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朝寒的唇角緊緊抿成一線，眉心的漩渦好像帶著攝人心魄的戾氣，只是，深沉的眼眸中卻是一片看不到的黑.
韓璐如同桃花綻放的眸子中沁滿了驚恐，似乎還有漾起的瀲灩水波。臉色，已經泛起倉惶的白色。
面前的顏梓嘴角勾成邪肆的弧度，就連眼尾都帶著上挑的妖嬈。那樣的笑容，如同夜妖般狂狷。因為背著光的緣故，看不清她眼中神色，只能大致分辨那層光暈般的輪廓，淡淡的一圈金色汗毛。
不知過了多久，池朝寒才緩緩抬眸看向那只依舊僵在空中的手，縴細，美好。
據說，那只手，能描繪出最惹人遐想的景色。只是，那只手，也讓顏梓的半邊小臉側到了一邊，就連鬢角微微泛黃的柔軟發絲都因為挨了一個耳光的緣故，而帶著幾分凌亂腦。
「朝寒！我——」
「文件帶來了？」
池朝寒望著顏梓沉聲詢問，好像不曾看到剛才的一幕，也沒有給韓璐想要解釋什麼的機會。眼眸微眯，面色卻是平常模樣軼。
「嗯哼！」
顏梓點頭，清艷的眉眼挑了挑，縱然嘴角的地方還有些隱隱的燙，可是，並不妨礙她現在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我來只是想跟池總說一聲，兩家公司合作的項目已經正式啟動，感謝這幾天‘非池’的招待。還有，這次和池總的合作，讓我……非常愉快……」
最後四個字，女人故意加重了幾分力度，帶著上揚的誘•惑，眼眸中的光耀仿佛攝取了月色的韶華，只覺心扉蕩漾。
而池朝寒不過淡然微笑，眼中是顏梓看不懂的光，「愉快……就好。」
「既然池總的女朋友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話音剛落，顏梓已經跨步離開，腳下輕快。池朝寒眼睜睜的看著女人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留下淡淡的香水味道。沒有挽留，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直到身後的門輕輕關上，池朝寒也沒有抬頭看向韓璐，只是將那雙深邃無底的眼眸，停在桌上印著品牌標印的塑料袋上。
走到桌子邊，抬手掀起袋口，里面的油條已經有些發軟。
池朝寒微微勾唇，似乎透著幾分無奈。粗枝大葉的毛病倒是一直沒變，她不知道將油條放在塑料袋中口感會變差嗎？
踫了踫一旁的紙杯，其中的豆漿還帶著幾分溫騰的熱量。
嘴角再次上揚，就連眼中不動聲色的封層都好像已經化開了不少。
「朝寒！」
韓璐恐慌開口，不怕他的質問，卻害怕他這種安靜到漠然的忽視。
探身過去想要抓住什麼，好像生怕他下一秒便會消失不見了。只是，伸出的手臂還是僵硬在了半空，不敢再跨越一步。池朝寒背對著她，似乎依舊望向袋中的食物，眼眸淡淡。
韓璐推算距離那個男人的長度，在她半掌無法企及的地方，那麼遠，卻又那麼近。
「朝寒！你听我說，我不是主動扇她耳光的！我……我只是……」因為慌亂而不知如何解釋，眼中沁著的液體已經順著姣好的容顏滾落臉頰。
不怕和一起長大的顏梓撕破臉面，卻擔心池朝寒心中的她變了模樣。
「你只是以為她要打你吧？」
一聲輕嘆，卻不知對誰抒發。他依舊沒有轉身，韓璐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只是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竟然猜到？沒有想到他對于顏梓的了解已經如此之深。所以，剛才他的沉默與忽略，不是對她的維護，而是，他知道，是顏梓先揚起了手臂，只是為了讓背對著門口，沒有注意到他出現的她主動防衛反擊，從而當著他的面出手傷人，失了理性。
「她怎麼可能乖乖的等著別人打自己？」除非……是她故意……
了然，自問自答。
了解，深入骨髓。
只是，語氣之中，卻透著幾分寵溺般的柔軟之情。眼中，是韓璐少見的笑意。仿佛沉溺于某段令人驕傲的回憶里。
池朝寒依舊背對著身後的女人，只是不再說話。抬起了塑料袋中溫熱的液體，輕輕一抿。
熟悉的口味，他戒了五年。不過是害怕嘗到這個味道，想起某個人而已。當時還在上學的兩人，最是得瑟。她要吃學校門口的蟹黃包，他要喝另一家的豆漿。
所以，一頓早飯，可以分兩個地方吃。顏梓吃完了，再陪他去「蘇記」。其實完全可以外帶到一個地方，可是，池朝寒總說那樣會變味。其實，不過是享受那種他看著她，她看著他的過程而已。
只是，算計了太多，終究忽略了她的心。
「朝寒，你說你不吃早餐的……」
韓璐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般激動，卻帶著幾分憔悴的無力。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背影的溫情已經足夠讓她痛心。
「是不吃了，五年前就不吃了。」不算是解釋，只是回答而已，隨即放下手中的紙杯。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女人，話鋒一轉，開口卻是一句︰「韓璐，我們分手吧。」
淡淡的語氣，卻有如此大的力氣，讓女人的世界轟然倒塌成為廢墟。
「就因為我失手打了她一耳光，你就要和我分手？」不可置信的笑問，眼中已是破碎的痕跡，「你愛過我嗎？哪怕一點點……」
對于韓璐來說，前一個問題似乎已經不再重要，只是期望著後一個答案，滿懷卑微。
「韓璐……」
