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低矮的小丘遮不住碧空如洗的廣闊,純粹透明。墨綠的矮樹輕鋪在小丘上,濃而不膩。寬闊平坦的田野間青黃而間,顯示著這個收獲與播種的季節。田野間散落著幾個小黑點,偶有青煙飄起,這是村莊星列點綴其間。這些村莊呈不規則狀拱衛著一個較大的黑點—清鎮。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從小丘間涔涔流淌而來,村莊綴玉其旁,穿過小鎮,潺潺流向遠方,轉折消失在墨綠色的小丘背後。
河面若鏡子般沒有一絲漣漪,倒映著兩旁矮小卻整齊屋舍,小船輕輕劃過,褶皺了屋舍的倒影。
一支木船,停靠在已經有幾階浸在水下的斑駁石階旁。拾階而上,一處宅第,較之其他屋舍算是高大寬闊了。有著「于府」二字的恢弘燙金匾額懸于高大門樓之上。暗紅色的朱漆大門此刻正敞開著,映入眼簾的是浮刻有清溪小澗,茂密蔥林,巍峨高山景物的照壁。青白的照壁給人一種厚重之感卻又不乏清新自然。照壁後面便是前廳,此刻,于痕便在和其母親說著話。
于府,算是清鎮的唯一的大戶了,十五年前落戶于此,在此建造了令這個小鎮的人驚訝的寬闊府宅。
在這個除了極少數人外出行商與雲游外幾無與外界交流的小鎮上,十五年前于府人的到來是驚天的大事。今天,這個靜謐了十五年的小鎮再一次由于數十人的到來起了喧囂。
清鎮外的小河上撲騰起數只水鳥,聒叫著沖天而起,為這像山水畫般的景色平添了些許生氣。
緊隨其後的是數只似離玄之箭的小船,眨眼間就行至清鎮旁,數息前還僅僅能看到小黑點般。六只一樣的小船一字長蛇般行進清鎮中,每個船中均挺立這五六名身體健碩的中年或青年。在小船行進清鎮的那刻起,船便緩緩而行,並未見船上的人有任何動作,船便自己而行。
船上的每個人眼中精光閃爍,身上氣勢沉凝而內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傲立船中紋絲不動。一身黑色勁裝更勾勒出爆炸般的力量。
不多時,船便到了于府外的斑駁石階下,每個人均矯健拾階而上。來到于府門外,看到敞開的大門與青白的照壁,這些人先是一愣,繼而微躬身前行,到得門前也沒有通報直接被守門小廝領入府內,朱漆大門,緩緩關上。
小小的清鎮,這麼轟動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猜想卻又三三兩兩聚集一起討論,將要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嗎?在這些人散去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將有大事發生的興奮與事不關己的淡漠。他們還是在重復著該做的事情,因為目前還沒有影響到他們,僅僅在茶余飯後,酒肆茶館多了些別樣的談論罷了。
一樣的矮小屋舍,一樣的簡陋陳設,卻有不一樣的人在談論不一樣的話題。
「他們為什麼而來呢?」一個佝僂著背的蒼老的老者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相詢于身邊的可愛女孩。
滿是皺紋的眉頭上堆積出更深的褶皺,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似在思考又似在疑惑,更像是做出了決定。
酒館中,人很少。時間尚早。
正中兩個穿著簡樸,絡腮胡子的莽漢在高聲談論著,聲音在略顯空蕩的空間中更顯躁動。角落中一個陰著臉的男子似漫不經心低頭喝酒卻在仔細傾听與分辨著。
「你知道個屁,我那可是親眼看見的!」略微顯黑的莽漢爭執道。
「還我知道什麼呢,我也是親眼看到的!你剛才說那什麼,哦,對了,說那三十來人是什麼門派的宗教的什麼的,我看你是在放屁,你當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出去過的,那些門派啊之類的人都是高傲加散漫的主,哪有這三十來人沉穩秩序啊。我告訴你吧,這些人不是軍隊出身就是~~」這莽漢說到這竟然還有點賣關子的勢頭!
「就是什麼啊?快說!好吧,這頓我請!」略微顯黑的莽漢很是好奇。
「就是大家族的私衛!」這位莽漢像什麼都知道般昂起了頭。
「我還以為你知道什麼秘密呢!」略微顯黑為找回顏面也可能為這頓酒錢而抱虧的不屑說來。
另一個莽漢瞪著大眼想說什麼去被打斷。
「我可告訴你啊,我當年也是去過很遠的地方的,那些個大的離譜的教派的門人也和這差不多呢!」略黑大漢像是找回了自信般也昂起了頭,胡子還在抖動著,上面還沾著酒滴。
「真的?」正瞪這個大眼的莽漢也對自己的猜測也有些動搖了。
「當然是正的了!」略黑大漢此刻竟然有了不可一世的樣子了。
角落中陰著臉的男子同樣也皺著眉頭。放下幾枚銀幣酒錢,匆匆離開了。
兩個大漢在看到這個男子離開的時候驚訝于那幾枚銀幣!然後同時點頭說道︰「這人不是我們鎮的!」這一次,他們兩人意見一致了。
酒保也被這幾枚銀幣驚呆了,哆嗦著個手取過銀幣轉身就向櫃台跑去,邊跑還邊叫喚著!
