧著父母,有一點兒錢,也要攢下來還債,哪里有多余的時間和閑錢出來旅游。
所以這一路,子書言玉走的性質昂然,雖然這看在方天眼里,只覺得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平時多是做大家閨秀的時候,這樣的地方,自然是沒有來過的。
從後門進去,雖然少走了幾百級台階,可是一路再往上走到和風寺的正殿,卻還要一些時間,方天時刻的注意著子書言玉的身體,不敢走快了,子書言玉又什麼都敢興趣,這里看看那里看看,自然也是不急。
不過好在和風寺並不大,走走停停的,一個多小時,也就到了最高峰的大殿,跨過高高地門檻,一尊慈眉善目的觀音金像,佇立在面前。
一旁,放著張桌案,桌案後面,坐著個穿著僧袍的老者。
看著有人進門,僧人微微頷首︰「兩位施主,要不要求個簽?我們和風寺的觀音,很靈的。」
如今商業太過發達,連這種清淨佛家地方,也無處不充斥著金錢交易,子書言玉心里微微一曬,正要搖頭,卻听方天道︰「好啊,言玉,你來求一只簽吧。」
「啊。」子書言玉忙道︰「不用了,我不信這個的。」
那僧人听著子書言玉說話,突然睜開雙眼,定定的盯著她看了半響,道︰「施主,看樣子,你是個不信鬼神的人,不過世上有很多事,上天注定,因緣結果,由不得你不信。相遇便是緣分,既然你來了這里,不如就求一只簽,讓貧僧,為你看一看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