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這才想到,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別人的消息或許傳得還沒那麼快,而她的消息卻是一夜便足矣。她與子楠,她與南平,她與嚴璟,都是人家津津樂道的話題,誰要得到了個有關他們的什麼新消息,那是必然要在談話中廣受關注的。更何況這次還包含了人們向來就感興趣的「夫妻關系」,「青樓」這些字眼。明白了昨日之事所帶來的影響,樂清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煥先下去吧,璃兒留下。」太後說道。
「謝太後娘娘教誨,煥先行退下。」殷煥偷偷朝樂清擠了擠眼,慢慢退下。
「樂清,身為公主,可不能這樣,在太後那兒挨了訓,就來這里訓侍衛,人家可還有崗位要守呢,前幾天才剛抓過刺客,現在可不能松泄。」
「什麼?」汜王爺吃了一驚,「我混帳,我拉嚴璟去青樓?好吧,是有很多人說我混帳,也不只你一個,這我就算了,可我什麼時候拉嚴璟去青樓了?我可從不做這等事,這尋芳問柳的事可不是誰都能踏進來的,自制力稍弱一點便會沉溺其中,把自己尋進去了,嚴相乃是我大瑞之中流砥柱,跺跺腳朝堂之地都能抖三抖的人,他要是上了那胭脂床再不想爬起來,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你……」樂清氣沖沖地看向他,「你少給我扯這些,昨天要不是你拉他,他會去嗎?他都跟我說了,你別不想承認!」
「你……」想了想,樂清才明白他是準備不認賬了,柳眉一豎,冷聲道︰「再裝傻我就真把你調到皇上身邊去,還是最容易得寵的,讓你當個御前太監!」
「你們這兩個賤婢,光天化日,與王爺在皇上的御花園里眉來眼去,成何體統,不想活了嗎?」樂清走過去,頗有太後之風地對那兩個宮女橫眉怒斥。
「你們都在這兒待著,你,給我去那邊摘幾枝桂花。」樂清指著侍衛。
「你,把手上的桂花插在頭上,沒我的命令,不許摘下來!」樂清想來想去,想了個既不傷害南平的心上人,又能挫挫這小侍衛銳氣的損招。
「公主多想了,屬下並沒有處心積慮。」
「喲,听上去你還不稀罕呢,那為什麼處心積慮接近三公主,處心積慮要靠著她往上爬?」
「哼!」樂清在他周身轉了兩圈,說道︰「接近公主,到底有何目的?」
「哼!」樂清白他一眼,「你自己混帳就算了,為什麼還拉著別人混帳,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以後要是再敢拉嚴璟去青樓,我便找人天天彈劾你流連花街柳巷!」
「哼!你敢我就將你閹了送去做太監!」
「喂你……」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長公主恕罪。」那兩個宮女立刻跪了下來。一旁的汜王爺連聲嘆氣,彎了腰要去扶。
「當然不是!」汜王爺立刻十分肯定地回答,「根本就是他自己要去的,那家伙,還假正經,去了不說話,不模不摟不樂呵,喝了幾杯酒,勁一來就找借口說頭疼,上樓去了。」說完看看樂清,臉上笑了幾下,說道︰「那個一時嘴快,說了些不雅的話,你別管別管,反正就是昨天絕對是我去惜紅樓,他自己跟著去的,去了我絕對沒勸他上樓,是他自己上的。」
「是。」受了命令,侍衛便隨樂清一起離去,走到了桂花樹下。
「是,兒臣知道了。」
「還不快滾下去!」樂清一開口,那兩個宮女便連聲稱是,再也不管汜王爺伸過來的手,立刻離開,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那一枝,還有那一枝,還有那顆樹上的那兩枝開花多的。」樂清指向桂花樹,侍衛便伸手去摘,他身子高,只用抬了胳膊就能摘到。
「長公主!」樂清打路上經過,路旁站崗的侍衛皆彎腰行禮。她本沒在意地繼續往前走,腦中卻突然回想起剛剛出現在眼角余光中的一張臉。似乎,有些眼熟……樂清不禁回過頭去看,路側,是兩個站得筆挺筆挺的侍衛。她又往後兩步,在其中一個侍衛正前方停住,看著侍衛,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笑容。
「難道不是嗎?」
樂清一張臉一陣紅一陣白,頭上都似要冒出煙來。
樂清便笑得更樂了起來,侍衛則是面無表情,雙眼微微瞪向她。
樂清又問道︰「其實你是故意接近南平的對不對?想平步青雲,憑借公主的青睞飛黃騰達?」
樂清回過頭去,只見不遠處汜王爺正坐在個石凳上,伸了一只腿來攔著一旁的宮女,手上拿只扇子往人家臉上蹭。
樂清心里又覺得新鮮,不禁瞧著他問,「這是你同本公主說話的態度嗎?你管我有沒有吩咐,什麼時候吩咐。」
樂清想了想,回答︰「沒有。」
樂清盯著他,許久才隱忍了大大的怒火問道︰「真的?」
樂清瞧著他,怎麼看怎麼心中不暢。這侍衛,小小的身份,南平還得求她來幫他升遷,他自己倒好,這一副傲慢態度,除了嚴璟,她還沒見過對她這樣的呢!
