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歷819年。不知不覺,鐘離兒已經在翼國的虎賁府住了兩年了。兩年的時間,在有的人看來很長,在有的人看來卻很短,鐘離兒就這樣在翼國不知不覺的過了兩年。
當年翼君見識到鐘離兒的實力後十分鐘愛,有心招攬。作為一個國君,身邊就需要這樣的人才,希望能夠把他網羅在身邊為自己效力。把鐘離兒救回翼都後,馬上命令吳忠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救活。得知鐘離兒醒了後,翼君立刻騎馬到虎賁府看望鐘離兒,那時候翼君剛剛下朝,穿著朝服,只帶著兩個近侍就來了。作為一個國君,能夠這樣的禮賢下士,當年那些聖主賢君對待賢士倒履相迎也不過如此。鐘離兒馬上起床拜謝。遇到這樣求才若渴的國君,就算是自視清高不可一世的隱士也會被他的行為感動,在當時就跪下來,親吻著翼君的鞋子宣誓表示盡忠了。可是在翼君面前的是鐘離兒,所以翼君不會听到鐘離兒盡忠的誓言。
翼君和鐘離兒閑談一陣之後便向鐘離兒發出加入虎賁府的邀請,鐘離兒自然不會答應。在鐘離兒眼中國君跟百姓一樣,翼君雖然高貴也只不過是救過他一命的恩人。鐘離兒只向翼君行了個標準的戰士禮,再次表示翼君救命之恩的感謝,「陛下救了鐘離一命,在下本應當誓死追隨陛下左右,以報陛下大恩。不過鐘離生于江湖,本懂禮節,只怕有礙陛下高貴之軀。」
在翼國從來沒有人敢違抗翼君的話,被鐘離兒一口回絕,翼君心中頗為不快,「難道鐘勇士看不起我翼國虎賁府?」
鐘離兒道︰「不敢。」
在一旁的吳忠馬上打圓場道︰「陛下,鐘勇士現在重傷未愈,此事容他傷愈以後再議。」
後來翼君直言邀請鐘離兒進入虎賁府,也被他拒絕了。對于這樣的結果,翼君破有些失望,只得悻悻離去。在鐘離兒養傷期間,翼君常常來探望,也曾多次提出要聘任鐘離兒進虎賁府作翼國虎賁,甚至開出給予虎賁府最高待遇的條件,但是都被鐘離兒拒絕了。鐘離兒生性桀驁不馴,向來浪跡江湖慣了,要他向人稱臣,他不願意。鐘離兒傷好後,本想離開翼國,但是念及當時翼君伸援手救了他一命,又多次誠心相邀他加入虎賁府,也感到有些盛情難卻,不好意思一走了之。于是他向翼君承諾,將做一件足夠報答救命之恩的事情來報答翼君的救命之恩。翼君雖然感到失望,但是總算鐘離兒總算沒有馬上離開,以後有機會也不一定,便勉強答應下來。
翼君身為一國之君,可用之人眾多,內有謀臣安天下外有猛將定乾坤,每每出行都是前呼後擁的,安全上更有虎賁府中不少能人日夜護駕。一般的小事情是輪不到他鐘離兒去做的,而大事更加不會找他這個沒有名分的人去做。所以兩年過去,雖然鐘離兒一心想著要報恩,但是事情一直沒有做成,因此他還要繼續留在翼國。
其實鐘離兒離不離開翼國,跟他有沒有報答翼君救命之恩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些事情放不下,他仍然對鮮于兒的死念念不忘。自從鮮于兒死後,鐘離兒心里老想著如果自己當時不欺騙鮮于兒,老老實實的把女劍的原話告訴鮮于兒,那麼鮮于兒也許會早就趕回自由聖域了,鮮于兒也就不會死于元素反噬,更不會抱憾而死。另一方面,鐘離兒也沒有想到該怎樣把他哥哥的死訊告訴女劍。女劍雖然是個要強的女子,但是終究是一個女子,一旦知道鮮于兒的死訊,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那個一個柔弱的女子,在自由聖域痴痴地孤獨等待了兩年,天天盼望著心愛的人能從遠方回來,如果等到的是一個愛人的死訊,到時候女劍會發生什麼,鐘離兒一直不敢想象。所以他一直在逃避,能夠晚一天見到女劍就晚一天見,給人希望總要比給人絕望好。什麼報答翼君的救命之恩,只不過是他逃避的借口。
黃昏歷819年一月末,立春已經有半月。這個季節是春回大地的季節,冰雪已經消融,萬物開始復蘇,世間一片生機盎然的氣象。有道是「一年之計在于春」。平常百姓家中想著的是在這一年中能夠穿暖吃飽,開始計劃著新的一年的安居樂業,在地里田間耕種著;朝中君臣想的則是國富民強,開始謀劃著這一年的國泰民安,在廟堂商討著。
初春,樹芽剛現微黃,雖是天氣風和日麗,但畢竟還是早春,初暖猶寒。
翼都城外旌旗招展,翼君身著赤色描金盤龍王袍,正在為他的使者餞行。翼君面前是十幾個身著華服官服的使者,這些使者將要帶著翼君的國書和厚禮出使各國,他們將帶去翼君和平交好的誠意。使者後面是隨同出使的一干隨從,同樣穿著華麗的服飾。離使團不遠處,停著十幾輛裝著貨物的大車,大車裝潢華麗,里面裝的是從翼國收集來的各類奇珍,那是送給各國君王和貴族希望能夠交好的禮物。這樣的出使,要花費掉翼國國庫一年收入的兩成有多,帶來的回報是其他各國國君在酒桌上不發兵翼國的承諾。翼國進行這樣的出使已經有五六年了。