其實，不是因為那一個耳光，只是，他不想再這樣下去。害人害己。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下去，反正不是那個人，換了誰，又有什麼關系？可是，今天的一幕讓池朝寒不想繼續。
顏梓嘴角的笑意那麼刺眼，應該是挑釁，他卻不知為何看到了傷心。
他是瘋了才會有一剎那以為那是因為自己！
「呵呵，我知道了……」
光是看著對方緊鎖的眉心，就已經知曉了結局，「是我自取其辱的想要一個回答，是我不自量力的以為，這五年來，總有一些是真的……池朝寒，我恨你……」
更恨那個愛你的自己。男人沒有說話，眼中的心疼不知是對誰，只是望著韓璐的瞳中沁滿頹廢.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和我在一起？就算我死皮賴臉的求你，以你的無情也是應該拒絕的不是嗎？那又是為什麼呢？其實，總是有一點喜歡的對不對？」
還剩下的希望仿佛最後的救命稻草，只想抓住來安慰。
「不是她……是誰都無所謂……」
「既然無所謂，那我們繼續在一起好不好？」女人的眉心帶著一踫就碎的傷心，卑微如塵，「我不在乎你不愛我，我也不在乎你愛的是誰！只要——」
「韓璐！」
男人的聲音驀地升起一抹厲然，三分愧疚，三分震驚，其余的怒氣不知是不是針對他自己。
「不可以嗎？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她不高興……」
如果本就無情，不如讓她一痛到底。
池朝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飯桌上韓璐的挑釁而讓顏梓今天花著心思跟她耍手段，可是，如果，她不喜歡韓璐，他便沒有辦法再和韓璐在一起，哪怕本就不放感情。
實話實說，卻也故意讓她死心。
「池朝寒，你比我可憐……」
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帶著滿溢的嘲諷，卻不知到底是對誰。
輕笑出聲，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十四歲就開始喜歡你，那時候驕傲的以為，自己就是公主，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所有人的愛。」
只是現在才明白，原來，只有得到愛的女孩，才是真正的公主。
眼中的淚水馬上就要溢出，韓璐仰了仰頭，平復心跳，才繼續開口︰「那時的你，對誰都愛理不理，卻總是默默的跟在顏梓的身後。那時的自己就已經有了嫉妒……其實，嫉妒並不是邪惡，只是卑微罷了……顏梓英語不好，考試成績總是剛剛及格，為此，你總是氣呼呼的罵她不求上進。我當時就想，我長得比顏梓好看，英語又是強項，可是，池朝寒為什麼就看不到我呢？只是漸漸才發現，原來成績再好也沒有用處，因為，只有差學生顏梓才有機會讓你補習功課。」
終于，眼淚劃過精致臉孔，好像流星墜落蒼穹。璀璨，美好，充滿絕望的放縱。
「韓璐——」
「你別說！你讓我說完！」擦了擦臉龐，第一次在池朝寒面前不去介意那花了的妝容會不會看起來不夠好看，「後來顏梓要學美術，其實明明知道她的水平也就夠玩票而已，可是，還是傻傻的報了同一個專業。那時的她，永遠是我的假想敵。不過是希望任何她做的事情都不如我，我以為這樣你總有一天可以看到我的優秀。所有男生都夸我漂亮，專業課老師夸獎我有天賦，可是，你的眼中卻從來沒有我。所以我不斷努力，以為現在不過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優秀，優秀到足夠站在你的身邊與你匹配……可是，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根本不需要我努力站在你的身邊，你需要的只是顏梓而已……就好像，我們一起玩牌，如果你和顏梓一家，便永遠不會輸一局，只是為了讓她高興。如果和我一家，卻永遠都不會贏，不過也是為了讓她高興而已。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希望和你一起贏，我也想要高興……」
池朝寒不說話，他向來不會憐香惜玉，所有的感情用在一個人身上，怎麼可能還有愛留給另一個？
只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漂亮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不計形象的痛哭流涕，心中，還是動容的。不管怎麼說，她陪了他五年不是嗎？
「韓璐，如果以後有任何事情，我一定不假他手。只是，你想要的……我給不起……」
這是他所能說出的最為真心的安慰，其他，他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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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了，3000＋，祝大家閱讀愉快~
其實韓璐是個倒霉孩子，姑娘們也不要太不喜歡她了~~
好吧，我承認，我總是比較心疼炮灰女……
掩面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