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三點鐘的光景,正值一天中太陽最為猛烈、溫度最高的時段。縱然是有著「避暑之都」美譽的貴陽也不例外,照今兒這天氣來說,最起碼也得有30度上下。大城市里面乘涼可比不上鄉下來得痛快。在鄉下,隨隨便便就能找到一兩棵抱大的樹木,在樹蔭下搭張太師椅眯瞌睡,在這炎炎夏日里,可是不能多得的享受。城市里面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偶爾能瞅見一兩棵有遮陽潛質的樹,居然還是栽在人行道上的,估計沒有幾個敢把太師椅弄到人行道上去睡覺的。
不過,城市里面避暑,也有幾個不錯的地方,譬如說--超市。無名從省政府大院出來後,一路左拐右拐,試圖將粘在身後的尾巴甩掉。怎知道對方是一個跟蹤老手,一直就在他身後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怎麼也甩不掉。無奈之下,無名只能選擇溜到北京華聯。一進超市,大功率空調送出的冷氣頓時撲面而來,不禁舒服的申吟道︰好舒服啊!同樣,一路尾隨著他的沈家明也在心中感嘆道︰好小子,反跟蹤偵察的技術不賴,要不是自己拼了老命緊追慢趕,鐵定老早就讓這小子給溜掉了。不禁告誡自己,以後要少喝酒,少抽煙,多鍛煉身體,要不可真的就不行了。
「小菲,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那男的真的有那麼神奇麼?」超市大門外一個長相高挑,打伴入時的年輕女人睜大眼楮,白皙的臉蛋兒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挽著藹菲的手臂,表現出很親昵的樣子。
「蕊蕊,這種事情我還會騙你麼?」此時的藹菲,已經月兌下警服,換上一套學生時代的衣服,牛仔褲,白T恤,帆布鞋。和她一起的女孩,是她從小玩到大的閨密,名字叫陳蕊,北京大學高材生,現為省電視台一套的實習記者。
「照你那麼說,他還真有點游俠的範兒,不行,是得抽個時間替你好好考察考察他,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們小菲兒苦苦守身如玉二十余載的男人,哈哈!」陳蕊開心的笑道。
藹菲在自己的閨密面前沒有絲毫保留,把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包括無名的名字,在大廳中上演的那一幕英雄救美,以及後面從小胡,也就是彭東國的徒弟,負責給無名錄口供作記錄的小警員口中了解到的東西。本來像這種東西,一般都是要保密封存的,可是他架不住有市局之花稱號的藹菲軟磨硬泡,偷偷的把無名那個案子透露給她,听的藹菲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說來也怪,就連藹菲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有那麼濃厚的興趣,巴不得一夜之間將他的一切都了解得透徹。這才打電話把陳蕊約出來幫自己分析分析。
陳蕊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更是有一個綽號「黑寡婦」,曾經連續四年榮登北大的校花榜榜首,身邊的男人多的能用火車皮拉,自詡閱盡男人無數的她听完藹菲近乎花痴般講述完有關無名的故事後,得出一個結論︰藹菲同學情竇初開了。
「蕊蕊,你要死了,又拿我開涮。」藹菲輕輕在陳蕊的身上捏了一把,輕聲責怪道,心中卻感到一陣莫名的甜蜜。同時,腦海中又開始浮現起早上在公安局大廳中的那一幕,嘴角微微上翹。
「哎喲喲!哎喲喲!口是心非的家伙,還嘴硬,放心,這事交給我,保準你的白馬王子對你死心塌地,服服貼貼的。」陳蕊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蕊蕊,你在這麼說我可就不理你了啊!」藹菲假裝生氣道。其實,像她這種女孩子,即使是真的的很喜歡一個人,在別人面前也不會表露出太大的動靜。
正如這樣一句話︰這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一種是見到男人就拼命綻放自己的女人,還有一種就是今生只為一個男人妖艷。陳蕊就屬于前者,而藹菲則是典型的後者代表。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陳蕊見藹菲快要爆發了,連忙打住,對于藹菲她還是很了解的,甚至超過對自己的了解。但是,雖然她嘴巴上不說,在心里卻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替藹菲考察考察這個男人,可不能讓她吃一點虧。
「這還差不多!」藹菲揚起小嘴,得意的說道。
「好了,我的大小姐,走吧,咱們可是來買東西的。」陳蕊拉著藹菲就往北京華聯的食品區走去,一條愛瑪士的絲巾隨著身體帶起的氣流在空中翩翩起舞。
與此同時,超市的另外一個入口,無名也左拐右拐進入超市的食品區。沈家明也不是吃素的,依舊不緊不慢的粘在無名身後,就跟一塊進過文火燻烤的狗皮膏藥一樣。
