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若的《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這首詞康熙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納蘭容若……
納蘭容若就是他心里的一個禁忌。
自打納蘭容若死後,可就沒人敢在康熙面前再提起這個人了!
連納蘭容若的親阿瑪,權傾一時的納蘭明珠,都不敢再提半句。
當年他康熙、納蘭容若和曹寅,三個人相伴讀書,納蘭容若那翩翩風度,弓馬嫻熟,文采風流,過目不忘……
「哈~~一生一世一雙人,說的可真好听!納蘭容若可沒做到!他愛妻亡故,後娶妻納妾數人!你就能保證你比他強?!哼!」
康熙冷笑了一聲,賭氣似的坐了下來,倒也沒反駁什麼表叔表舅的,這也本就是事實,心里倒是覺得這席清還真是沒白教養一場,還真是知道跟自己親近了。
有故事啊有故事~
老康~~原來你一直在吃納蘭容若的醋啊~~
酸溜溜的~~
嫉妒了?
不過納蘭容若的粉絲可不少,咱還是別說錯話挨板磚的好。
席清根本沒在乎老康同志那隱隱的威壓和怒氣,嘿嘿一笑,有些賴皮賴臉的說︰「皇上~,納蘭容若的確是八旗的驕傲,奴才也挺佩服他的,可是蓋棺定論,奴才覺得奴才的確是比他強!起碼他已經不在了,而奴才還活著。」
「……你個臭小子!滾起來!你懂不懂什麼叫做‘蓋棺定論’?啊?!你就是這麼讀書的麼?!打今兒起!免了你的差事!給朕老老實實的在阿哥所讀書!
你不是說你比納蘭容若強麼?那你就去給朕考科舉去!納蘭容若十七歲入太學,十八歲參加順天府鄉試,中舉人,二十二歲二甲第七名進士!你今年才剛剛十六,朕也看看你到底能比他強多少!」
康熙好懸沒被席清那憊懶的賴皮模樣,以及那根本就無法辯駁的大實話給氣的背過氣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笑罵了一聲,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串兒,總歸一句話,免了席清的差事,讓他在阿哥所好好讀書,準備考科舉!
「皇上,讀書沒問題,考科舉也成,可能不能不讓奴才寫那些歪詩啊~~奴才念八股文就夠吃力的了,這要是寫詩……您還不如讓奴才寫點兒干的好呢!」
反正席清是打算今兒個耍賴到底了,這屋子里也沒有別人,門外的奴才都離得老遠,法師之眼掌控全場,這會兒不把話說明白了,啥時候說?
他還沒等站起身來就開始討價還價了,無論咋樣也不能在自己考科舉的時候弄出一道寫詩的題目來,不然自己還真抓瞎,那一臉欠揍的笑容,讓康熙真的是很想踹他一腳!
心動不如行動,康熙龍腳一伸,一腳踢在了席清的上,氣的哭笑不得的罵道︰「什麼濕的干的!就你這樣兒還能考科舉?!趕緊認錯!朕算你今天什麼都沒說!」
認錯?!
老康,你試我是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是認了錯那就全完了!
一根筋到底才……
老婆~~我不會只讓你一個人努力的!
這次看老公我的!
「奴才沒錯!奴才說的句句都是心里話!奴才就是鐘情于五公主白羽!打從小時候兒第一眼看見她就喜歡她!這心里、眼里從來就只有她一個!今生今世、生生世世與她長相廝守!非她不娶!
誰要是想往奴才這兒塞女人,沒問題!塞多少奴才都接著!奴才不會讓五公主背上那妒婦的罵名!可絕不會踫她們一個手指頭!奴才做不了別人的主,可奴才做的了奴才自己的主!
您讓奴才去考科舉,那奴才就非考出個樣兒來!您要是讓奴才去上戰場,那奴才就去給您開疆拓土!奴才相信憑借奴才的本事,絕不會比霍去病差!
可奴才是真的做不來什麼詩啊、詞的!奴才要做,也就是做個什麼一只蒼蠅嗡嗡嗡、兩只蚊子哼哼哼什麼的!」
席清今兒個是真的豁出去了,噗通一聲又跪在了那里,直視著康熙的雙眸,半點兒也沒回避, 的斬釘截鐵的說著,帶著點兒對大阿哥胤褆給他塞女人的小怨氣,說到塞女人的時候順帶還憤憤然的掃了跪在一旁的佟國維一眼,可最後那一句話,實在是把這屋里的所有人全都給說笑了。
這臭小子!
膽子還真是不小!
聰明!有膽氣!重情!專情!坦率!率直!自信!有主見!一根筋!……
好!好!好!
