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傳說 第十二節 黑風弟子【二更】

作者 ︰ 曲辰

韋然左手一張,五指舒展處,一團赤紅的靈力化作一朵艷紅的桃花無聲無息突向紫衣大漢胸口。那紫衣漢子一見嘴角陰陰隱笑,左手也是突然一拳擊出,拳風疾似風火月兌手形成一只虎頭咆哮而出。韋然心中訝然,這紫衣漢子看似普通的盜賊頭目,能將拳腳使到此等境地,殺傷力跟低級修者竟然無二,當真馬虎不得。

抬頭看那砍山刀已到頭頂,于是右手更不停留,自身後抽出‘赤炎’,退後半步應手一撩,劍脊一倚刀刃,往右側猛卸。那盜賊腳下一團步,急轉左旋一圈,手腕一翻,左手化掌佯起,迎面虛晃,肘下刀身亮出向著韋然左脅橫掃,其勢又狠又急,隱隱有猛虎嘶吼聲。韋然復又往後一步。

那大漢的拳風所化黑虎頭已近桃花靈力,虎頭突兀張開,獠牙闊口,一下將那朵桃花靈力吞進。余勢不減,竟自沖向韋然右胸。

韋然再傻,也看出不對了。這絕對不是一般的盜賊!

左手一捏靈訣,引動桃花靈力,那虎頭堪堪只及胸前半寸處,中心紅焰爆開,化為虛無。右手劍用力一領,左手劍指貼腕,跨步縱身斜上前,赤炎迎刃對上砍山刀。只听一聲金鐵輕吟,那刀頭竟被削下一截。

一進一退,毫厘不差。

那漢子微咦一聲,退下一步,舉手在刀背一抹,翻刃向下,凝目盯向韋然手中‘赤炎’︰「瞧不出,是把好劍。也好,一起留下吧!」說罷,雙臂一展,示意群盜暫住。

韋然心下了然,這盜首左拳拳風所成虎頭,絕不是一般世俗武技,只怕也是個修者。可糾結的這一幫人,從氣勢上看,的確是烏合之眾,真讓人琢磨不透。

黑廝撇了撇嘴︰「原來是午陽天境的‘黑風門’凝脈二重弟子。」

韋然見漢子停手,劍往身後一背,臉色冷然︰「原來是‘黑風門’的同道,好說。不過今日既然來我無風山,不如就留下來過些日子再走!」

紫衣漢子見韋然說破,倒也光棍︰「我道是無風山舉門出動,定然是棄去無風山,特意來看看大好道場。不過既然還有人守著,就得看你有沒有本事守住了。還有一件事你錯了,在下‘黑虎’向坤,卻不是‘黑風門’弟子,你莫拿這三個字來壓我!」

「既然如此,那就省事了!」韋然左手自背後伸出猛力一掌,控靈訣使出,五朵桃花飆射!

向坤眼中詫異之色更濃,大叫一聲︰「來得好!」刀交左手,右掌豎劈半尺瞬間收腕往外一抹,但見兩只巨大的黑色虎掌一前一後竟凝成十字,虎虎生風掃向五朵桃花。狂風起處,那五朵桃花如在風中翻滾飄搖,似乎隨時都會被吹散。

韋然哈哈一笑,退後收劍不動,雙後往後一背,盯著去勢飄忽的五朵艷麗。桃花堪堪與虎掌相及,竟然神奇駐止不動。兩只巨掌毫無花巧地印上,一切無聲無息近乎詭異。

眾盜賊往後急退,心道眼前兩人靈力如此生猛相撞,少不得要退開數丈,否則必受波及。

從來水月天修者交手,都是術法靈力之爭。所謂外行看熱鬧,求的就是那場面驚天動地、精彩火爆。

兩只虎掌初一印上桃花,登時也是靜止。五朵艷紅靈動一閃竟穿過兩只虎掌,繼而眾人只覺紅光滿眼,黑色的巨掌瞬間變得通紅,濃郁黑色倏忽如受煙炙般裊起,變得嬌艷明媚,凶惡之勢盡去!

