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兒站在地上用各種法術攻擊白鹿,試圖打斷白鹿施法,可是白鹿屹然不動,颶風也沒有減弱的跡象。鮮于兒由于不間斷的施法,精神力消耗過巨,凝聚的元素已經沒有先前那麼純淨,施法的速度越來越慢。
「用冰封術!」鐘離兒的聲音在強風中模糊的傳來,慌亂的鮮于兒拉開架式開始施法。
冰封術是個不小的禁咒,能夠形成十尺厚的堅冰,將物體瞬間裹住在堅冰中。禁咒都是需要多人一同施法或是高級控法者才能施放,不然施法者重則引起元素反噬,輕則出現月兌力。不過鮮于兒體質特殊,單獨施放禁咒除了乏力之外沒什麼大的影響,要不是禁咒復雜,他會次次是用禁咒。
鮮于兒吟唱完咒語,強烈的寒意籠罩在白鹿周圍,白鹿發出恐懼的嘶鳴,颶風術被強行打斷。鐘離兒從半空中重重摔到地上,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一身金甲已經支離破碎了,有的碎片反而把他劃傷。從破碎的金甲里露出里面一件被血汗浸濕的道袍,其實道士才是鐘離兒的第一職業。
「怎麼又不沒有藤網,你他……」鐘離兒想繼續再罵,回頭看見哥哥痛苦的跪在地上,後半截話硬生生的卡在喉頭。
法師最可怕的事——元素反噬發生在鮮于兒身上。元素反噬輕則內傷數年不能恢復,重則一身修為付諸東流,從此之後變成廢人,更甚者要人性命。可是這時的鐘離兒卻顧不上去救治自己的哥哥,因為鮮于兒施術時引動元素反噬,「冰封術」功效大減,白鹿正在一點一點的月兌身。
鐘離兒將全身零碎的金甲都扯掉,手從乾坤包中拿出符紙,雙手快速結出冗長的手印。黑雲不斷地從四周涌來,以空中鐘離兒為中心翻滾,不一會兒鐘離兒頭上的天空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烏雲。鐘離兒心中默念道,「哥,你可要撐著點。挺住了,我馬上就來救你。」
白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月兌出冰封術的束縛,然而更要命的事情正等著它。白鹿把冰層震得粉碎的時候,鐘離兒咒術完成,「破」字出口咒術觸發,一時間天空電閃雷鳴,烏雲中蘊藏的能量全部隨著閃電傾瀉到白鹿身上,同時地上冒出熊熊大火。電擊火燒,不管白鹿跑到哪里,雷電烈火也跟到哪里,在烈火中白鹿很快就失去抵抗能力。
道士被人稱之為鬼神的使者,能召喚轟天雷和地獄火,同時能*縱五行中的全部元素。看著鐘離兒施放的咒法,這神鬼的使者果然不同凡響。
半刻之後,白鹿如同一塊被水浸過的紅木炭一樣在地上冒著白煙。鐘離兒由于靈力消耗過巨嚴重乏力,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可是他掛記著正在忍受元素反噬之苦的哥哥,他咬著牙關手腳並用慢慢向鮮于兒爬了過去。
「哥,白鹿死了,我們又贏了。」鐘離兒費力的扶住自己的哥哥,雙手按住前心後背把本身幾近枯竭的真氣輸入到鮮于兒體內,幫助鮮于兒調理內息。鮮于兒受元素反噬,身心已經十分的痛苦,感覺鐘離兒給自己注入真氣,仍然擠出一絲笑容道︰「離兒,好樣的。光明山莊的公子永遠沒有辦不成的事。好樣的!咳咳……」
「你怎麼樣了,哥?」鐘離兒把鮮于兒的身體舒展開,盡量使他躺得舒服點。
「還能怎麼樣。」鮮于兒的臉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元素反噬,法師的克星,遇上了沒有幾人能好。更何況像我這樣的道法雙修逆天而行的人,已經沒有救了。你也受了重傷,不要再給我輸真氣了,自己的身體要緊,還是自己好好療傷吧。現在光明山莊就要剩下你一個人了,你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完成山莊的使命,這樣我那邊對祖輩們也有個交代。」
鮮于兒因為追求力量,在成為法師後強行修煉道術,兩種完全不同的修煉法門引發體內元素紊亂,他的身體早就出了問題,出聖域本也是尋找醫治的方法,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剛剛鮮于兒為了就鐘離兒,連續施法使得透支體力,造成體內元素混亂,因此發生了元素反噬。本來因為體力透支產生的體內元素混亂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進行一番調息就可以把混亂的元素壓制住。可是當時鐘離兒被颶風術吹到空中,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哪里有時間調息。听到鐘離兒在叫放禁咒,只得冒著會產生元素吞噬危險,強行發動禁咒來救弟弟。鮮于兒在開始道法雙修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知道自己生命會隨時因為元素反噬而結束,對自己將就要死去的事實十分釋然。只是沒有料到這個日子會來得這麼快,快得讓他沒有時間再見一面心中思念了千百回的姑娘。
「是我害了你,我不該要你施放禁咒的。你要是不放那個禁咒就沒有事了。」見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正在死去,鐘離兒淚流滿面,雙手在鮮于兒前心後背上貼的更緊,體內內息像抽風箱一般運轉,真氣輸得更快,「哥,不要死。我們現在就回聖域,女劍姐姐能夠醫治元素反噬的。」
