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電車路過杭城市中心的舞林廣場,只見那里一群工人挑燈夜戰,正在拆除廣場上的「八少女」音樂噴泉,給地鐵工程建設讓路。
「八少女」音樂噴泉是杭城市的標志性公共建築,造好三十年了,老百姓對它的感情很深,當初要拆掉的風聲傳出來,老百姓就議論紛紛,還有人向市里有關部門提意見,要求保留這個音樂噴泉,但是沒用,還得拆,據說這里將要造一個地鐵站點。
竹萌透過車窗望著工地,神情落寞。她對巴拉丁說︰「我們這個城市簡直就是一個大工地,到處都在拆,都在造,就連這座‘八少女’音樂噴泉也難逃厄運。」
巴拉丁不解地問︰「你很喜歡這座音樂噴泉嗎?」
竹萌傷感地說︰「是的,我很喜歡,你瞧,這座‘八少女’音樂噴泉多漂亮啊,三個少女手揮紅綢翩翩起舞,五個少女手抱琵琶、古琴、笛子、箜篌、笙五種民間樂器吹拉彈唱,多有詩情畫意,如今也要拆掉了。」
巴拉丁表情卻很輕松,說︰「誰叫我們是發展中國家呢,在很多人眼里,發展就是拆房子和造房子,到處搞得烏煙瘴氣,我在國外留學時,就很少看到人家的城市有大拆大建的現象,那里的天空多藍啊,大樹多綠啊,晚上的月亮多圓啊。」
巴拉丁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異國他鄉。
竹萌沒好氣地說︰「巴拉丁,你不過就是吃了幾年洋面包嗎,有什麼了不起,就敢說月亮是外國的圓,混充假洋鬼子啦。」
巴拉丁說︰「哪有啊,我干嘛混充假洋鬼子,我是有感而發。」
竹萌說︰「中國這不好那不好,你干嘛回國?」
巴拉丁油腔滑調地說︰「中國女孩子好啊,外國女孩子身上的體味怪怪的,可以燻死你,真叫人受不了。阿萌,你說我們倆能不能踫點火花出來?」
竹萌沉下臉,說︰「去去,靠一邊涼快去,誰跟你我們倆?我和你搭不上,不會跟你踫火花,你是我的助理,台里安排你來是給我拎包,不是叫你跟我踫火花。」
竹萌沒把巴拉丁當回事,她覺得巴拉丁出身豪門,不缺錢花,是個游手好閑的紈褲子弟,卻跑到電視台來當個助理,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竹萌有點煩這個男人,說起話來總喜歡有一搭沒一搭的往男女情事上扯,真是花痴。
「這個小女人,感覺太好,一句話不對就翻臉,翻臉比翻書還快。」
巴拉丁討了個沒趣,悶聲不響看著窗外景色不停地一閃而過。
K155公交電車的兩節連接車身,在滾滾車流一會彎過來,一會彎過去,慢吞吞地行駛著。
當巴拉丁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見林卡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竹萌身邊,和他同來的那個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車了。
「這小子的臉皮真厚,剛剛跟竹萌吵過架,一轉眼又粘糊到她身邊來了,什麼玩意兒。」
巴拉丁剛想挖苦林卡雷幾句,只見林卡雷重重地踩了竹萌一腳,竹萌「哇」的一聲,扭過頭來,突然看見有一只手迅速的從她身後背著的LV包里抽出來。
竹萌看見一個男人一本正經地站在她身後,只是目光凶狠地盯著林卡雷。
竹萌有點害怕,往旁邊挪了挪身子,低頭把包里檢查了一遍,見沒有少東西,就松了一口氣。她感激地向林卡雷點點頭。
林卡雷也向她微笑了一下。
竹萌心里有些怕怕的,輕聲對巴拉丁說︰「車上有壞人,我們到前面一站就下車吧。」
巴拉丁應了聲「好」,就分開人群往公交電車的中門擠去,竹萌緊跟在他身後,林卡雷也跟在後面。
令人想不到的是,那個偷東西的男人居然也跟上來了。
竹萌、巴拉丁、林卡雷不約而同地意識到,「糟了,今天要出事!」
公交電車靠站了,竹萌、巴拉丁、林卡雷下了車,那個男人也下車了。他下車後不由分說地朝林卡雷的臉部猛擊一拳,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要你多管閑事!」
林卡雷捂著臉說︰「你太霸道了,光天化日下偷東西,還敢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
