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門關上的那一刻,床上深度昏迷的男人,眼角忽然滑下兩顆清淚,在憔悴的臉上印下一條愛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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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修正事先打听好了蘇雲飛回省里開會,蘇伯母正好回家拿換洗衣物,而蘇雲清的公司里也有事情要處理,他便帶著舒影去了醫院。
「雲澈……」她終于痛苦嘶啞的出聲,卻是含著低低的嗚咽,帶著拼命壓抑的悲切,「雲澈,我要你醒來……你不要這樣躺著,一直躺著……好可怕……」
「雲澈……我那天對你說的話都是騙你的,我從來沒有後悔愛上你,也沒有後悔被你愛著……那一天去你家里,雖然他們都很嚴厲,可是我想著那是你的父母爺爺,因為有他們,所以,才會有你,我就覺得他們是那麼的可親可敬……我愛你,雖然知道我們的愛很艱難,很沉重,但是我也沒有後悔過……我只後悔我的膽小讓我們之間錯過了太多,不能在有限的日子里好好的相處,給彼此更多的美好回憶……」
「雲澈,」她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臉側,溫柔的摩挲,「對不起,這一次,我是真的要離開了。雲澈,我帶著我們的孩子遠離這里。如果你真的愛我,那麼,就請你醒過來,我和寶寶等著你來接我們……如果,如果你永遠不醒來,我和寶寶也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你難道忍心我們母子流浪在外嗎……」
「舒影,我們真的要離開了。」江修正看看時間,估計蘇媽媽已經快要上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修正進來,有些急切的道︰「舒影,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趕緊走吧。」
雲澈……舒影捂著唇,刷刷的流眼淚,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悲慟的低泣。
從陸天勇那里弄了一套護士服給舒影穿上,江修正便帶著她大搖大擺的進了那重兵把守的樓層。
他安靜的躺在一堆儀器和管子之間,床邊的儀器規律的「嘀嗒--嘀嗒--」響著,昭示著他微弱的心跳,說明他還活著。
他憔悴了好多,雖然營養液一直掛著,可整張臉蒼白無血色,那些擦傷的部位還帶著淤青,在慘白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舒影看著他的傷勢,仿佛看見那一日車禍現場,心里想象著他當時該是多疼,一雙小手攥緊了衣角。
天知道,她有多麼想要撫模一下這張朝思暮想思念成災的臉龐,有多麼想要碾開他哀傷悲苦飽受折磨的愁容……可是,她不敢,她怕踫著他,她怕他會疼!
她只覺得有生之年,從未有這樣一個時刻,讓她覺得活著就是一種痛苦,她終于體會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她多麼希望現在躺在這里的是她自己,他明明是那麼完美、那麼甘于犧牲的一個人,為了周圍人成全了那麼多,委屈了那麼多,老天爺為什麼還要狠心這樣對他!
她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無措的、詞不達意、斷斷續續的哭訴。
她抹干眼淚,俯子,在他的嘴角,輕輕的一吻,「雲澈,我們等你……」
江修正嘆息一聲,也隨著小護士退出去,默默關上門。
江修正听著聲音,暗道不妙,轉身,看著身後還穿著病號服的林婉珊,嬉皮笑臉的問,「林大小姐有何吩咐?」
江修正護著黯然失神的舒影從樓梯方向離開高干病房,只是,還沒有走過轉角,身後傳來一個冷峻嚴厲的聲音,「站住!」
江修正看一眼還在昏迷的好友,沉重的目光掃過舒影,低聲道︰「有差不多一個鐘頭的時間吧,時間快到時我進來叫你,我們就離開,免得蘇家知道了,又要大吵大鬧的。」
江修正看她一眼,「不過就是見一面,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吧。」
病房的門被江修正關上,里面照顧蘇雲澈的小護士被陸天勇關照過了,見他們進來,便悄然退出,把空間留給兩人。
直到舒影離開,蘇雲澈也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只是,門關上的那一刻,床上深度昏迷的男人,眼角忽然滑下兩顆清淚,在憔悴的臉上印下一條愛的痕跡……
看著他在昏迷中還蹙著劍眉,兩道濃眉之間形成微微的褶皺,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撫平,卻顫抖著猶豫了,在離他不到一公分的距離時,遲疑的定住。
舒影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床上那個毫無生氣的男人身上,也不知道是否听見了江修正的話。
舒影怔怔的看著床邊儀器屏幕上的波浪線一條劃過一條,終于鼓起勇氣緩步過去,輕輕的在他床邊坐下。
舒影還是不停的掉眼淚,緩緩的起身,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小月復上,「雲澈,這是我們的寶寶,我等著……你來帶我們回家。」
舒影還是呆呆的站著,隔著兩步遠的距離,痴痴的看著床上的人兒,不敢前進,仿佛他是開在懸崖邊上的奇葩,她想要過去采擷,可又怕跌落萬丈深淵。
聯們保我能聯我。蘇雲澈消瘦了許多,以前溫和英俊的臉龐現在居然菱角分明,兩頰深深的陷了下去,顯得他五官更加深刻,卻也更加的讓人心疼。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他們從雲澈的病房出來,但是光看著舒影的穿著打扮和此刻淚流滿面的模樣,她已經明白過來,「江修正!你居然敢背著我們帶她來見雲澈!」
警衛們看著江修正都規規矩矩的敬禮,江修正點點頭,在醫生的安排下,穿上無菌服,進了重癥監護室。
說完,她又看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寶寶,這是爸爸,你要給爸爸活下去的勇氣--」
「大驚小怪?!」林婉珊拂一下額頭,語結,「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女人把雲澈害的多慘?!」
男人有些冷漠的撇一下眼,「這是意外,並不是誰希望它發生的,你又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可是,如果不是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她無論如何也難持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