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風雲錄 第四十一章 矛盾

作者 ︰ 金古之風

忽地整個校場上鴉雀無聲,沒有人可料想到事情竟這般發展,宋之風回到寇鎮山身旁,王仙兒連忙上前察看他的傷勢,跟著呼了口氣道︰「還好,傷未及骨,僅是皮肉傷而己...」

宋之風對王仙兒的話充耳不聞,心中不住思量,要如何化解天下會所可能造成的傷亡?眼神不由得望向林飛燕,此刻她正細心的為敗戰的王譽療傷,心中喃道︰「這些年,她也承受了不少痛楚....」

莫杰露出詭異的笑容,伸出手來向他豎起大拇指,同時也緩緩的搖頭,宋之風曉得他的用意,只因莫杰曉得自己的真實身份。微笑以對,暗忖縱使自己可以抑住鎮山的復仇決心,但莫杰仍是個問題?何況...他是玄冥宗最杰出的新秀,在整個校場上,沒有人是他追魂刀的對手......在校場的另一頭,海燕的神色露出耽憂,顯是在意董天絕的傷勢,彩虹冷哂道︰「若真那麼在意,就過去無妨,我南玄門也不差你靈刀宮一支!」

海燕似無所覺,林飛燕則是連忙止住彩虹。在這個時刻,他們南玄門是經不起內斗的!何況若海燕和董天絕重聚的話,那「刀劍合璧」的功夫對南玄門無疑是一大傷害。

王譽本想向眾人道歉,然鐵暮雨卻示意他不必如此,雙目則仍是望著校場的另一頭,眾人皆曉得,他的對手將會是追魂刀莫杰,而此刻鐵暮雨亦沒有任何耽憂的神情,反而更涌現斗志....一旁的宋之風緩緩步入場邊,向眾人拱手示意,跟著神色嚴肅,沉聲道︰「第二場比斗就由我來代南玄門出戰,你們何人出來應敵?」

宋之風握住寇鎮山的手,低問道︰「寇師哥,紅玲瓏...可有給你什麼指示?」

寇鎮山搖了搖頭道︰「恐怕你要失望了。」

跟著步入校場,宋之風如似雷擊,呆立在當場。王仙兒在他耳旁道︰「天絕,你該不會想救他們吧?我勸你不要如此不智,就算我和寇師哥願意收手,但莫師哥絕不會善罷甘休。別忘了,是我阿爹命令他出刀的,他決不願無功而返!」

宋之風雙眼無神的望著手中的血狼劍,低喃道︰「或許當年我入紅玲瓏門下,就己是個錯誤...」

王仙兒露出驚愕的神情,由方才林飛燕的話,和此刻宋之風的表現,她似忽己掌握到事情己有何轉變了。

眾人拼息以待,方才董天絕對王譽一役,南玄門明顯的落敗了,然而王譽卻未因此而喪命,這讓眾人吃了一驚,北宗的人豈是這般好相與?何況雙方一直到如今,都未提及整場「天下會」的關鍵,四部玄都遺卷的歸屬如何?

寇鎮山將月牙刀緩緩揚起,斜指宋之雲,沉聲道︰「宋堡主,在你喪命前我希望你搞清楚,我玄玉門可非覬覦‘浩然長拳’而來赴會,今日害你喪命的不是別人,正是你親叔宋雷!」

宋之雲冷啍一聲,道︰「宋雷乃我南玄門之大英雄,其宏大之胸襟甚至在你北宗也無人可及,我等後輩景仰尚有不及,又豈有埋怨之理!我明白你的意思,只因紅玲瓏曾揚言恨極陸濤和我親叔,而你這番前來,正想替紅玲瓏討公道是嗎?如今我也要替我親叔吐口怨氣,當年和魔刀的對決,陸濤固然可議,然宋雷可是憑真功夫前去應戰,手段光明磊落,天地可證!紅玲瓏豈可這般辱我親叔,引人暇思,我倒是問問你,宋雷以身死守南玄門,何罪之有?」

宋之風心中思潮起伏,紅玲瓏和陸濤的恩怨情仇早己是眾人皆知,然而為何她亦恨極宋雷,他始終不明,而紅玲瓏也從未提起,似有難言之隱?

