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一棟大廈前,18樓,安德麗安時尚工作室。選衣服為什麼不去商場呢?正納悶,就看見一位短發、穿著豹紋緊身小裙圍著一條灰白亞麻圍脖,腳踩漆皮高跟鞋的漂亮女人從門里優雅的跳出來,給了暉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用法語說道︰「哦,親愛的,你怎麼有空來這里,太讓人吃驚了。」
暉親切無比的回答︰「本來想給你個驚喜,你卻未僕先知?」
「我有間諜!」那女人小腰一擰稍稍離開暉的身體,抬手向我們身後一指。轉身看去一位手里晃著手機滿臉甜美的長發美女站在那里。
「宇,這位是時尚編輯安德麗安.珍妮,那位美女是她的助理瓊子小姐。」暉輕松的介紹,然後沖那位安德麗安說︰「珍妮,有急事請你幫忙,一點鐘有個漫畫新聞發布會,弄個漂亮的造型出來。」說著把我往前一推。
安德麗安翻翻眼珠說︰「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年輕漫畫家高宇吧。」她低頭看看表抱怨著,「還有四十幾分鐘就開始了,怎麼不早來,真會出難題。」
看似著急的她並不慌亂,沖著我上下左右審視了一分鐘後,有點傲慢地說︰「長得不錯就是個頭不理想,跟我進來吧!四十分鐘足夠了!」
走進去我就傻了眼,這哪是什麼工作室,簡直就是服裝批發城,一排一排架子上掛滿了服裝及飾品,安德麗安站在這間不大的工作室中央使勁拍了拍手,所有的人齊刷刷停了工作站起來聚精會神望向她。這位現實版的布拉達女王要開始發布命令了,空氣頓時凝結。
她一把拉過我來,大聲道︰「艾拉,深灰大V無袖緊腰T恤加同款七分褲,黑襪配銀色平幫運動鞋,要有增高墊;大智,真絲碎花大方巾還有***同款腕表及果色牛筋系帶;小美他的妝要凸顯自身的柔美不要太剛毅了,他的膚質很好,均下色即可,鼻影要加深;剛子讓大衛過來趟,他的頭發要重新造型提高發線打亮發色,注意力集中在上半部,讓他看起來更高挑……只有三十分鐘,開始吧!」
安德麗安話音剛落,大家就開始跑動,工作室瞬間成了繁忙的大賣場,忙中透著有序,不得不佩服這群人的默契。我被一位嚴重嬰兒肥的胖哥哥拉到鏡前開始化妝,原來小美就是他,看著我詫異的表情,很不友好地說︰「高先生請別動。」妝快完成時,一個大汗淋灕的外國男人沖進來,進門就大叫著「人在哪?人在哪?」小美向他慵懶的招招手說︰「大衛這邊!你跑哪兒去了,再回來晚點珍妮就要吃人了。」
大衛接過小美遞來的紙巾擦擦汗說︰「我可是一接到電話就過來了,這麼緊張珍妮一定是瘋了。」邊說邊扳著我的腦袋來回看著,小美定了定我鼻部的妝說︰「這里先交給你了,你只有十分鐘!」
「知道了死胖子,快走開——」大衛謾罵一句開始全神貫注,手拿著剪刀在我頭上揮舞起來。
二十分鐘後,我和那位漂亮的瓊子小姐在狹小的試衣間換衣服,她手時不時觸踫到我,自己有點緊張。她看看我笑著說︰「這個造型很適合你呢,帥氣又不失柔美,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super-junior里的一位?」
「沒有。」我做了個深呼吸鎮定著。
「你很緊張呢,只是個新聞發布會而已,沒必要這麼緊張,經過珍妮打造的人從來沒有落敗的,相信你一出場就會迷倒所有人!」說著她拉開試衣間的簾子把我推出去。
幾聲嘹亮的口哨響起,接著就听安德麗安說︰「還真是位美人!暉你眼光真不錯!」她走過來將一條碎花的大方巾松散地圍在我脖頸上、又將那條果色牛筋細帶系在腰間調整了下,轉身從那個叫大智的男人手中接過一款黑色腕表給我戴上,之後搖搖頭又取下來,將她自己腕上那條由四色繩帶編花配著茶色金屬的一款復古寬手鐲戴在我左腕上。那一瞬間似乎可以感覺到大家不約而同的吸了一口氣,空氣再度凝重。