侍衛似是受不了她這打量的眼光,語氣很是有些不恭敬道︰「敢問公主還有何吩咐?」
侍衛嘴唇抖了抖,終于識時務地低下頭道︰「屬下不敢。」
侍衛回答︰「公主說的什麼,屬下並不明白。」
侍衛放下手,看著她低頭道︰「屬下在。」
侍衛臉上一陣鐵青,看著她的目光更狠,似乎有馬上就要對她動手之意。樂清也瞧見了,冷哼道︰「哪怕是南平見了我也得叫我一聲皇姐呢,你一個小小侍衛,不就是哄得她看上你了嗎,居然還敢這樣對我不敬,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侍衛臉上繃得極緊。
侍衛這時卻是滿臉的不屑,「公主以為誰都稀罕做皇家的女婿麼?」
侍衛隱忍了半晌,終于再次低頭道︰「公主恕罪,屬下不敢。」
公主站到了自己面前,侍衛再次彎下腰來,「屬下見過長公主。」
原來他還沒出宮,竟還在此調戲起宮女。真是,一把年紀,放著家里的王妃不管,天天在外面風流快活,拈花惹草,她怎麼就有這樣一個皇叔了?
周身是一股幽香,樂清往身後看了看,只見不遠處種著幾顆桂花樹,香味正是從那邊飄來。
在他摘桂花的時候樂清在他身後笑盈盈喊道︰「寧-三-壯?」
在壽熙宮中听了一番教誨後出來,樂沮不禁長長舒口氣。沒錯,她是去了青樓,是去抓了嚴璟,是弄得滿城皆知,可是連嚴璟自己都沒說什麼,自己都認錯嘛,就母後,弄得跟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太後仍是眉頭深皺,「以後識大體一些,普通人做駙馬尚且不能弄得這般雞飛狗跳,更何況還是嚴璟。」
待汜王爺離去,太後便問道︰「昨日從外面回去後,嚴璟可曾說過什麼?」
果然,這一聲命令下去,侍衛臉色更難看了,手上幾乎要將桂花捏碎,一雙眼楮瞪著她遲遲不動。
汜王爺回答,「自然是真的。」
汜王爺滿臉不悅地看向樂清,「我說樂清,我可是你五皇叔,怎麼說也是個長輩,你怎麼如此的不把我放在眼中啊?」
面尚化和荷面和。汜王爺靠近她兩步,十足的沉冤待雪的態勢,「說清楚,他對你說,昨天是我拉他去的?」
石凳上坐著的汜王爺動作輕挑,語氣輕挑,讓兩個宮女羞得臉通紅,走又不敢走,站著也是提著一顆心。
見了他樂清便一肚子火,當下也顧不得懲罰面前的侍衛了,說了一聲「這次就饒了你」便往石桌那邊走去。
這侍衛,還敢對她露出這種怨忿的眼神,可真是膽子不小呢!樂清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只見這侍衛濃眉大眼,長得雖不秀氣,卻也像某人一樣陽剛十足,也算是個俊朗的男人,二十來歲的年紀,身材筆挺,倒確實像個侍衛中的佼佼者。南平這眼光,前後變化可真大,先前還喜歡子楠那號的喜歡得要死要活的,沒過幾天又和這武夫勾搭上了,也不嫌棄人家是個侍衛,還期望他能像嚴璟一樣位極人臣呢!
汜王爺便問︰「怎麼,難道……他昨夜回去後給你說是我硬拉他去的?然後你听了這話,又與他……咳……共度一宿良宵,所以到今天你便原諒了他,單恨起了我這個皇叔?哎喲,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就算要哄娘子也不用讓我來背黑鍋啊,我這名聲本來就不怎麼好,怎地還如此待我!」
听汜王爺這樣說,樂清心里又氣又恨,一張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昨天一切竟是……他先是騙了她,然後又故意……在她房中過夜?
不會的不會的,樂清告訴著自己,再抬眼看汜王爺,總覺得他撒謊的可能性大一些,嚴璟是不屑于撒謊的。意識到這一點,樂清便又一副冷眼道︰「他才不是會編理由撒謊的人,哼,皇叔,想騙我,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