在天元這個國度中,一銀幣等于一百銅幣,一銅幣等于十個鐵幣,那酒菜錢也就值一兩個銅幣而已,這幾個銀幣不把這些人驚呆驚哆嗦了才怪,這可是這個鎮上最大的酒肆一年多的收入啊!當然,也有這個小鎮人听過但沒見過的金幣了,一金幣可是整整一百銀幣,也許還有更值錢的,那是他們所不知道得了。
在陰著臉的男子的疾行中,很快就出了小鎮,待行得遠些,這個男子幾個起落間便不見了蹤影,但清幽的矮樹林間有幾只小鳥飛起。
輕煙裊裊林間升起,間有犬吠鴨聒,在這個有著幾十戶人家的村莊上,一間較大的房舍內,十來個同樣穿著簡樸的農夫打扮的人,卻在靜候著什麼,他們的氣息說明他們不是農夫,因為在他們身上有種不自然的陰冷。
「他回來了!」一個稍有丑陋的中年男人說道。
幾息後,屋里人的臉上先後都有了然神色。他們並不是懷疑丑陋男人的話,而是在知道了將要發生的事緊接著發生了的那種原來如此!這是敲門聲響起,兩短一長!門開了一條縫隙,一個人影閃進,緊接著關上了,房舍內再度陷入昏暗。
「打听怎樣了?」丑陋中年男子音聲說道。
「如若不差,如大人您所料!」進來的男子躬身低聲說道。
抬起頭時,赫然發現,這個男子就是剛在酒肆中陰沉著臉的人,此時已經在離小鎮最近也有近十里路程的村莊中了。
這個男子把所探听到的以及觀察到的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然後躬身靜立一旁。
陰暗的房舍內靜的更顯壓抑!
于痕陪母親聊會,便回了自己的院落,開始了幾乎一成不變的自己的生活!
在于痕離去沒多久,于楚廷便來到了前廳,坐在了妻子旁邊,輕拉起簫雪妍的手柔聲說道︰「應該來的已經來了,不該來的應該也快來了,雪妍,這十五年來是最安靜平和的日子,也是我感覺到最幸福的日子,只怕~~,哎~~」
簫雪妍強顏笑著,搖了搖頭,就這樣看著丈夫,沒有說任何話,但此刻卻勝過萬語千言,一個笑顏,一個深眸足矣。
一陣略顯凌亂卻很輕的腳步聲和大門關閉的聲音傳來,于楚廷和簫雪妍徑直起身,望向廳外。
人悉數到得廳外先是站定,緊接著有兩人越眾而出,一個微有老態的中年人和一個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直接入到廳內。
中年人和年輕人同時躬身,中年人說道︰「衛剛見過少爺,少女乃女乃。」
「衛叔,這位是?」于楚廷疑聲問道。
「林雲,過來見過少爺少女乃女乃,這是我的關門弟子,現在已經有著星流師的實力了!」衛剛前半句當然是在向年輕人示意,而後半句卻是在介紹年輕人,語氣中有著小小的驕傲!
「林雲見過少爺,少女乃女乃!」林雲不卑不亢說來。
「真實少年英才啊,應該恭喜衛叔了。」于楚廷笑著說來。
待看到還有三十多名黑衣人在外邊時,于楚廷還沒問出聲,衛剛已經恭聲說道︰「包括我在內此次一共來了三十五位衛系衛,少爺應早做安排!」
「好,就請衛叔帶領他們隨我來吧!」于楚廷說道。
于楚廷輕拍了簫雪妍手兩下,示意其處理好剩下的事,轉身帶領衛剛一行向書房而去。
待一行人離去,這邊緊張的氛圍才稍有減輕,丫鬟小廝才各行其職。一行三十六人進到書房中,于楚廷立于牆上那幅巍峨高山的畫卷前許久,背對著衛系衛他們,這時于楚廷拉起畫卷旁邊的繩線,畫卷慢慢升起,一面石門現于眼前,此時,于楚廷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塊玉石,輕嵌入門中間凹槽內,門一陣波動後緩緩向上打開,向下的石階延伸而去。
石階並不濕滑,很干燥,通道內用燈光通透。于楚廷當先進入,衛系衛人等繼而躬身而入!
一切都歸于原樣,書房內再度陷入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