暉忙上前拉著她說︰「珍妮,沒有這個必要,那是你最寶貴的東西。」
安德麗安沖他搖搖頭道︰「不,這個非常適合他,你不覺得他和那個人很像嗎?」她眼中閃爍著無盡的思念,轉身拉起我的左手說︰「高宇,你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否則會浪費我對你的期盼哦,這個就送給你了。」
低頭看著這款手鐲,茶色金屬上刻著一個美體的「G」字,盡然是我姓名的開頭字母。
暉此時已換上一件亞麻的白色襯衫配灰色直筒褲,腰上系著與我同色的牛筋寬帶,黑色腕表及黑色皮鞋,無處不透著優雅。見我看他,走過來雙手搭在我肩上,打趣道︰「雕琢一番果然不同凡響,今天你一定是最漂亮的。」
沒好氣的打開他手說︰「又不是蘿莉,漂亮個鬼,本少爺今天應該是最帥的一個!」
暉眯眯眼楮,無奈的點點頭,「對,應該是最帥的一個,不過,怎麼看都覺得你和帥氣沒多大關系,漂亮倒是真的。」
抬手就給了他一拳,這家伙反應夠快竟然接住,順勢將我拉到鏡子附,意味深長地說︰「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呢,不是帥氣是漂亮!」
有點被鏡中的自己驚到,臉部的線條比之前更加明朗,多層次的發型加上發梢銀白的著色讓臉部清爽,無袖的T恤露出了結實略帶肌肉的上臂,一條碎花的方巾又襯托著柔美,剛與柔完美結合,腰帶、短褲、鞋子的融合一下拉長了腿部的比例,感覺人一下長個了七八厘米。確實看不出那種酷酷的男生味道,但這種感覺很好,自己相當的喜歡,對著鏡中的自己傻笑起來。
暉抬手晃晃做了個比個頭的動作,認真地說︰「看來我要給你弄點增高藥,你的個頭確實不理想。」
假裝惱怒的給了他一肘擊,他順勢趴在我肩上裝痛苦樣。
「喂——,那邊的兩人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那麼親熱,沒時間了,瓊子和小美跟他們過去,把這套裙子帶上不是還有位女助理嗎?這件她應該可以穿。另外瓊子你教高宇幾個pose,我不想看到他在記者面前做剛才那麼粗魯的動作。大智你去開那輛商務本田,路上注意安全。好了,你們出發吧!」
女王下達著命令,我們一路小跑的離開。
車上我問暉︰「你和珍妮是怎麼認識的?」
「他的丈夫是我在法國留學時的病人,是位模特,可惜年紀輕輕就走了,丈夫去世後珍妮在法國舉目無親,她想回國可經濟上出了問題,我幫她想了些辦法,就這樣我們成了好朋友。這是她丈夫的遺物。」暉指指我腕上的鐲子說。
「你給她了一筆生活費?」我白痴地問。
「沒有,當時的我肯本沒那個能力,只是為她申請到了一筆醫療援助款。」暉表情復雜,似乎在回憶過去。
「珍妮應該是中國人吧,為什麼姓安德麗安呢?」
「那是她祖母的姓氏,她是位混血兒。」小美在前排說,他碩大的身體把可憐的瓊子擠到了門邊上。
廖姐焦急萬分的等在停車場,當我們下車時卻一下驚呆了,「高宇,是你嗎?」她也有白痴的時候。
暉好笑著說︰「不錯吧,這造型!」
廖姐花痴般使勁點點頭。
這時瓊子用一副安德麗安式口氣對她說︰「廖小姐,請你上車將這套衣服換上,珍妮不想高宇身邊出現落單的人。」沒等廖姐明白過來,就被小美扔上了車,我和暉先去了會場。
新聞發布會已經開始了,因為作者遲到,主持人先請上了出版商的負責人介紹作品。記者們百無聊賴的听著有的開始打瞌睡,可後排的一些粉絲卻因為爆料出的一些創作細節而歡呼。其實漫畫在一星期前就出版發行了,銷量還不錯,我那時還在住院休養,今天應該算是一個補充的作者見面會。
廖姐穿著一條修身蕾絲拼接淺灰色齊膝吊帶裙扭著性感的小一路小跑趕過來,看見我們還站在會場門外,撫了撫胸調整呼吸說道︰「怎麼還沒進去。」
