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生 068. 入魔(下)1

作者 ︰ 月攬香

郡王府門鑰匙送進宮的時候,喬毓寧正好舉手掃空慶安帝白棋半壁江山,凱歌高唱,勝利前進,哪願意听人羅嗦听些不開心的事。她隨意將東西一扔,趁勝追擊,要把對手的棋全部吃光光,雪恥。

慶安帝是越來越驚奇,湯少這農村來的小童養媳,到底是真聰明還是裝愚頓呢?短短一個月時間,喬毓寧就已經青出藍勝于藍,棋王早已是她的手下敗將,現在連自己也是屢屢皆敗,少嘗勝績。

坐陪的張淑妃察顏觀色,遞上養身茶,道︰「都是陛下您毫無保留悉心教導的好。」

「是這樣嗎?」慶安帝接過茶,品了口,不是很確定。

喬毓寧又吃了十粒棋破掉老皇帝最後一道防線,點頭應道︰「沒有好師傅,哪有高才生。陛下請看,這連城計可是陛下斗贏郭先生的不敗法寶。陛下都能傾囊相傳,學生要是還沒出息,可就太沒長勁了。我都怕陛下要敲我腦袋罵我笨呢。」

慶安帝哈哈大笑起來,她要是笨,世上就沒有聰明人了。

太子賀君陽踩著父皇的笑意入浣花殿,滿面和煦自許的笑容。他道︰「許久未見父皇如此開心,阿寧你可真是個開心果。」

喬毓寧笑容可掬地給太子行禮,賀君陽免她禮,張淑妃見禮,他再免禮,然後他向老皇帝請安。慶安帝笑意溫淡,讓他坐。賀君陽問父皇與阿寧在做什麼,這麼開心。

慶安帝笑指棋盤,說他撿到了個小天才。

賀君陽驚奇地哦一聲,張淑妃等人紛紛證明皇帝所言並未夸大其實,阿寧小姑娘確實很厲害。賀君陽來了興致,要賞棋局。慶安帝笑推說年紀大了,少精神,讓太子與阿寧走一局就知道棋藝深淺。

張淑妃應道,這時候是該午休了。說完,她扶著慶安帝回淑妃宮去。

賀君陽神色淡淡,該做的還得做完,他招呼阿寧坐下來下盤棋。放了幾顆棋子,心不在焉的賀君陽摩挲著棋子,似在思考棋路,實際他的話說出來就知他腦中想的與棋局毫無關系,他道︰「小晴很想你。」

「臣婦也想念嚴姐姐。」喬毓寧笑回聲,不假思索地放下棋子。

賀君陽落子極快,他一心二用,又道︰「那幾時見見面吧。」

「不好不好,嚴姐姐待嫁新娘,」喬毓寧邊想邊落子,「怎好讓臣婦這不祥之人壞了福氣。望殿下收回成命,臣婦實在惶恐。」

看她一臉笑意,哪來惶恐。賀君陽捏棋,冷聲道︰「那送你去嚴府見她,如何?」

「殿下息怒,臣婦不勝惶恐。臣婦雖然想念嚴姐姐,卻更關心她的幸福。臣婦萬萬不敢去沖撞嚴姐姐,懇請殿下一定收回成命。」

賀君陽怒得捏著棋罐子,像要甩出去一樣。

喬毓寧收回棋手,淡然地看窗外花樹。賀君陽深吸氣,壓下怒火,繼續落子,並催促對方。喬毓寧慢吞吞地放棋子,賀君陽落子速度卻越來越快,直到喬毓寧以同樣慢吞吞得氣死人的速度吃掉他三分之一的疆土。

賀君陽回神,神情慎重了些,拿出三分心意放在棋盤上。

喬毓寧早已佔據優勢要害,這時候,就是棋聖附身,賀君陽也無力回天。賀君陽很痛快地認輸,示意再來一盤。他以為是自己不專心之故,讓喬毓寧鑽了空子,因而第二盤他分外專注,每落一子都想三步十步。