而如今狂刀──董天絕的模樣,正是依宋雷的模樣所繪,若紅玲瓏真恨極宋雷,又為何會制此面具?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寇鎮山緩緩的搖了搖頭道︰「紅玲瓏說宋雷仍最大惡極之人,為惡尤在陸濤之上,那麼他就是那樣的人,沒什麼好說的!」

宋之雲喝道︰「既是如此,多說無益。進招吧!」

寇鎮山雙目一寒,冷聲道︰「當心了!」

跟著縱聲一躍,手中的刀斜劈而去,只見黃芒閃出,卷往宋之風的肩頭,宋之風爆喝一聲,面額涌現青筋,左掌化拳,直擊寇鎮山的面門,其速更勝月牙刀,迫得寇鎮山不得不回刀自救,然己是不及,身子一蕩,以刀柄震開宋之風的左臂,在場觀戰的人不禁發出喝彩,一方面是因宋之風盡以一式便退敵,另一方面也為寇鎮山在對方重立主動之際,仍能應對從容。

宋之雲身子微震,立定後又再迎上,雙掌回旋,掌間卷起一陣勁氣,宋之雲瞧得明白,他定是要運氣補勁,施展「拳似無極」的身法。

果見宋之雲在雙掌剎分之際,左掌再度化拳擊出,攻向寇鎮山的胸頭,而右掌置于身後,仍不住的在聚勁。

寇鎮山將刀身向後一收,忽地自下而上凌厲劃出,以「突」字訣硬撼宋之風的拳勁,宋之風身子微側,雖避過刀鋒,卻仍為刀勢所傷,肩頭己然現出血痕,然他卻似無所覺,左拳回收,同時將身影一晃,右拳又再度擊出,此刻聚勁己厚,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語,在寇鎮山刀身未穩之際己猛擊胸口,轟然一響!寇鎮山竟被震開!

宋之雲沉聲道︰「身子骨倒挺硬的!」

寇鎮山以刀身拄地,以穩住受長拳重擊之身子,此刻的他似無大礙,眾人才明了宋之雲話中的含意,只見他笑道︰「果不虧為宋家堡的堡主,浩然長拳你己得要領。」

宋之雲面色沉重,喝道︰「進招吧!我知‘荒刀’的功夫決不僅是如此而己!」

寇鎮山露出高測莫深的微笑,跟著神色一斂,取而代之的是嚴峻的神情,殺意充斥當場....宋之雲心中一驚,方才的幾番過招,全無他荒刀該有的「刀意」,盡是依灼鋒八訣劃出,單純的應對,亳無威力可言。或許是念在和自己的情誼,才故意留手,此刻他神情己變,亦顯示他將不再留力,此次出刀,定盡畢身功力,勢要取之風的性命!

宋之雲心中坎坷不安,對于該如何消弰這場拚斗,他全無頭緒。只見寇鎮山手中的月牙刀己然劃出!

校場上現出一陣閃光,眾人雙目皆是一炫,再次回首校場時,只見寇鎮山橫刀立在當場,而宋之風胸前己現出淺淺的刀痕..宋之雲冷啍道︰「終于要出全力了嗎!」

寇鎮山雙目仍寒,不發一語。宋之雲猛地將身子向前一躍,左臂直攻寇鎮山的要穴,他側身閃避,卻見宋之風身子忽地立定,雙手再度劃圓,其速之緩,讓人模不著頭腦,卻見在他的掌間,似現出層層掌影,亦隨之轉動!