鮮于兒全身痛得大汗淋灕,板栗大一顆的汗珠把內外衣服都浸濕了,就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他忍者痛苦道︰「離兒,你是光明山莊的二公子,不要哭。光明山莊的人從不懼怕死亡,從不會因為死亡而傷心流淚,我公子鮮于也沒有一個只會流淚的弟弟。」
鐘離兒馬上把眼淚擦干淨,應道︰「我不哭,我是光明山莊的二公子,是冰系綢衣法師公子鮮于的弟弟,是金甲戰士,是天階道士,我不哭,不哭!哥,你不要死。女劍姐姐還在聖城等著你呢。」鐘離兒強忍著傷心,把眼淚憋在眼眶中打轉。
「這才是我的弟弟,才是繼承了光明山莊使命的公子鐘離。」鮮于兒像平常一樣伸手去模鐘離兒的頭。他臉上已經不再有痛苦的表情,但是臉色開始變得蠟黃,眼神渙散,他體內凝聚的五行元素已經開始逃離精神力的掌握。法師凝聚在體內的元素會跟生命結合在一起,體內的五行元素月兌離精神力的掌握,那是法師遭受元素反噬臨死時的跡象,等凝聚在他體內的五行元素全部逃逸,那時就是他生命的終結的時候。要是鐘離兒沒有受傷,還可以把元素強行封印在鮮于兒體內,保住鮮于兒一條性命,要是能夠找到一個能夠引導別人體內元素的高人,甚至可以解開封印,恢復修為。但是這個時候,鐘離兒也是身受重傷,元氣耗盡,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鮮于兒慢慢死去。
鮮于兒的情況越來越糟,陷入到半昏迷狀態。
「我看見她了,她在聖城外等我,穿著美麗的嫁衣在等我。她說等我回去的時候,她就嫁給我了。」處在半昏迷狀態的鮮于兒喃喃自語道,右手伸向空中,在空中亂抓,似是要抓住前方的東西。
「不,不,她生氣了,她不讓我牽她的手,她又變出那些東西來擋住我……劍……我是你的咸魚啊,公子鮮于啊……我回來了……我沒有按時回來,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神志不清的鮮于兒忽然激動起來。
「哥,哥,看著我,我是離兒啊,你的弟弟鐘離兒啊。這里不是聖城,女劍姐姐也沒在這里。哥,快醒醒,要是不醒,你就再也見不到女劍姐姐了。」鐘離兒使勁的搖著鮮于兒,他知道這是鮮于兒回光返照,他要把哥哥從幻覺中拉出來,不然鮮于兒就會慢慢死在幻覺中。
「離兒,我的好弟弟,」經過鐘離兒一叫,鮮于兒從幻覺中醒過來,眼神中帶著失望。「離兒,哥就要死了。」鮮于兒帶著目露乞求的眼光道︰「告訴哥哥真話,在我們臨行前她對你說了什麼,不要說假話。」鮮于兒已經很虛弱了,隨時都會斷氣的樣子,他在最後關頭還惦記著女劍,希望知道女劍在臨行前對鐘離兒說了什麼,那件事似乎對他十分的重要。
鐘離兒又想哭了,眼眶里堆滿了淚水,「哥,我對不起你,我一直在騙你。當年女劍姐姐要我八個月就把你帶回幻境堡,她說‘要是你不願意回去,綁也要把你綁回去。’我見你忙著找線索,又想治好你身體,就沒有把真話告訴你。」
「八個月,八個月……」鮮于兒喃喃自語,這話其實女劍曾親口對他提過的,只是當時一心想著出遠門,沒有去細想,沒有明白女劍這話是什麼意思,也就沒有過多的理會。到了二十八國後,忙于追查,把歸期一推再推,也沒有多去想。現在已是兩年過去,只怕真見了女劍,依女劍的脾氣,只怕也不會願意見他。回想起與女劍在一起的時光,鮮于兒忽然醒悟,「我知道為什麼了,女劍你恨我吧,我公子鮮于對不住你。求求你讓我進去,我願意用我的下半輩子來彌補你。」鮮于兒的聲音越來越低。
「哥,哥……」鐘離兒生怕鮮于兒就此離開,加勁輸給鮮于兒真氣。
「弟弟。」鮮于兒一下子忽然又有了精神,道︰「離兒,你要記住哥的話,千萬要記住,不要輕易給女人承諾,因為她們會一輩子都在等你兌現承諾,但是你不一定能履行你的承諾,那時候等你的女人會為你心碎。一旦你承諾了,無論你答應了女人什麼事,無論事情有多麼的難辦,都一定要做到,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我記住了,哥。」鐘離兒拼命地點頭,但是這時候鐘離兒方寸大亂,一心放在鮮于兒的傷勢上,哪里把鮮于兒的話記在心中,只是一味的點頭答應,「你也要答應離兒,你不要死啊!不要扔下離兒啊!女劍姐姐還在聖域等我們回去呢。你不是答應她要和她游遍天下的嗎,你怎麼能失約。」
「離兒,我不行了……回到聖城之後你幫我告訴女劍,如果有下輩子,我公子鮮于定會一生一世守在她身邊,絕不離開她半步,伴她終老,永不分離,永不分離……」鮮于兒剛剛是回光返照,這時候已經油盡燈枯,對鐘離兒的那番囑托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心神。就算鐘離兒渡再多的真氣過去也無濟于事,鮮于兒說完最後的話後便閉上了懊悔的雙眼。
鐘離兒眼見著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離去,傷心欲絕。最後**和心理上的傷,終于熬壞了鐘離兒,他感覺到胸中的五髒六腑都被抽去,口中發甜,強忍住的傷勢再也不能壓制,一口鮮血噴出,隨著眼前一黑便不知人事。
一代控法奇才就此隕落,不管他的人生曾經有過多少壯舉,曾經做過多少錯事,剩下的不過是一堆黃土。也許沒有人會知道在這片荒林里埋葬了一位曠古絕今的控法者,就算有人偶爾看到了這座埋沒在雜草中的荒冢,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年輕人曾經做過什麼。光明山莊的大公子鮮于,就和他的氏族一樣消亡在歷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