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走到武夫的跟前停下腳步,瞠目怒視著他,瞳孔中射出的兩道冰冷寒光緊緊咬住武夫黑色鴨舌冒下的眼楮,似乎想要在氣勢上壓他一頭。
看著無名的舉動,武夫輕輕的的哼了一聲,但這絕不是藐視的那種,而是一種抱有極大贊美情緒而產生的條件反射。他表現得到也光棍,一手提溜著攝影機,騰出的另一只手將戴在頭上的鴨舌冒摘下,露出那張肌肉線條分明、輪廓清晰的臉龐。這一下,現場包括無名在內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左眼角下有一道面目猙獰的傷疤,一直從太陽穴蜿蜒到鼻梁處,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而那雙如同獵鷹般銳利的眼楮中,沒有刻意的修飾和偽裝,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桀鶩不訓的目光,那是一種真正經歷過血與火洗禮的崢崢漢子所特有的,即使是曾經在「夜夜笙歌」囂張跋扈過的兵王雷子也沒有。都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從一個人的眼神,能看得出他大概的心事。而此刻,兩道寒光如入無人之境,就這樣在雙方的瞳孔中激烈的交鋒。終于,無名的嘴角泛起了絲絲笑意,而他正對面的武夫也跟著笑了。
這一次,兩人又打成平手。而他們倆的表現可謂是讓周邊的人大跌眼鏡,不知道這兩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一個個看得雲里霧里的。正當有人忍不住想要問點什麼的時候,一群行色匆匆的人快速走了過來,為首的正是剛剛接到唐碩通知的藹伯承。
「藹副廳長,您老怎麼過來了?」在一旁憋了老半天的沈家明總算是找到開口說話的機會,率先問候他的頂頭上司。
「對啊,爸,你怎麼來了?」藹菲也不解的問道。
藹伯承陰沉著臉看著自己女兒,要不是有那麼多人在場的話,他真想好好訓斥一下這個「乖乖女」。說藹菲以前是個乖乖女可一點都沒錯,從小學幼兒園起到大學畢業實習,在學習生活上愣是沒有讓他這個當老子的*一點心。早戀、懷孕、打胎、離家出走這些個青春期逆反心理的典型代表詞匯更是和她相差十萬八千里以外,沒有丁點關系。就算是用*想也會自動的把她劃歸到乖乖女的行列,但就是這個被藹伯承視作掌上明珠心頭肉的寶貝疙瘩最近卻不知怎麼的變得人來瘋起來,先是使出十八般武藝加苦肉計說服了老頭子,把她給調到刑警隊,可這剛調過來沒兩天就給捅出那麼大的婁子,讓他這個當老子的都有些下不了台了,這爛攤子可有得收拾。
藹伯承狠狠的瞪了瞪藹菲,繼而轉過頭對著無名親切的笑道︰「小伙子,叫孟無名對吧,不錯啊,能見義勇為。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大好青年可越來越少了啊!怎麼樣,有興趣來我們省廳發展沒有?我們辦公室剛好有一個空缺,蠻適合你這樣的年輕人。」
這下可更是讓眾人鼓大了眼楮,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能讓堂堂的省廳副廳長如此般對他,甚至比接待上級時候表現得還要熱情,這一點沈家明可是深信不疑。而最數郁悶的應該是藹菲,老爸這到底是怎麼了,亦或者是眼前這個迷一般的男人到底是有著怎樣的過去和背景,能讓老爸撇開親生閨女不管不問去對一個外人噓寒問暖的,而且似乎這個外人一點都不領情。就算是老丈人看女婿也不帶他這樣的嘛!想到這兒的時候,藹菲不禁脖子一紅,暗道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害羞,卻又忍不住偷偷的對著無名瞄了一眼。
「天吶,居然被他發現了!」突然間,藹菲大驚,暗道糟糕,自己明明很小心的嘛!怎麼就讓他給發現了勒!這個時候的藹菲,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經歷過銀行劫案並充當過歹徒人質的實習警察,這不活月兌月兌的一副初涉愛河的小女人模樣嘛!整個一黑色警服誘惑下的嬌艷欲滴!
