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款款走上台來,對台下的學生點頭致意,「各位同學,下午好,很榮幸有機會站在這里和大家一起探討交流……」.
與平日里略有不同,他笑起來的樣子少了幾分深沉,多了一抹孩子氣的真誠,倒好像年輕不少。鐵灰色的西裝外套被他月兌下放在身後椅背上,不時揮動一下胳膊做著手勢,腕處的袖扣閃著盈盈的光。
白淥如同其他學生一樣認真的听著,他偶爾蹦出幾句俏皮話,讓她會心一笑,竟不覺就這樣便打發了一個下午。
全場再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她突然發現,這個向來淡漠疏離的男人,還有平易近人的一面。又或者,只是他裝的砍?
「還剩最後一點時間,我留給大家。」他看了眼腕上的表,笑著說道,「誰還有什麼問題嗎?」
不知誰突然喊了一句,聲色張揚帶笑,「池總還沒有結婚,是不是代表我們還有機會?」
自信的女生話音未落,現場已經響起一片尖叫,就連坐在前排向來不苟言笑的學校領導都不由輕笑起來。
白淥嘴角扯了扯。年輕真好,肆無忌憚的可愛。
池城顯然沒有料到學生這般大膽,臉上竟然劃過一瞬間的錯愕,隨即便哈哈大笑起來,「我想,在座的男同學應該是不會給我這個機會了……」
兩個半小時的講座在一陣哄笑聲中結束,白淥站起身來,感覺四肢都有些僵硬了玩。
告別學生時代這麼久,早就忘了原來坐著听講座還是非常辛苦的。
轉身向後門走去,還有很多犯花痴的小女生遲遲不願離開。她難免邪惡的暗忖,要不是學校老師還在,這些小姑娘估計早就沖上講台索吻了。
「白淥!」她腳步一頓,懷疑是自己听錯了。
身後又傳來一聲輕喚,聲色略有深沉。
難道是重名?或許有人叫白露,白璐?
她實在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認識的人,卻還是轉過身去。環顧四周,卻發現大家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下意識的咬了咬唇,莫不是偷听一節講座還能被抓住?
直到迎上池城眸眼黑亮的目光,她不由一怔,看他的表情應該是叫她的沒錯。眉心一蹙,他們兩的關系還沒有到這般熟稔的程度吧?
雖是如此琢磨,她還是硬著頭皮走向大廳前方走去,不免開始糾結今天自己身上的這套行頭。慶幸自己從前在這里只上過一年的課,老師必然已經不認識她了。
「剛才不是說好在這里等我?」
池城突然開口,笑意吟吟的樣子,白淥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身後,確定他確實是在和她說話的,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他像是不樂意的皺了皺眉,走到她的身旁,「吳校長,今晚就算了吧,改天我一定請各位好好聊聊!」他笑著看向一旁的男人,面色多有為難。
白淥眼皮一跳,反應過來這個男人是拉她來擋飯局的,想來校領導如果沒有這麼熱情,他必然也會裝作沒有看到她的。不由暗罵他月復黑,面上卻還是安靜的配合著。
一旁的書記了然一笑,干脆建議白淥也一起去。
「她……」
話未說完,他便輕笑起來,手臂虛扶上她的背,看起來無比曖昧,好像生怕大家看不出兩人的非常關系。
她身上的T恤皺巴巴的,他卻周身華貴,兩人站在一起不倫不類。
白淥的嘴角抽了抽,將目光移向別處,牙齦都癢了。
果然看到大家瞬間露出一副了解體諒的表情,校長多有遺憾,還不忘再次感謝他今年出資為學校建造的圖書館。白淥不由側目,他倒還算有些公益善心的!
走在校園里,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半米之內,一前一後,不遠不近。感覺到身後半步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他正面目坦然的望著自己。再不似剛才的真誠無害,又變回往日深不可測的表情。
白淥微微皺了皺眉頭,抬手胡亂一指,「我的車在那邊,走了!」
剛要轉身離開,一路笑而不語的池城突然開口,「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學校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嗎?」
她不明所以的望向他,迎著太陽的方向。因為抬手遮擋光線的緣故,小號T恤的一邊衣擺略有撩起,側腰上的一小片白皙肌膚若隱若現。
「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她有些吃驚的問道。
他微笑搖頭,「我爸媽是這個學校的,我大學是在國外念的。」
她點頭,若有所思。原來真的有這般純澈的愛情故事,從一而終。或許,她不是不相信世界上還存在這樣篤定的堅守,只是不再敢信自己的運氣。
再次抬眸,已是揶揄神色,「吳校長原本也是想請你爸爸來講座的吧?」
就連她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听說過A市「非池」集團的輝煌成就,其父池朝寒一手建立,其子池城將公司推向更高成就。
「恩,確實如此。」他認真的點頭,卻不服氣的撇了撇嘴角,「他發現我爸的出場費比我還高,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
白淥一愣,沒想到池城還會開這樣的玩笑,一時倒覺得自己跟個無聊的小孩子似的,懊惱的搔了搔頭頂的發梢。
看出她突然的別扭,他開口說道︰「我是真的餓了,不如我請你吃飯,就算是感謝你剛才的配合。」
她想了想,點頭,「那我們走過去吧,不遠!」
兩人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又細又長,時而靠近,時而遠離,好像兩塊相吸相斥的磁鐵。
是一家火鍋店,池城抬頭看了眼頭頂的門面,不算太大。
老板熱情地迎上來,看到白淥時嘴角一扯,笑了起來,「小姑娘今天帶著男朋友一起來啊?」
白淥一愣,略有尷尬,「不是……」
店里生意不錯,不等她解釋完,老板已經忙著轉身去拿菜單了。
她微微怔愣,嘴角劃過一抹苦澀的弧。
時光將一切記憶偷梁換柱,綠的花,紅的樹,就連那些過往的人,都只剩下了標簽似的身份,至于面孔,早已模糊。
她的男友確實是來過的。不是今年,不是上個月,而是七年以前,那時的他們還是一對青澀的學生戀人,無知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