那個男人撲上來還要打,巴拉丁一把抱住他,使勁往地上摔。竹萌大聲嚷嚷︰「你敢打人,你敢打人,我打110報警。」
竹萌掏出手機撥號,她的手仿佛不听使喚,緊張地直在顫抖,手機也拿不穩,好不容易才把110號碼撥出去。
那個男人使勁甩開巴拉丁,拔出一把小刀,對準林卡雷就是一刀。林卡雷往旁邊一躲,手臂抬起來一檔,小刀刺到他的手臂,頓時鮮血流了出來。
那個男人拔腳就跑,巴拉丁追上去扭住他,兩個人打成一團。
這時,急速開過來一輛警燈閃爍、警笛轟鳴的警車,跳下來幾個警察,一擁而上,抓住了那個男人,把他戴上手銬。
一個警察對竹萌說︰「剛才是你報的警吧,」他轉過臉對林卡雷說︰「年輕人,你很勇敢,不過以後再踫到這樣事情,不要硬干,保護自已生命安全第一,明白嗎。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可以打110報警,我們會在第一時間趕到的。」
他對竹萌說︰「你們先陪這位同志去醫院包扎,然後再到派出所做個筆錄。」
警察把那個偷東西的男人押上警車,拉著警笛呼嘯而去。
巴拉丁欄了一輛出租車,和竹萌一起把林卡雷扶上車,直奔醫院。
竹萌看著醫生為林卡雷包扎,對他說︰「今天多虧了你,害得你受傷,真謝謝你。」
林卡雷說︰「不用謝,見義勇為是每個公民的義務,我應該做的。」
巴拉丁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憤青呀,挺有血性,嫉惡如仇,我還以為你是個娘娘腔的小白臉呢。」
林卡雷說︰「這是你們對我的誤解,雖然我的職業是設計女人用品,本質還是個純男人。你們以為設計女人用品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這是誤解。再說,生活中有很多大家認為屬于女人干的活,男人會干得更好,比如廚師,裁縫,美發師,還有婦科醫生,要不然男人拿什麼去惜香憐玉呢?」
「一派胡言。」
巴拉丁知道林卡雷在趁機偷換概念,討竹萌高興呢。
果然,竹萌听了林卡雷的話很受用,笑嘻嘻說︰「你說的真好,好男人就是為女人創造幸福而存在的。」
林卡雷說︰「是啊,對男人來說,因為女人是人世間最美好的群體,女人當然應該用最美好的東西,我不過是一個幫助女人追求最美好的東西的男人。」
巴拉丁瞧著竹萌和林卡雷談的熱火,郁悶地想︰這是哪跟哪啊,怎麼會討論起誰為女人干活干得更好了呢?這不是扯遠了嗎。莫不是坐KISS車留下的後遺癥吧。女人幸福了,男人會不會幸福?這是一個偽問題。
巴拉丁一點也不幸福。節目組人手少,工作量卻很大,喬一鳴把制作經費卡得很緊,不願意多花錢請「臨聘」,節目組的每個人都身兼數職,忙得四腳朝天團團轉,天天超負荷運轉。
巴拉丁更忙,竹萌是台里的名主播,又是《巨星主播》造星計劃的主角,通告多,事情多,他是竹萌的助手,一天到晚被竹萌使喚得暈頭暈腦。
「拉拉,你通知一下某明星,我要和她對台詞。」
「拉拉,你到某地方去一趟,去買個什麼道具。」
「拉拉,你把這份資料送到總編室去存檔。」
「??????」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搞得巴拉丁整天馬不停蹄,暈頭轉向,找不到北。
面對巴拉丁的唉聲嘆氣,竹萌總是開導他︰「電視台的活兒都這樣,累人,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時間長了習慣了就好了。」
竹萌的話是不錯,時間一長,巴拉丁果真適應了被竹萌當牲口用的日子,只是他找不到幸福感在哪里?巴拉丁覺得他和竹萌之間始終是工作關系,無法再進一步,使他老是患得患失,感覺整天圍著竹萌累死累活當牲口,實在是缺乏原動力。
巴拉丁的這種「俯臥撐」的工作情緒,竹萌也有察覺,但沒興趣深究,只要不影響工作,男助理的私人情緒跟她沒關系。
真是應了那句話,「男追女,隔了一座山,女追男,捅破一張紙。」
巴拉丁痛苦啊,但真要他立刻直白地對竹萌說︰「我愛你,嫁給我吧。」他還底氣不足,不敢說出口。竹萌畢竟是他的上司,恐怕他這句話只要說出口,後面一句話就該是竹萌炒他魷魚的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