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滿一直手捏著刺客的手腕,動作十分的穩重,將那鋼刀的勢頭停留在了邱卡脖子之外,另一只手掐住了刺客的脖子,只是因為十三歲的少年個字還有些矮小,所以這個掐脖子的動作讓他微微有些踮腳,看起來就像是猴子舉著猩猩,那種高矮的不協調感有些可笑。
但是顯然場間沒有人笑,精靈少女和邱卡皮先前一直躲在樹下,卻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頭頂上有個晃著小腿的少年在注視著自己。
同樣那名刺客也是無比驚訝,要知道沒有人比自己這些人更適合在黑夜里行動了,可是這個掐著自己的少年竟然一直隱藏著氣息,直到自己快要砍到目標的時候才突然發難,都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刺客覺得實在有些荒唐,自己這幾天跟著首領一路追殺下來,發現這個叫邱卡皮的地精臉運氣實在是好的不行,為什麼就是殺不死他呢!
而不遠處終于看到這邊發生什麼事的夏夜也抱著同樣的費解,這個地精臉究竟為什麼命這麼好?
他們都只想著邱卡皮小強一般的頑強狗屎運,卻沒有人會聯想到,那個掐著刺客的少年在這一系列的事件中所扮演如何重要的角色。
「我突然覺得很有成就感,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可以左右一個人的命運,難怪古代的皇帝會沉浸于權利所帶來的快感,這種想誰死誰死,想不讓誰死誰就死不了的感覺,倒還真不賴」
掌控別人的命運,的確是一件很難得事,殺一個人容易,救一個人難,而當你真的救了一個人,那是一種剛滿原本那個世界很少有人能夠體驗感覺。
那個世界充滿了冷漠,人們自私,卑劣,很少會去關心別人的死活,一幕一幕冷血的場景在那個世界里不停的上演著,碾壓活生生的孩子?因為搶個籃球被毆打致死?扶老女乃女乃過馬路被訛是攔路搶劫?所有人都只想著怎麼害人,又有幾個是真心想著救人的?
也許你會說世上有那麼多的醫生,每天以救人為天職,但是如果你能利用一下發達的互聯網,便能發現四處貼滿了有關于黑心醫生替人治病的故事。
你給的紅包多,也許可以重獲健康,給的少了,也許一不小心就留把小剪刀在你肚子里。
可笑嗎?覺得是捏造的嗎?每天上班坐車的時候,不要光是嚼著面包看著小說嘲笑作者們在瞎編亂造,多了解一邊不公平的事,可能你就會覺得自己有時是多麼無知,活在一個別人營造出來看似美好的環境里。
剛滿前世不但是一個自私的人,也是一個弱小的人,他和凡人一樣,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弱小的一方而變的有多高尚,他只是沒機會去欺負別人而已。
事實證明,當他想要欺負別人了……人命兒也是可以隨手捏捏的……
殺人可以用很多種方法,並不是用刀抹脖子才算是殺人,剛滿深深的知道這個道理,因為他就是被那個殘酷的世界冷漠的環境一步一步*上了絕路。
雖然他是自己跳下的宿舍樓,可又何嘗不能說他其實是被那個境況殺死的呢?
(題外話,突然想起先前听朋友在群里聊天,說到小壹我念過的那所大學有個女生在宿舍跳樓自殺了,听說在樓下痛苦掙扎了一個小時都沒人發現,最後因為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最可笑的是附近的學生把她痛苦的求救聲當成了野貓在發情……世間冰冷,讓我們為這個素未蒙面的可憐孩子默哀一分鐘……)
所以說,剛滿和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同,因為他在這里體驗到了從前無法體驗到的種種感覺。
幸好,他喜歡這種感覺,有許多宗教里都說提到,救助一條生命是淨化靈魂的一種有效方式。
剛滿現在應該就是體驗到了那種感覺。因為他救了邱卡皮,又一次的。
(果然……救人比殺人,心情要更為輕松嗎?)