「主持人讓我們等一下,主編大人還沒講完話。」我說。
她看了看會場有點生氣地說︰「他白痴啊,主編大人都快沒話講了。」于是她向主持人招招手,主持人見這邊示意忙阻止主編大人高聲在會場里叫道︰「接下來我們就有請這部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漫畫《愛的夢想》的作者,有請高宇先生和他的兩位伙伴!」
當我和廖姐、暉登台的時候整個會場都沸騰了,尖叫聲、口哨聲、鼓掌聲——,連剛才昏昏欲睡的幾個記者都瞬間跳起來 嚓 嚓使勁按著手中的快門。
第一次遇到這情景我有點懵,一時愣了場。暉是以經紀人的身份出場的,他輕輕推了下我說道︰「別緊張,有廖姐和我呢。保持微笑,揮揮手和他們打個招呼!」
機械的笑著向大家招了招手,對面的尖叫和鼓掌聲就更熱烈了,我微微顫抖著站在場中央,暉向這邊靠過來讓我的身體稍稍有了些依靠,雖還在激動可感覺安心不少。
記者和粉絲們問著各種各樣的奇怪問題,為難時廖姐和暉就會擋回去,每當我面露羞澀就會有人喊叫︰「高宇——我愛你——」
「我也愛你們!」
「高宇——你是最棒的——」
「謝謝大家的支撐,謝謝!」然後深深一鞠躬。
這些都是瓊子小姐在車上教的套路,是真正的現學現賣。
整個進程被主持人控制的很好,就在要進行贈送粉絲簽名的環節時,有位留著齊劉海身型微胖的女士大聲哭起來,會場一下安靜了,主持人示意工作人員去看看,一會就看見工作人員把她帶過來並對主持人耳語了幾句,突然出現的一幕讓大家都有點不知所措。
「嗯——高宇先生,這位女士說她想代她的兒子跟你講幾句話,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馬上回答,「請您到台上來吧。」我幽雅的邀請她。
她上台後心情還是難以平復,我上前輕聲安慰︰「沒關系的,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
她看看我,點點頭接過話筒,「高宇先生,首先請原諒我的莽撞,但是作為一位身患腦癌孩子的母親來說,為達成孩子所有的願望我可以奮不顧身。」她淚流滿面,我的眼淚也開始在眼圈里打轉。
「我的兒子非常喜歡你的漫畫,兩年前他在一本周刊上看到一部叫作《勇敢飛翔》的漫畫,就一下喜歡上了,他對我說媽媽這個故事真好,我也要像漫畫里的翔一樣,與病魔抗衡勇敢的面對每一天。從那以後無論發病多麼痛苦他都忍耐著不啃一聲,而且還用微笑安慰周圍的人,再苦的藥再苦的治療他都能堅持。他對我說高宇哥哥說過,人的生與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勇敢面對。那時他只有十歲,他用他的行為反而教育了作為父母的我們面對磨難時應該堅強。兩年來他收集著高宇先生您所有的作品,他听說您要發行單行本高興極了,可是他沒有等到這一天,就在他病危的時候還在對我說媽媽你一定要幫我買到高宇《愛的夢想》的單行本,讓他給我簽個名。嗚——」說著她捂著臉失聲痛哭。
我的眼淚跟著往下掉,不知道要怎樣安慰,下意識的上前拉著她的手。她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雖然我的孩子沒有等到這一天,可——可我們全家還是很感謝你,因為你的作品處處充滿了愛,這種愛鼓勵他堅強的活著每一天,因為你的鼓勵讓他多活了兩年,而且是最愉快的兩年。真的感謝你——」她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我將她抱在懷里,心里說不出的痛仿佛看見那個有著燦爛笑容堅強無比的孩子。