好極了!
康熙看的、听得心里那個樂啊~~原本還能板著一張臉,可最後這句話卻頓時就讓他破功了,指著席清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胤祐比胤禛笑的暢快囂張,胤禛也是繃不住的笑噴了。
而佟國維……則仿佛根本就不認識自己這個嫡次孫一般,審視著跪的筆直的……佟佳*席清,心里……復雜莫名。
自己……好像真的從來就沒有仔細的看過這個孩子吧……
「行了,行了,起來吧,起來吧,你個臭小子!顧八代要是听到你這詩……呵呵……非得氣哭了不可!什麼蒼蠅、蚊子的……呵呵……
好!好!那就讓朕看看,你不是那空口說白話的人!朕也不用你進太學,省的你個臭小子去給朕惹事兒,顧八代年紀大了,朕已經恩準他致仕,就讓張英張敦復來教導你吧。
不學作詩可以,但八股文章不能不好好學,弓馬騎射也不能落下!朕看你怎麼做個文能中進士,武能領兵開疆拓土的人才!」康熙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平淡的說。
霍去病?!
霍去病太短命了!
朕培養的可不是霍去病那樣的短命鬼!
朕……比漢武帝強多了!
起碼,漢武帝已經死了,而朕,還活著!
呵呵……
席清才懶得去管老康同志在那里咋YY呢!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站起身揉了揉腦門兒,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彎腰揉著剛剛磕疼了的膝蓋,轉而笑嘻嘻的看著佟國維說︰
「瑪法,那地契、房契、賣身契啥的您可別賴啊~~工匠、掌櫃的都給留好了!可別把銀樓里面兒的存貨、備料什麼的都搬空了再丟給孫兒一個空架子啊~~~」
賴你個臭小子的?!
我至于麼我……
我好歹也是你瑪法,你就這麼信不著?!
「……好,放心吧,虧不了你的,回頭把連帶著的進貨渠道、貨棧什麼的也都交給你。還想要點兒啥?說吧。」佟國維的一張老臉抽抽了一下,僵著脖子點點頭說,心里那叫一個別扭啊~~
唉,一大把年紀了,竟然被自己的嫡孫給……
憋屈啊~~
席清的眼珠兒一轉,嘿嘿一笑說︰「盛京近郊靠北邊兒的那處莊子、熱河行宮旁邊的那處園子、海澱靠近西山附近的那處莊子、什剎海水邊兒上的那處老宅子,先這四處兒吧,其他的想起來再跟瑪法說。里面兒的僕人就不用了,孫兒可沒那麼多銀子養那麼多人。
哦,還有東琉璃廠的古玩店汲古閣、西琉璃廠的匯竹齋書店以及印書作坊、南城的鐵器銅器作坊,這幾家店鋪的掌櫃的、伙計、工匠什麼的都給孫兒留下吧。」
你小子惦記很久了吧?
看說的這痛快勁兒!
那些個莊子、園子、宅子、店鋪什麼的倒是沒什麼,以自家的財產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不是什麼大頭兒,可地方兒卻都是好地方兒。
你小子眼光倒是挺準的!
莊子、園子、宅子什麼的哪個都是有山有水兒的,風景、出產都不錯,店鋪沒多賺錢可也不算差了……
「給你,都給你。回頭再給你準備點兒銀子,連地契、房契、賣身契什麼的一起給你送來,那四處宅子、莊子的都有些年頭了,沒好好修過,你自己看著好好修修,下人們你自己看著辦,不要的都打發了就成了。」
佟國維說的越來越無奈,總覺得這里面有點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可又說不上來,點點頭,站在那里不說話了,不過卻也小小的給填了點兒小麻煩。
那些個莊子什麼的里面的僕從下人可不少,世僕、買來的什麼樣的都有,參差不齊,收拾起來起碼得費點兒功夫。
這些地方……
是不是都是羽兒早就看上的啊~~
呵呵……
這臭小子!
屬猴兒的吧~
這麼會順桿兒爬!
還真敢開牙啊~~
佟國維,你個老小子!
對自己嫡親的孫子還敢下套兒,哼!
康熙的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一下,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來,走到席清身邊兒,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兒,看的席清汗毛都站起來了,眼楮瞪得大大的,縮了縮肩膀,顫著聲音問︰「皇……皇上,您看什麼呢?」
「朕看看你這臉皮是怎麼長的!都比城牆厚了吧?。」康熙說著話的功夫那手就捏上了席清的臉頰,捏了兩下不解恨,抬腳又給了席清的一腳,這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佟國維看都沒看席清,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