寇鎮山將刀橫在眼前,不一會再度縱刀斜劈而去,剎時間,在宋之雲身前涌現無數個拳影,完全分不出虛實,整個籠罩住寇鎮山,他亦同時施展「圓」字訣相抗,但身子卻不住後退,顯是受了勁氣之沖擊,一聲長喝,宋之雲忽地現身在寇鎮山的上方,左臂化出一陣泫渦,卷往寇鎮山持刀的手臂。

「踫!」

寇鎮山中招後向後退去,宋之雲其勢更銳,搶攻上前,南玄門諸人面露喜色,只因宋堡主顯是佔盡上風,然校場的另一端,宋之雲卻喝道︰「不可!」

正當宋之雲直取寇鎮山面門,即將得手之際,寇鎮山卻反手持刀,置于身後,再宋之雲*上之時,抽刀劃圓,真氣頓時交擊,哄然一響,雙方的攻勢皆在那止住,眾人皆是摒息瞧著眼前這奇異的景象,空氣彷若凝結一般,兩人皆立在當場不動。緩緩的,有一人向前了,正是寇鎮山,此刻他的刀不再受真氣所凝,緩慢,卻讓人瞧的明白,它硬生生的穿透寇鎮山的左肩,鮮血忽地涌現!

宋之雲終不再受真氣所制,猛地向後退去,右手緊握肩膀,跪倒于地,同時發出低吟,顯是疼痛難當。寇鎮山雙目不見喜色,仍似先前那般孤寒,將手中的刀一回,緩緩向前步去....宋之風心中明白,灼鋒劍法,其「刀意」更勝「刀招」,他自己以狂性入刀,才足以成如暴雨狂風般的刀勢。然鎮山不同,他被譽為「荒刀」,正因其刀性孤寂,絕非以猛烈之刀勁對敵,相反的,他正常立于被動之角色,引誘著對手逐步踏入他所設下的情境,當對手的攻勢一但為他所制,踏入他那荒無的刀氣,則一切都將化為虛無,對手只能感受到絕望,任自己由人宰割!

宋之風不該敗亡的如此迅速,只因他過于大意,完全錯估形勢,才在瞬間慘敗。宋之風的雙手不住抖動,他將再按奈不住...寇鎮山緩緩向前,直立于宋之風身前,在他身後,南玄門諸人皆露出驚愕的神情,宋之風敗了!此刻,眾人皆能想像一幅恐怖的畫面,寇鎮山的刀將取下宋之風的首級!

刀芒一閃!林飛燕等人皆是閉目,然而卻未听聞慘叫聲,緩緩睜開雙眼,竟令她們感到驚訝,狂刀董天絕現身于校場之中,而寇鎮山的刀,卻是架在他的脖子上。瞧著整個過程的人皆曉得,董天絕是忽地躍入校場,而寇鎮山卻彷若早知他將前來阻止一般,隨即抽刀迎上!

宋之風緩緩道︰「鎮山...撤手吧!」

寇鎮山冷聲道︰「你不是頭一天識得我,你該知道不可能的。今日仍站在宋家堡這一邊的人全都得死!」

宋之風緩緩搖頭道︰「你也該曉得,到了這個時候,我不可能讓你傷他的。」

在場諸人皆是錯愕,董天絕是由紅玲瓏一手提拔出來,該似寇鎮山般以誅殺宋家堡和陸濤為志,怎地會反倒出手相救?一旁的海燕更是驚訝不己,天絕怎會相救宋之風呢?

一陣長笑傳入場中,那人正是莫杰,只見他撫刀笑道︰「我說鎮山啊,你還是省省吧!你們師兄弟的情誼又怎及得上人家的手足之情呢?血濃于水啊!」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嘩然。重傷跪倒的宋之風亦抬頭而望,宋之風長呼了一口氣,緩緩的伸手取下覆于自己臉的的人皮面具,宋之風的模樣隨即現在眾人前....「啊!」

海燕發出驚呼,不敢置信眼前的景像,然而心中卻思潮起伏,為什麼董天絕會使浩然長拳和萬化刀法?此刻全有了答案。

林飛燕亦現出驚愕的神情,怎麼會是他?這不可能!他怎麼會是董天絕....這...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場的觀戰者皆不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只因此事實懸疑之極,宋之風曾是南玄門的領袖,怎地投身北宗?更令人懷疑的是他早該功力全廢,又怎能成為名震江湖的狂刀董天絕?