超市食品區里面,人頭攢動,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老少爺們兒,大姑娘小媳婦三五成群,更多的是舉家出擊,夫妻倆推著一輛購物車,上面還坐著一個穿的小孩,正在網羅自己的戰利品……
無名抬頭瞥了瞥超市貨架上全場八折的標價牌,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一個偏拐,向著貨架較多的地方突去。
「草,媽的,那個狗日的在這個時候讓超市打折的。」當沈家明跟著突到超市食品區的時候,面對人山人海的火爆場面,狠狠的甩下一句髒話。腳下也跟著發力,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往人群中拱,他可不想就這麼錯過一個證實想法的機會。
其實,早在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無名就發現一直有尾巴跟在自己身後,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敢確定對方針對的是自己,卻也不敢掉意輕心,一路上都在觀測周圍的環境情況,沒想到此時還真派上用場了。即使是對方身上帶有硬貨他也不害怕,那麼多的人,肯定會干擾對方的決策。
無名漸漸和沈家明拉開距離,但也絲毫沒敢松懈,反而更加腳底生風,一邊觀察一邊往超市外面退去。
「小菲,我們去那邊買一點零食吧,好久沒有吃著零食看電視了,今兒可得好好享受享受。」陳蕊說著也不等藹菲同意,直接拽著她就往貨架沖過去。
兩個全速運動的物體,從兩個不同的方向撞到一起,會擦出火花還是?
就在幾秒鐘的時間內,無名和藹菲、陳蕊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撞在一起。
「啊!」
「啊!」
陳蕊的尖叫聲頗有拍片的潛質,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努力得來的。
「你眼楮瞎爆了啊,沒看見前面有兩個啊!」反應過來的陳蕊放開挽住藹菲的手,叉著小蠻腰,聲音提高了八個調。
「蕊蕊,算了吧!」一旁的藹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小手,扯著陳蕊的衣角小聲的說道。
其實,這事不能只賴無名,她們也有責任。兩人一邊走一邊嘻戲打鬧,眼楮根本就沒有看路,這才出現這一幕。
「對不起!」無名抬起頭,輕聲說道,也不管陳蕊的反應,留下這句話後,直接走掉。
「你,你,你,太沒有禮貌了,說句對不起就沒事了啊,沒教養的家伙。」陳蕊被無名的表現氣得直跺腳,又轉過身看著身邊的藹菲道︰「怎麼樣,小菲,有沒有摔著啊,要不要緊啊,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陳蕊還在繼續叨叨,藹菲則沒有心思听她的話,因為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是如同早上那般帥氣。「只可惜他沒有笑,難道他那麼快就忘了自己。」藹菲很花痴的看著無名離去的方向小聲嘀咕道。
「小菲,你說什麼呢?啊,是不是給摔傻了啊?」陳蕊看著身邊的閨密對自己的關心不聞不問,反而看著剛才那個撞到她的男人離去的方向,魂都快給勾走了,伸出手模在她的腦袋上試了試溫度道︰「奇怪啦,這也沒有發燒啊!」
「蕊蕊,就是他。」藹菲一臉幸福的模樣。這就是緣份吶,想躲都躲不掉。
「什麼?」陳蕊在听到這個答案後,差點一個就踉蹌摔到在地,還好藹菲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穩住。更是用力的點點頭,表示她所說的是真的。
「不是,小菲,我說你丫的是不是腦袋昨兒個讓冰箱給夾出問題了啊,就這麼一個沒長相,沒品味,沒風度,沒禮貌的邋遢男,就是你的夢中情人?」陳蕊在第一時間把無名在她的腦海中做出了精準的定位。
不得不說沈家明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跟蹤老手,就這麼短短幾十妙的時間,他立馬發現了無名的蹤跡,跟著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
「啊!」
這次陳蕊的尖叫聲沒有第一次那般悅耳,還未待她發怒,藹菲便將手里的東西扔到地上,大步流星的尋著沈家明的方向追去。
藹菲在看到沈家明行色匆匆的身影後,在聯想剛才無名的表現,仿佛明白了什麼。
「哎,小菲,你等等我啊!」陳蕊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看出點倪端,踏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追上去,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學著藹菲的模樣,把手里的東西全部扔掉,留在一個風華卓絕的身影和一連串鞋跟接觸地面的清脆聲響。