其實,無名發現藹菲在偷瞄他純粹是一個美麗的意外,原本他側過身是想避開藹伯承那份熱情到讓他有些不能接受甚至是反感的目光。換作是任何一個人可能都會有這樣的感覺,一個年紀可以和你父親相媲美的男人在第一次見面就對你噓寒問暖的,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至少他孟無名不會。所以才會觸及到藹菲偷看他的目光,當然了,他可能並不知道那是藹菲心里的小九九,只是出于禮貌性的報以一個微笑,卻實實在在給心懷鬼胎的藹菲以莫大的心里沖擊。不知道當年為求美人一顧傾城的周幽王在點燃烽火後,站在他身邊的褒似會不會有這般做賊心虛的感覺。
「藹副廳長是吧?我想我還是謝謝您老的厚愛了,可能得讓您失望,我這個人吧!閑散慣了,過不來早九晚五的生活,所以這個嘛…」無名果斷的拒絕了藹伯承的盛情邀請。
此話剛剛一說出口,不知道有多少雙能殺死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向他,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省廳辦公室意味著什麼?對于尋常人家的孩子來說,那個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金飯碗啊,不敢說是萬人以上,但至少也得是個百人千人以上吧!多少人削尖腦袋瓜想要往里面鑽都苦于沒有門道,可沒曾想到了這廢柴跟前卻變成了狗屎,人家可是連想都沒想就直接給拒絕掉,話還說得那麼堅決,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你說怎麼能不讓眾人為他感到痛心疾首,藹菲更是在心里大罵他不識大局。當所有人都在指責無名錯過了一個一步登天的大好機會時,卻顯有人注意到他在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那份中氣十足和波瀾不驚。這份底氣可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通過後天不斷努力充實所積澱而成,正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哦,原來你已經有更好的選擇了啊!也難怪,像你這種人才在那個地方都是那種很搶手的嘛!不過這也沒關系,要是那天在那邊呆膩了,想要過點安穩生活的時候,直接來省廳找我就行了。」雖然無名的話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卻還是讓他心生一股失落感,就好像當年曹*在知道關羽要去投奔劉備時心里的感受一樣。
如果說他前一句話是由于接到了唐碩的命令而說出的客套話,那麼在此刻他說的第二句話確實是百分百發自內心的。就在這短短分把鐘的時間里,他已經從無名的言談舉止中看出個七八分。能在剛才那種情況下,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所做出那般盛情的樣子後,尋常人一般會有兩種結果,要麼被嚇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要麼就有些飄飄忽忽起來。前者是碌碌無為庸人,後者則是狂妄自大的莽夫。而無名顯然是不在兩者之列的第三類人物,整個過程中並不因忌憚自己的身份而唯唯諾諾,也沒有因為自己的態度而飄飄然,超乎常人的不卑不亢、不驕不燥,舉止大方,談吐得體,頗有些大家風範。這讓他對趙老爺子看人的眼光更加深信不疑,似乎這小子比老頭子在電話中說的還要懸乎。
「藹副廳長,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叔佷倆就不在這兒打擾你們處理問題了?」無名不溫不火的繼續回道。這一次,他連基本的客套話都免了,這似乎更適合他的目前的行事風格。
「沒事了,沒事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記得來省廳找我啊!」藹副廳長眯著雙眼說道,話語間也變得隨和很多,沒有了濃濃的官腔。
然後,無名就在眾人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向外面走去,臨走時當然沒有忘記跟武夫和藹菲微笑著點頭示意,很有萬眾矚目的感覺。有點像那些大明星出沒時的派頭,不過比起他們來說卻是多了一分真實,少點些許虛幻。
至于到後來,這場銀行搶劫案的鬧劇具體是怎樣收場的無名可就不得而知了,當他們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而媒體上關于這件事的報道無名則是在第二天花一元錢,買了份都市報才知道的。關于報道只要寥寥無幾的幾行簡單介紹,大致意思就是說在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廳和某銀行等相關部門歷時半年之久的周密計劃和多次的實地演練後,舉行的省內首次應對突發事件的應急處理預案,于昨日下午正式在位于噴水池地段的某商業銀行中舉行,在各級領導的帶領下,整個演練取得的圓滿的成功。
網絡上關于這件事的報道也全部都是正面的,夸獎某位領導如何的制定正確的方針政策、特警隊員如何的威武神勇等等。對此無名表示不以為然,國家對于社會輿論這一方面的處理一向如此,出現這樣的報道也算是合乎一貫的作風,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而親自經歷過這場鬧劇的人,無非也只是把它當作是茶余飯後吹牛侃天的談資罷了。
總之,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這件曾轟動一時的銀行搶劫案便悄然落下帷幕,被人們所遺忘在某個不知名的角度。也許未來還會有人在偶然間提起這件事,多半也只會被人們一笑而過。
回到家後,無名和扎佐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及這件事,仿佛就跟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是小扎佐圍裙掌廚,而無名則靠在行軍床上翻閱著今天逛街給扎佐淘來的一本書,好像叫什麼《草根品三國》。對于三國,無名個人還是比較喜歡的,那一個英雄與奸雄,奸賊與狗賊輩出的大好時代。縱觀三國歷史人物,最讓他欣賞和標榜的則是有著一代奸雄之稱的曹*,但他個人卻認為評價曹*為奸雄有些不公平,照他的看法,曹*實屬為三國第一英雄,如果讓他來評價曹*一身的功過的話,他會如同王粲一般︰「曹公故人杰也。雄略冠時,智謀出世,摧袁紹于官渡,驅孫權于江外,逐劉備于隴右,破烏桓于白登,其余梟夷蕩定者,往往如神,不可勝計。」
而對于《草根品三國》這一類的書,無名談不上反感,也談不上喜歡。隨便一只披上了某某大學知名教授這副駭人皮囊的阿貓阿狗都敢跳出來自詡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而大肆的對過去的歷史指手畫腳,這樣的書,其文學價值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也只能說是當成打發無聊時間的娛樂工具。而他買這本書給扎佐,完全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些作品而啟發小雜佐對于思考問題角度的看法。
很快,廚房里面便香飄四溢,這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扎佐的手藝。今天的菜肴比較清淡,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蒜泥白菜,還有一個苦瓜炒肉外加一鍋黃瓜湯。總體來說還不錯,這頓飯也吃得蠻和諧的。
就在他們剛剛吃完飯準備收拾碗筷的時候,無名放在床上的諾基亞小強手機發出了標準的鈴聲。注意哦,不是諾基亞N幾,也不是iphone幾,而是諾基亞小強,也就是最老款的藍屏手機。听到電話鈴聲後,無名心里微微顫了一下,因為他這張卡的電話號碼只有一個人知道。短暫的遲疑後,他還是拿起電話按下通話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