宋之雲強忍傷痛,低吟道︰「之風,怎..怎會是你!」

王仙兒此時再按奈不住,喝道︰「之風!別傻了。你..你這時重返南玄門,只是死路一條啊!求求你...」話說到這兒,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宋之風對諸般疑問充耳不閑,再他眼中,只看得到鎮山。深深的嘆口氣,緩緩道︰「鎮山,我絕不想這麼做。但若你要傷他,那除非你先殺了我!」

寇鎮山將刀一回,置于身後,冷聲道︰「董天絕己死。如今在我眼前的是南玄門的宋之風。好!我給你個機會,再殺他之前,我先解決你。當然,你若能殺了我,則宋之風的頭顱自然得保!」

宋之風心中思潮起伏,這一切只能說是命運弄人,他決不願動手對付鎮山,但他更不能見自己的親大哥便樣送命,將血狼劍一拋,緩閉雙目道︰「殺了我吧!我亦是姓宋的,但願我的死能撫平紅玲瓏的仇恨。」

眾人皆靜待事情的發展,只因一切發生太突然,沒有人有把握出手營救宋之風是否正的確?只听寇鎮山沉聲道︰「好!殺了你之後,我會將你的用意傳達給紅玲瓏,只盼她能為你而放下仇恨。」

手中的刀回起,直取宋之風。此時一聲嬌喝傳來︰「都給我住手!」

眾人朝向聲音來源望去,同時一呆。只因他們見著了一容貌極美,體態玲瓏的女子,輕盈的步入場中。在這殘忍仇殺的比斗中,此女的現身頓時令人忘卻此行的目的,心中只想多瞧她幾眼。不少人更是看得痴了。

那女子正是名動江湖的紅玲瓏──紅玲瓏。此刻她一身雪白,步至宋,寇二人身前,王仙兒見著紅玲瓏現身,心中欣喜,急忙上前欲叫紅玲瓏阻止二人....「帕!帕!」

紅玲瓏狠狠的甩了兩人一耳光,嬌斥道︰「你們倆太令我失望了!枉我苦心栽培你二人,今日居然如此相斗!」

寇鎮山持刀而立,不置一語,亦不願解釋一切只因宋之風出手阻撓。這己顯示在某種程度上,他仍在唯護宋之風。

宋之風忽地跪于紅玲瓏身前,難受道︰「紅玲瓏..你的再造之恩,我永感于心,但今日...」

紅玲瓏縴手一揮,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而此刻她的注意力全不在二人之上,只是將美眸遙望校場旁那片人潮。久久不置一語,似在人群中尋覓什麼似的....她明亮深邃的雙眸,直瞧得在場諸人如痴如醉。好一會才見紅玲瓏眉宇間現出怒意,喝道︰「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你要躲到什麼時候?難道一輩子就這麼隱世不出嗎?!」

校場上仍是一片沉寂,沒有任何回應。而在場諸人皆明了,紅玲瓏聲聲呼喊的,正是名震江湖的天劍──陸濤,她己尋訪他十數年了,仍是音訊全無......紅玲瓏恨恨道︰「好!你不現身,我便殺光這兒所有人!」

只見校場上仍無回應,眾人心中皆想,或許陸濤根本沒來,南玄門諸人這下可枉死了。紅玲瓏則仍在人群中尋覓,忽地神色一黯,柔聲道︰「把你的刀舍起來。我是怎麼吩咐你的,這把刀比你的命還重要,你決不能讓它離開你的身邊...」

紅玲瓏話里帶著關注,宋之風心中一喜,連忙將刀拾起。只見紅玲瓏逐步往校場旁走去,口中則道︰「逸兒,今日不要讓天絕為難,到此為止便可。但下趟你手中絕不能再留情,你心里很清楚,你是故意讓天絕上前阻止你的,否則以你的刀法,宋之風早喪命了。」

寇鎮山低頭道︰「是!紅玲瓏。」

宋之風曉得紅玲瓏仍未放棄滅絕宋家堡,但今日己讓事情稍有了轉寰,相信日後定有法子可以化解,緩緩的隨著鎮山步出校場。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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