五朵桃花一朵不少慢悠悠飄向向坤。向坤臉上吃驚一片,額頭細汗迸出,咬牙把砍山刀一扔,雙掌並起,大吼一聲,向前推出︰「黑虎撲殺!」

一只黑色大虎凝空出現,俯身將巨爪按得一按,長尾一剪,後腿猛蹬如箭撲出!韋然依然不動,小臉笑得似桃花一般。

黑廝搖頭︰「欺負人。實誠的人遇上猥瑣的爺,可倒了血霉了!沒多大意思……」言罷,扎頭睡去。

五朵桃花形勢一變,急旋之下,各自化成一瓣結于一處,五色炫然流轉正對黑虎,妍然如笑臉。

韋然心里歡笑︰「黑貓,來見過‘赤炎’大人吧!」

************************************************* 天書劍派大殿‘觀書殿’。

達奚勝與師弟李弼、師妹楊芷同在殿上。殿下立一女孩,年十三四許,低頭恭然靜立不語。這女孩頭頂雙媧髻,劉海齊眉,臉蛋白女敕,一對大眼偷偷亂轉。

這女孩原是楊芷弟子,名喚虞靈,楊芷奉掌門之令收為弟子,平日教導也是不遺余力,甚至達奚勝也偶有指點。

小丫頭自小乖巧無比,門中老一輩修者都甚為疼愛。年方八歲就已悟得劍意,當時普通精鋼劍氣憑空展現一尺有余,雖是一瞬,也讓楊芷詫異不已。

達奚勝對那女孩笑道︰「靈兒,剛才劍室里那套劍法練得不錯,就是劍意還顯生澀。天書劍派練的不僅是劍訣,尚需錘煉胸中以天地為書硯的豪氣。我天書劍派祖師劍上生得千意萬象,直達心中所想,無堅不摧。說到底,悟得的道有多深邃,劍上所化之意就有多高遠。修劍修意,齊頭並進的,這點還需多加琢磨!」

說罷又吩咐道︰「如今既已凝脈二重,你去‘劍池’找靈蘊師祖,就說我的意思,今日可以試試你的運氣。我與你師父隨後就來。」

那女孩面上驚喜,隨即正色回禮離去。

達奚勝對楊芷道︰「這些年來有勞師妹了,大長老前些日子還吩咐我等要好生教導靈兒。近幾日這丫頭劍意越發有些模樣,是時候找柄好劍讓她隨身修煉了。驚變之象已現端倪,只不知那無風山韋然如何了。」

李弼一笑︰「師兄莫急,我早有安排,十數日前已差穆恆去試他一試,這會兒該到無風山了。杜鵬前日傳來靈訊,已差他在無風山守那‘八風洞’,依我看,此著不差。」

達奚勝听罷,微一沉吟︰「你和杜老二就是喜歡折騰,也罷,如能*他一*,也是好事。妖界一旦找回所有妖巢精魂,頂多不過一年,戰事必起。事到如今,就看先機在哪邊了!」

水月天境修者凡見天書劍派弟子身上帶劍,行走迷夜大陸,必能斷定其劍意已能凝為實形,數千年來一貫如此。

天書劍派鑄劍不比尋常煉器之術。相傳直夜的‘破天劍’生出神胎之時,太古大陸方圓十數萬里生靈之精鐵皆破土相隨。直到迷夜大陸有生,直夜創下天書劍派,當年所聚精鐵盡數化為劍形,直夜以一池容納,名曰‘劍池’。

靈蘊為天書劍派長老,司掌劍派‘劍池’已有四十余年,論輩份達奚勝尚且要叫一聲師叔。

靈蘊平日只將劍意注入池中,每日兩個時辰,從不間斷。派中弟子若是錘煉劍意至虛形可辨,皆可按規矩可來‘劍池’試一試劍緣。凡在池邊一施劍意,一炷香時間‘劍池’中毫無動靜,便是無緣。