「兩個敗家子!」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超市阿姨一邊撿起地上的商品,一邊對著陳蕊遠去的身影憤憤的罵道,布滿魚尾紋的眼楮里面射出兩道怨恨的目光,仿佛想要殺死這兩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富家小姐,沒事就拿我們這些窮人開涮。
其實,無名還應該感謝陳蕊的那一聲尖叫,給自己提了個醒。知道就照這模樣,肯定是甩不掉身後這個難纏的尾巴,必須得找個機會。突然間,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轉身向一個寫著WC的地方走去,還故意在門口停留了幾秒鐘,深怕沈家明跟不上自己的腳步。
他前腳剛踏進衛生間,沈家明後腳就走到跟前。短暫的遲疑後,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走進去。同時,悄悄的將右手模向後腰。
藹菲也在這個時候趕到衛生間的所在地,更是將沈家明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好歹在公安局呆了一段時間的她,多多少少對刑警大隊隊長沈家明有些了解,而那伸手模向後腰的動作更是不陌生,這意味著他要動槍了。不禁在心底替無名捏了把冷汗。
「小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陳蕊氣喘吁吁的趕到後,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不簡單。雖然她只是個實習記者,可是對沈家明卻並不陌生。年前還因為一個采訪任務,和他有過一面之交。連刑警隊都出動了,三歲小孩兒也能看出這當中的道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藹菲一臉焦急的回道,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雙大眼楮死死盯住衛生間里面。
一分鐘後,從衛生間里面走出一個人,沖著藹菲和陳蕊露出一個招牌式的微笑,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沒有停留,很快便消失在超市盡頭滾滾的人流之中。
「咦,怎樣會這樣。」陳蕊在心中感到很不可思議。此時,無名早已走遠,但他剛才那淺淺的一笑,整個人在氣質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方才在貨架前的那個邋遢男簡直判若兩人,就連陳蕊這種自詡閱男人無數的女人,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只得轉過頭看著身邊同樣是一臉驚愕的藹菲,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愣在原地。
「嘶∼∼啊∼∼」
北京華聯超市的男衛生間第三個蹲位里面,發出陣陣痛苦的哀嚎聲。沈家明坐在馬桶上一邊揉捏受傷的脖子一邊痛苦的申吟道︰「狗日的,下手太狠了。」
原來,當他跟在無名身後走進衛生間,才發現里面連個人影子都沒有,所有蹲位大門緊閉,只有第三個蹲位里面有抽水馬桶發出的聲響。明知這是個圈套他還是下定決心博上一把。當他雙手握槍走到蹲位前,一腳踹開大門順勢用槍指住里面,卻發現里面什麼都沒有。正當他暗道不好的時候,只覺得脖子一歪,眼楮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在後來醒過來後,就出現哀嚎的那一幕。
短暫的休息後,歪著脖子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去。
「沈隊,你這,這是怎麼了啊?」藹菲看著一瘸一拐,陰沉著臉的沈家明,壯著膽子問道。
「咦,這不是藹菲麼,你也去衛生間啊?可得小心點啊,里面太滑了,你看我,一個不留神就給滑倒了。」沈家明也認出眼前這人就是警局里面的實習法醫,苦笑著編了一套謊話。
「哦,這樣啊,謝謝沈隊提醒啊,嘿嘿!」藹菲又怎麼會看不出這是沈家明編的謊話勒,卻也不拆穿,甜甜的笑道,心里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那個啥,藹菲啊,你們慢慢逛啊,我先回局里了,還有好幾個案子勒。」沈家明適時的告辭的,繼續歪著脖子往外走去。
「小菲,我怎麼覺得這事越來越不靠譜了啊,你那個白馬王子似乎並不是你我想象中這般簡單。」待沈家明走遠後,陳蕊捅了捅身邊藹菲,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不行,回頭得給爸爸說聲,我要去當刑警。」說這話的時候,藹菲的腦海里面又浮現起無名的身影,那迷一般的男人。
「哎,我說小菲,你丫的不是吧,腦袋瓜進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