祭拜天地祖先後,翼君一個一個為各個使團的團長喝酒踐行。翼君舉杯對群臣大聲道︰「孤王得上天恩寵,自繼承王位有二十有一年,這二十一年中國內安定,百姓富足,國內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然而各國狼子野心,窺我疆土,常在我邊疆騷擾,進入我國境內,殺我邊民,使我黎民受戰火涂炭。早年,孤王也曾想與各國決一死戰,但是戰事一起,我百姓將陷入水生火熱之中。眼見黎民遭受戰火荼毒,孤王于心不忍,所以不再輕言戰事。為確保邊境安寧,孤王決定年年派出使者出使各國,贈與各國國君和貴族禮物,與各國交好,希望能夠同列國和平相處,互不侵犯。」
「今年孤王特派遣諸位帶去孤王的誠意,希望諸位不負孤王所望,為了孤王,為了全國百姓,帶回我翼國一年的平安。孤王在此預祝各位愛卿一帆風順!干!」
雖說二十八諸侯經過長期的爭斗,已經各自結成東南西北四大戰略聯盟,但是這種聯盟只不過是針對其他聯盟的,在聯盟內部各諸侯國仍然在爭奪霸主的地位。翼國經過數代國君的努力,國力在南部聯盟中數一數二。不過翼國的國力雖然強盛,但是也樹大招風,各國都希望通過打敗翼國來威懾其他國家,如是翼國的邊境經常遭到一些小國部族的騷擾,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翼國。
自翼君登基後,先後派出重兵跟來犯之敵進行了數次大戰,打敗侵犯的敵人,不過翼國也由此損失不小。後來翼君改變策略,對待邊境問題以外交和談為主戰爭為輔。近幾年,翼國年年派出使者,出使周邊各國,與周邊小國部族交好,用金錢美女換來翼國邊境一年半載的安寧。
使團諸團長高聲齊道︰「臣等定當殫心竭慮,不負陛下所托。」
清酒入喉,群臣激奮,高呼萬歲。
「啟程!」翼君身邊的侍從高呼道,其他眾人相互呼應,遠處奏樂放炮。
人聲鼎沸中,出使各國的特使們紛紛上馬,帶著翼君的國書和用來大量的財物出發,他們是翼國又一年沒有入侵的希望。
翼君為了不使使團在路上出岔子,派出兩百多名翼國虎賁跟隨使團一起出發,沿途負責使團和財物的安全。同時為了顯示國威,也把派出去的虎賁做了一番改變,那些平時不受約束的勇士都穿著煥然一新的裝備,就連向來穿著洗得灰白法袍的吳忠也換了身新的袍子。鐘離兒身披鍍金銀甲,左右神獸護肩,前胸翼氏家徽護胸,著朱紅的披風,披風上面同樣繡著翼國的標志——一只振翅的神鳥,腰間掛著長劍,大遠處一看,儼然一副大將軍的模樣。
鐘離兒內心是十分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任務的,因為這種任務對他一個金甲戰士來說沒有任何挑戰性,甚至有些辱沒了他金甲戰士的稱號,但是虎賁府長史吳忠親自相請,他不好推辭。鐘離兒在傷愈後曾經承諾要做些事情來報答翼君的救命之恩,可惜這兩年中翼國沒有發生用得上他的大事,所以他的那個承諾也就只掛在嘴上,一直沒有兌現。
鐘離兒在翼國的兩年里,除了思念已故的鮮于兒一直無所事事。翼君為了招攬鐘離兒進虎賁府,吩咐吳忠給他安排了一處別院,每月按時送去足夠的盤纏。一切用度都給他安排妥當,就像招待列國的使者一般,就是希望哪天他能夠感念恩德而加入翼國的虎賁府。鐘離兒吃喝不愁,閑得無聊就在翼都四處轉悠,終日以飲酒作了,翼都城內的大小酒樓飯莊都被他吃了個遍。反正不愁沒錢花,花錢如流水,買東西從不問貴賤,在這期間也結交了不少的朋友,至于惹是生非的事情也沒有少做。
這次翼君派使者出使各國,原本是沒鐘離兒什麼事的。吳忠見鐘離兒整日在翼都閑逛沒事可干,便邀他一起同去,「鐘勇士,兩年來你在翼都怕是呆膩了,不如跟著老夫保護使團一起到各國的都城轉轉,也好出去看看新鮮事物。」
鐘離兒久居異地只是為了逃避現實,自然不願意牽涉到各國的紛爭中,如是推辭道︰「在下散漫慣了,做事常常率性而為,只怕有損翼國威嚴,有負前輩盛情。」
吳忠再次相邀道︰「鐘勇士過謙了,這次使團正缺個少年英雄。以鐘勇士的實力,足可震懾諸侯的不軌之心。」
在翼都,鐘離兒跟吳忠的感情最好,既是吳忠親自來相請,鐘離兒也不好過多的推辭,只好勉強答應。再說小事做多了也是能還大恩,到時候他要離開的時候也能安安心心的離開翼國。鐘離兒雖說一時半會還不想回自由聖域,但也沒打算老死在翼國。他的生命屬于光明山莊的使命和刺激的冒險,他的生命應當停止在前進的路上,而不是死在這安樂的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