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他怒吼一聲。「你居然跟我說分手!」
她的眼淚就這樣突兀的滾落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大顆大顆從眼眶里涌出來,一滴滴掉在他面前,她的眼里滿是絕望,聲音嘶啞而顫抖︰「你捏疼我了,阿裴!」
他一下僵直,卻沒有松手!
「不謀全局無以謀一域!你就是這樣頭腦簡單的女人嗎?」他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徐徐傳來,低沉壓抑︰「你還真是可笑。」他淒然笑道。
「不跟我開口,你可以找別人,可是你做了什麼?你居然跑來給我賣腎。」他淒然說道,緩緩收了視線。
「哥!你去哪里?」周啟航看到裴傲陽大步離開,也跟著追上去。
「嗯!」周啟航點頭。「你放心!」
「我、我沒事!」燕寒緩緩搖頭,眼淚一滴滴的落下,那樣脆弱,又那樣無助。
「我沒事!二哥,謝謝!」原來,她最怕的還是他對自己生氣,對自己失望,原來他說就這樣吧,他累了的時候她的心更疼,比她之前說分手的時候還要疼!
「我的自尊不重要!我早就沒有了自尊!」她幽幽說道。「我媽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不是你的,我自然沒有必要找你!」
「報警了!」路辰說道。z
「燕寒,你覺得自尊重要,還是你媽媽的命重要?」他凝視著她,低沉的聲音壓抑著沉悶的蒼涼。
「燕寒,我真的好累。你讓我感到很累很累,我從來沒覺得這麼累過!」裴傲陽突然也覺得精疲力竭,這份感情確實讓他呼吸困難了。
「起來!傲陽哥生氣是因為他心疼你,他只是心疼你!」周啟航說道。
「那、就分手吧!」燕寒幽幽說道︰「正好,我也很累!比你還累!阿裴!並不是只有你累,累的還有別人。」
「那就好!」周啟航也放下心來。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他急促而破碎地喘息著。
團。幻裁,團裁。他乍然放開她,看著她踉蹌地靠在牆邊。她的臉煞白煞白!
他倏地拳頭緊握,皺眉,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你的累,是你自己帶給你的!我的累,卻是你帶給我的!」
他握著她的肩頭,忽然悲愴地大笑,笑聲狂放而不羈,好似要從狂笑里擠出來淚一般。
他的心頓時揪在一起,跑過去,心疼地抓著燕寒的肩頭,這才發現她臉色慘白,渾身冰冷,淚水不住地往外涌淌,他急切地問道,「燕寒?怎麼了?」
他緩緩地,艱澀地說道︰「好好照顧你媽媽,就這樣吧。」
但她的眼淚刺激了他的神經,更加失控的搖晃她的身子,不停的問︰「為什麼?!為什麼?!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能折磨人?」
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周啟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裴傲陽那樣的臉色,他也有點很是錯愕,那還是裴傲陽嗎?臉色陰沉的那麼可怕!
周啟航也走了進來,看到燕寒這樣,他也蹲下來。「寒寒,起來,地上冷!」
周啟航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們現在回去,商討一下怎麼辦!你這丫頭,實在是不該啊!還沒走到那一步呢,你怎麼能絕望呢?」
周啟航沒有阻止。「也好,讓寒寒坐你的車子!這里這個黑窩點,報警了嗎?」
她可以沒有自尊,可是他的仕途重要啊!他的未來的重要啊,她可以不要自尊,可又怎麼能讓他幫她背負一切?她有個即將判刑的繼父啊!她們這個家,怎麼配得上他呢?他不在意,他的家庭在意啊!她不要他那樣辛苦啊!他就該是郝書記那樣顯赫的人的女婿,這才是裴傲陽的前程啊!
她的臉色慘白至極,他看著他,感覺自己一顆心一會兒似乎在冰水里浸泡著,一會兒又似在烈火里煎烤著。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剩下燕寒一人,這個陌生的病房,空的幾乎看不到盡頭。忽然縮了縮身子,感覺前所未有的寒冷。
燕寒不語,她忽然垂首,胸臆間一股氣血翻騰,所有壓抑在心頭的氣血,這一刻都似乎要噴薄而出。
燕寒像一片樹葉被他拽來拽去,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輕微的咳嗽起來。「阿裴,對不起!」
燕寒微微輕笑,笑得荒蕪。「所以,分手吧!」
燕寒被他拉起來,她把臉緊靠在周啟航的懷里,冰涼的雙手揪住他的衣襟,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顯得分外的柔弱可憐,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現在的燕寒,默默的流著眼淚,好半天,終于啟聲道︰「我不要求你,我不要你幫忙,我不要在愛情面前低人一等,我不要卑微,我要平等。就是這樣而已!」
突然覺得好傷感,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便擊潰她的神經,把她心底細小的感傷全牽引出來。
裴傲陽回頭,低聲道︰「啟航,照顧她!我出去靜靜!」
裴傲陽這才松開她,有些失措的望著她,臉色蒼白,氣也喘不過來。「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裴傲陽陰沉著臉走出那間房,把路辰和周啟航嚇了一跳,裴傲陽大步朝門外走去。
說完,他從周啟航手里抓過燕寒。「走,坐我的車子!」
說完,轉身就走到門口,飛快的消失掉,像是對她一點留戀也沒有。
路辰推門進去,就看見燕寒虛弱的蹲在牆角里,把臉深埋在膝蓋上,雙肩輕輕地抖動,遠遠望去竟象是被遺棄的孩子似的,那樣的孤獨無助。
路辰沒說什麼,只是道︰「讓她坐我的車吧,你去勸勸那個!燕寒現在要的不是他的怒氣,是安慰!安慰懂不懂?不能給,讓他滾蛋!來是幫忙的,還是添亂的啊?」
路辰把燕寒帶出去,安排到自己的車子里,幫她系好了安全帶。看著她那空洞而迷茫的雙眸,路辰輕嘆了一聲,發動車子,平穩地滑了出去。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只余瑟瑟的消愁在空氣中纏繞彌漫。
燕寒低垂著頭,路辰緩慢的開車。
終于,他忍不住問道︰「是剛才那個男人,你愛上的是那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