剛滿心里想著,但手漸漸的緊了,神色也漸漸冰冷了下來。
短短的片刻間,剛滿想起了很多事,自己殺過人,也救過人,一種復雜交織的情緒在他心頭繚繞,這世界有很多事情是因為願意做而做,而有更多的事卻是因為不得不做……
剛滿望著被他卡著脖子的刺客,看到了刺客眼神里無法掩飾的冰冷和殺氣,他知道,眼前的刺客先前就要殺人,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到猶豫或者憐憫之類的東西,只是冰冷和機械化的執行。
刺客握著刀的手被剛滿抓著,兩股淡藍色的斗氣在觸踫的地方摩擦,踫撞著,但是明顯的剛滿的淡藍色相比之下要更為清澈醇厚,刺客的手依然無法動彈,被緊緊抓住
剛滿不是訓練有素殺人如麻的刺客,所以當他殺人前總會猶豫,尤其是這種對方和自己無冤無仇的情況下。但他也不是那種天真的人,他知道對方的眼神代表著什麼。所以他沒有選擇。
果然,刺客接下來的一個舉動應驗了剛滿的猜測。
刺客雙眼瞪著剛滿,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那是一種訓練出來的冷漠,而另一只手卻是藏匿在剛滿掐住脖子的腋下悄悄移動,順著刺客的腰後模去。
夜里,刺客的背後閃過一片微亮的光影,就在剛滿產生猶豫的剎那,刺客已經抽出了藏在身後的一把短小的匕首,那匕首的刀刃上似乎涂著一層薄薄的綠色油光,顯然是某種殺人專用的劇毒!
剛滿依舊看著刺客的眼楮,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麼變化,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長年的訓練讓刺客對臉部每一寸的肌肉都控制的很好,沒有半點抽搐。
可剛滿看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眼楮!
剛滿殺過人,所以他知道,一個人,即使經過再多的訓練,在殺人前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還是會產生一點動搖。
剛滿一直在等,在內心作著掙扎的同時,他也在給予刺客一個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他並不知道刺客背後的小動作,只是從刺客的眼神里,看到了讓他下決定的某些東西。
「哎……雖然我不是很喜歡殺人,但我也並不討厭啊,畢竟,這樣會方便很多……」
嚓,刺客沒有多余的想法,脖子就以奇異的角度扭了過去,腦袋軟軟的垂了下來,那把匕首還沒有來得及從他的背後亮出,就在手中滑落,插進了松軟的土里,想來已經是死透了……
咚!突然有什麼堅硬的物體打在剛滿的腦袋上,讓他疼的一驚,還以為是哪個刺客沒有死又爬起來偷襲他了。
可是模著後腦勺,四顧的轉了好多圈,都沒有看到任何刺客的蹤影,最後剛滿把目光鎖定在了精靈少女手握的長弓上。
「喂!好歹剛才也是我幫忙你們現在才能好好的站在這,干嘛打我頭啊!」
精靈少女哼了一聲,看著剛滿的神情有些厭惡,將和身高一樣高的長弓背在背上。
「他剛才明明已經失去戰斗力了,你為什麼還要殺他?」
少女的問題讓剛滿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要問為什麼……額……我只是覺得不殺他會比較麻煩……倒也沒想過這麼多,死都死了,你干嘛還說我,你自己剛才還不是一箭射死了三個?」
少女嘟著嘴,那雙火紅的眼眸因為生氣瞪的很大,看的剛滿有些毛骨悚然。
「反正那是不一樣的!」
剛滿沒有見過如此不講道理的人,也不理她,只是一味好奇的盯著少女的臉看,先前因為他坐蹲在樹上,又由于天黑的關系,只能看到下面人的腦袋瓜兒,現在近距離仔細的觀察少女,剛滿才發現了異樣。
「挖……美女……妞兒,快告訴爺,今年幾歲啦?」剛滿頓時切換到了當初調戲籮絲的猥瑣模式,早已把剛才被少女打頭的事兒忘的一干二淨。反正這世上的美女似乎都喜歡打剛滿的頭,他的頭也早就被籮絲鍛煉的硬邦邦的。先前倒也沒有很疼。
精靈少女沒有對剛滿做出任何的回應,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姐姐那邊的戰斗情況,仿佛剛滿根不不存在一般,無視他不停的說著挺挑的話,評論著自己的長相還有身材,什麼幾年之後必然怎樣怎樣之類的邪惡話語。
一旁的邱卡皮此時從先前的驚恐中緩了過來,看著那邊激烈的戰斗,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不用去幫你姐姐麼?」
少女轉頭,對著邱卡甜甜的一笑
「放心吧,姐姐可厲害了,雖然她不擅長遠射,但是近戰的話,那幾個人根本不是姐姐的對手,而且姐姐說了不讓你死,我就一定會保護你的」