一柱香後,賀君陽面潮紅道︰「再來。」

兩碗茶後,賀君陽眼紅紅道︰「再來。」

三刻鐘後,賀君陽面青白道︰「再來。」

終于,賀君陽贏了一盤。他抬起眼,看見對弈者滿臉疲倦手捂嘴不停打哈欠,頓時他明白這局贏得如此輕松是對方累得不想再下棋故意放水裝輸而已,頓時贏棋興奮之意消失,頓時真想治她個大不敬。

賀君陽掩抑著滿身怒意,走了。

喬毓寧打著哈欠,撲到床上睡覺。隔了幾天,喬毓寧與宮中棋士賽棋時,賀君陽再次出現,說是被里面傳出的歡呼雷動聲所吸引。喬毓寧打量眼四周,這里是慶安帝的樂游宮,所謂的昏君游樂場所,勵精圖治的賀君陽遇然路過,這話說出去誰信。

她沒有把話挑明,賀君陽要與她玩棋便玩。

沒有意外,重整棋鼓而來的賀君陽再次一敗涂地。三盤棋後,賀君陽沒有再開局,他捏著枚棋子,將她上下打量番,問道︰「阿寧棋藝不俗,不知師從何人?」

「當今聖上。」喬毓寧回道。

賀君陽眼神一幻,很明顯他並不信她的話。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喬毓寧說的鬼話。他與周圍宮人笑語道︰「本王曾聞靖南郡王天縱英才,世無出其右者,想不到靖南郡王妃亦是如此,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夫妻相?」

這話很冷,但是所有在場人皆捧場,紛紛列舉湯喬二人的相似處,哪怕是牽強附會也要博得君笑。

談笑間,安喜提醒,殿下該去批奏章了。

賀君陽把棋座還給其他棋士,帶著安青離開。眾人也沒甚心思繼續斗棋,他們的本職工作是三陪老皇帝,而不是三陪一個被軟禁在宮里不知明天在哪里的小女人。

喬毓寧走進御花園,習慣性地模出玉塤吹啊吹。

忽然間,她停下來,側身一看,驚見假山角落多出一個無牙老人。除了那個神秘的知音人,還有人為她的塤音著迷。喬毓寧高興地笑起來,穩下受驚嚇的心思,欲再吹。

那老人沖她做個手勢,喬毓寧輕噫一聲,從記憶庫里翻出個老宮人︰史公公。

當年他到湯府宣旨的時候,何等扯高氣昂哦喲。

史公公再沖她擺個頭,喬毓寧用手反指指自己,史公公點頭,又用手掌示意她跟上。

喬毓寧四下一望,宮女們不知去向何處,見無人注意跟蹤,拎起裙角跟上去。不是她膽子大,而是怎麼說呢,史公公除了頭和一只左手能用,其他地方已快腐爛成骨泥了。

落得如此淒慘的人仍不肯去地府報道的人,必是身有奇冤身負大仇,喬毓寧自忖與他無怨無仇,要害自己也不會這麼簡單了。想來史公公要報復的另有其人。

本著有熱鬧不看白不看,喬毓寧跟著曾經的宮中第一紅人,七彎八拐,來到一座廢殿,通過其中密道,兩人來到御書房的後廂。皇太子與他的近侍安喜的對話,證明了這一點。

不知為甚,賀君陽在殿里坐立難安。

安喜遞上杯茶,問道︰「殿下可是在憂心郡王妃作亂宮闈?」

賀君陽怒放茶碗,震得滿殿都響,他喝道︰「大膽!」

安喜恐懼狀,慌忙跪倒,道︰「殿下息怒。奴婢有話容稟。」

室內靜了一會兒,賀君陽回道︰「說。」

「殿下,那郡王妃是只鬼。」

「一派胡言。」

「殿下,請听老奴一言,」安喜急忙攔住太子去路,以一派老忠僕的獻忠神態苦苦勸說道,「七年前,老奴曾隨史公公前往昆縣湯氏祖宅宣旨,親眼見過郡王妃幼時模樣。當時,郡王妃瘦弱矮小,頭大身子小,體無四兩肉,七年過去,郡王妃卻仍與當初如出一轍。相貌身高均無顯著變化。這郡王妃就是個精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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