暉上前溫柔的拉開我們,好想撲在他懷里大哭一場,他拍拍我的肩膀,轉身對那位母親說︰「謝謝你們一家對高宇的支持,就是因為有許多像您孩子那樣堅強的人給予高宇支持,他才會創作出那些美好的作品,謝謝你們!」說著向她向大家鞠了個躬。之後對主持人說︰「可以休息下嗎?高宇有點激動。」
「不——」我打斷他,擦掉眼淚堅定著,「請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畫筆好嗎?我要送給那孩子一副畫,我相信他正在天國的樂園里看著,期待著。我想滿足他的願望。好嗎?」
台下很多人為之動容,听我說完,大家熱烈的鼓起掌來。拿起筆畫了一幅在耀眼的陽光中飛身向上正投籃的翔的素描,翔是我的周刊連載漫畫《勇敢飛翔》中的主角,他患有白血病並勇敢的與死神搏斗將短暫的生命全投入到他喜愛的籃球事業中。在畫的右下角我用法語寫道︰「你的話是我腳前的燈,路上的光(詩篇119篇105節)。高宇送給天堂的你。」
目送那位母親下台,瞬間人群中的一個身影吸引了我,白色的質感襯衣陪灰色牛仔褲,同樣白與灰的搭配,暉穿出了溫文爾雅,而那個人卻穿出了桀驁不馴。他正舉著相機拍照,注意我在望他,使勁按了幾下快門後,迅速轉身隱沒在人群中,再去尋找已經不見了。是蘭朵嗎?他來我的發布會了?
本已平靜的心一下激動起來身體有點發抖,暉走過來關心道︰「你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下。」我搖搖頭,想盡快結束這里的活動。
發布會在主持人精明的掌控中接近尾聲,當舉辦方向大家宣布簽字售書的具體時間時,我們已退出了會場。剛出門呼啦一群人就圍了上來,要簽名的,想提問的,在幾位魁梧保安的幫助下我們才安全的回到車上。
廖姐一上車就打起電話不知道在質問誰,「哪有你們這麼安排節目的?這只是個新書發布會又不是推哪個新人明星,用得著安排這麼煽情嗎?」
「……」
「什麼?不是你們安排的?那會是——好,好,我打給他們。真是太不負責,萬一有個差錯不就毀了高宇嗎?好,好,我問問那邊。」
于是又怒不可斥的打給另一個人,大聲問︰「到底怎麼回事啊?找托來也要事先說聲吧,那個母親是怎麼回事啊?真是太不負責……」
「……」
「什麼?你們也不知道。她自己——哦,哦,好吧,我知道了。」廖姐掛了電話扭頭說︰「真的很抱歉高宇,讓你剛才那麼為難,出版社和舉辦方都說不是他們特意安排的。」
「沒什麼的,我只是覺得她真的很可憐。」我說。
「你啊真的是太單純了,幸虧那女人說的是支持你的話,要是不支持你的呢?今天和以後就會步步艱難,你從沒想過這些嗎?還邀請那女人上台去。「廖姐有些生氣。
「沒那麼復雜,就算不支持我,也不會到了步步艱難的地步啊。」覺得她真有點大題小做。
「我覺得廖小姐說的對,這種事還是謹慎點好,有很多明星就是因為這種場合出來幾個不支持及搗亂的人才走下坡路的,如果這種搗亂的人正好是你的競爭對手安排的,那他們的出現就成了你的致命傷,真的傷不起啊。」瓊子小姐在一旁嘟著嘴。
「高宇是個剛新鮮出爐的白薯,你的話會嚇著他的。」小美哥在前排座上說道。
「就因為他剛出爐所以才要提醒他啊——」瓊子撇給他一句,轉頭對我說︰「高宇,你剛才在畫上寫的是法語吧,為什麼不用中文呢,那母親肯定看不懂的。」
我有點心結的沒理她,就听廖姐哈哈笑著說︰「那是因為他不知道那句話用中文如何準確的表達。他最熟練的不是中文而是法文!」
這話引來瓊子和小美哥的一陣驚奇,于是刨根問底兒了一路。
PS︰這節寫的頗費心思,朵朵花了一個小時為高宇他們選造型,fashion-man不是那麼容易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