靈蘊數日來心中劍意有莫名緊張之感,數十年前,達奚勝自‘劍池’中取得‘復魚’劍時,也是如此。想及此事,靈蘊一時心中有喜憂。

************************************************ 漢津渡要塞依‘勒石山’而建,歷經數次妖界入侵,累加增修。黝黑的洗玉石磚壘高百丈,長寬各十里,似一頭黑色巨獸踞于要處。城頭寬處有三十丈許,從高厚的城牆上望下,正東方向五百丈之內平坦無物,盡頭即是界河。河面近處波光鱗鱗,深入百丈即是霧靄氤籠,顯得無邊無際。說是界河,其實河水卻是‘破天’劍所化的輪回之水,不可施舟艦。

漢津渡新任軍主王裒,赤焰山東三百里昌壽城之城主,本為俗世中散修,受天書劍派照應不少,三年前晉升金丹高手。自從杜鵬值守期滿卸任去後,因無門無派,牽涉較小,達奚勝便差其至‘漢津渡’暫掌駐守號令,所轄軍士也多為天書門派弟子。

王裒自從來到漢津渡數日,轄區內妖識出現反而顯得稀疏,不及杜鵬所言頻繁。王裒細細思量後想起達奚勝托付,也是不敢怠慢,組織工匠加固要塞,所有防御靈陣重新換置晶石,守城靈器逐一檢查,短短半月,漢津渡要塞更為穩固。

這一日王裒正同手下在城頭巡視,忽有軍士抬頭聚視西方,指指點點。王裒神識強大,覺察空中有淡淡威壓,抬頭一看,西方空中有一細長黑線緩緩迫近。待得近了,眾人都看清,原來是一條赤紅巨蟒,五丈長短,身張鱗翅氣昂昂意態翩翩地飛近。

王裒凝視半晌,舉手緩緩長聲︰「傳令!城上警戒!」城上一陣變化,防御靈陣逐一開啟,大型‘射天靈弓’也是慢慢豎起。

那蟒見狀遠遠繞過要塞,揚頭擺尾在城東不急不迫轉了一小圈收翅準備落下。

城頭軍士見那巨蟒最後居然以月復著地,雙目緊閉昂首在地上滑行數丈,犁出一片煙塵。等到鑽出塵霧,卻是旁若無人,將大半身子豎起,鱗翅揮舞渾身撲打一番,甚是細心。

城上眾人心里忍不住一陣鄙夷。

王裒心里一時猶豫,看這巨蟒,是妖無疑,可從來沒見一只妖幻化人身前能有這麼講究。

最主要的是,先前覺察的淡淡威壓絕非幻象,此蟒少說也有六階,實力堪比金丹!

各大類妖,迷夜大陸基本上都有,可總是被修者捕殺不成氣候,而且迷夜大陸自從有界河守護之後,除僅有幾次妖界阻斷輪回局部大肆入侵之外,外域之妖絕不會輕易偷渡。界河輪回之力就是天然屏障,此妖自何而來,尚未可知!

巨蟒看似一切收拾妥當,把頭揚起冷冷盯向漢津要塞,紅色巨楮凶光閃閃,身後長尾輕甩,抽動空氣嘶嘶之聲不絕!月復下更是蠕動不止,渾身漸顯通紅,炙熱之狀令人瞠目。數十息後,身下塵土石塊漸漸融化!

好陰險,原來這妖竟是天生炎體,憑本能就能蓄勢引動地火!

王裒終于忍耐不住,仰天張口,一桿烏黑長槍自城頭沖天而起,槍纓似墨卷起半天黑雲,遮天蔽日。雲縱風卷,推動怒濤洶涌烏雲,如泰山壓頂正對那巨蟒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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