說完少女眯起眼再一次的對著邱卡皮微笑起來。
「保,保護我?……」邱卡皮不停的重復著這句話,沉浸在某種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奇怪思緒中。
此時邱卡皮的腦海里只有那徘徊著無法消失的三個字,邱卡皮自從被剛滿毀容以後,就再也沒有女孩子願意靠近他和他說話,即使是遠遠看到都會嚇的躲開。
從來都沒有人對他那麼溫柔,或者說,那麼真誠的對待他,更何況是說要保護他?而且說這話的,還這樣一個絕色小美人。
今天的邱卡皮可以說對于這種情況沒有半點抵抗力,只是一瞬間的觸動,邱卡皮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許久沒有獲得溫暖的小心髒,墜入了某個奇妙的世界里……
戰斗沒有持續很久,隨著狀況的逐漸惡劣,夏夜知道今天恐怕又要無功而返了,而且天已經微亮了,在白天作戰非常的不適合自己這些人的習慣。
夏夜作為夏羅蘭德家族的優秀殺手,單名一個夜字,就足以看出這個殺手家族對夏夜寄予怎樣的期望。
雖然沒有在精靈的手里討到半點便宜,但是夏夜知道單憑精靈的出現就足以成為他放棄任務的理由,恐怕這次回去,家族也會知道其中的曲折,從而不再理這攤明顯不劃算的生意。
「要逃了嗎?姐姐我倒是還沒玩累呢」美麗的精靈女人嘴上這麼說,卻是已經收起了短弩,對著夏夜拋了個媚眼
這個舉動差點沒讓夏夜跌破了鏡框子,前一刻還在打生打死,下一刻竟然說收手就收手,對方似乎根本沒把先前的事當成是一種拼上性命的戰斗。
而精靈女人卻沒有想那麼多,反正打了這麼久,自己要救的人救下了,也殺了對方好幾個戰士,自己又沒什麼損失,既然人家要跑,無冤無仇的,也沒必要得理不饒人。
「哼,希望後會無期,精靈」夏夜也沒有落下什麼狠話,只是急促的帶著手下的人離開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阻止他離開的腳步
「等一下!」
剛滿三人此時也已經靠近了方才進行戰斗的小坡,邱卡皮就躲在精靈少女和剛滿的後面,警惕的看著夏夜等人,畢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反水再突然沖過來給自己一刀,今天的他什麼事兒都遇過了,所以現在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你還要干什麼,不得不承認,有你們幾個在,我們的確殺不了他……放心吧,這只是家族的生意,雖然今天損失了幾個人,但夏羅蘭德家族從來不會無聊到做報仇這種沒有錢賺的事情。生意就是生意,生死各看天命。」
「呵呵,我倒不是害怕你們報仇拉,就是你看,你這麼回去,明天會不會再帶更多的人過來?」剛滿攤開手,似乎想要表達他的無奈。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就算你們不來,恐怕也還會有其他人會來,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人來,一直這樣實在是沒完沒了,要不,我們來做個交易?」
「交易?」夏夜只是稍微回頭,卻沒有轉過準備離開的雙腳
「夏羅蘭德家族不做除了殺人以外的交易,你最好說點有意義的東西」
「哦不不不……」剛滿不停的搖著頭
「這人嘛,還是不能殺滴,但是這交易我想你一定有興趣……如果你還想拿到這次的生意的報酬的話」
夏夜轉過身來,正對著剛滿,「你不讓我殺他,又如何能拿到報酬?」
剛滿神秘的一笑「不如先听听我的意見?」
夏夜皺起眉頭,猶豫了一會,帶著質疑的口吻說道。
「你說說看」
剛滿露出了狡猾的表情
「我說的交易就是……」
我是吊胃口的分界線——
在森林的另一頭,一個肌肉仿佛岩石一般的男人此時正手握著一把大錘,這把大錘十分的粗重,之前刺客的鋼刀和它比起來簡直就像是美工刀和大榔頭一般。只是這把大錘的錘頭卻掉在男人的腳邊,而他的手里只有一劫錘子的短柄。
男人平視著前方,一個全身裹在斗篷里的家伙就這樣毫無氣息的站在他的勉強,那斗篷下面隱約凸起著一個更為高大的身影。
「鄧肯,這麼多年沒見了,你似乎沒怎麼變強啊……我很失望」
鄧肯拿著斷掉一截的錘柄,神色激動的看著眼前那個隱藏在斗篷下的男人。劇烈的喘息著。
「蘭伯特!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別著急嘛,打也該打累了,不要一見面不是打打殺殺要不就問這問那的,我不過是為了還個人情才來拖一會時間,現在應該也差不多了,我的事做完了,那麼……你就不想和我敘敘舊麼,和自己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