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樂清陷入沉思且慚愧時,馬車一陣猛顛,竟讓她身子離了座,險些被拋出車外,好在一旁嚴璟迅速將她攬在了懷中。
顛一次,是她運氣不好,顛兩次,一定是車夫的問題!這車夫,是和她有仇麼?見著她上馬車就出狀況!
「老爺,公主,有沒有傷著?」正待她要發火時,外面車夫卻搶先說了話,語中盡是急切。
「上車吧。」嚴璟已經轉了身,見她還未動,回頭來提醒道。
網情小言的網言。「什麼,馬車?」大胡子男人看看懷中的女兒,又看看停在路中央的馬車,立刻大怒道︰「你們撞了我女兒?難怪她哭得那麼大聲,敢撞我鐵老四的女兒,不要命了!告訴你們,她腿傷了我就卸你們一條腿,胳膊傷了我就卸你們一條胳膊!」說著便低頭去看女孩的腿和胳膊,直將褲子、袖子拉起來一寸一寸檢查。
「快去將她抱開。」嚴璟說道。
「怎麼回事?」
「是。」車夫立刻去扶小女孩,小女孩見他來,哭得更大聲,他一靠近,一雙小手更是往他身上亂揮,直把他當成大壞人。
嚴璟卻比樂清平靜許多,開口說道︰「她並未受傷,應該只是受了驚嚇,我們急時停住了馬車。」
嚴璟將樂清放穩,撩開了車簾。
樂清也下了馬車,想起小時候不小心弄哭了南平怕太後責怪就會拿些南平喜歡吃的東西塞給她,堵住她的嘴,便對車夫說道︰「你去買些吃的給她看看?」
樂清也從車簾處往外看,只見離馬不到三步處,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正仰著頭嚎啕大哭。
樂清也沒辦法,只好去瞅嚴璟,可是看他的臉色,很顯然,他是真遇到難題了。
樂清回過頭去,看到嚴璟,突然想到……如果她給他生個女兒,他是不是也會把她抱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樂清突然又不那麼對離去的粗魯男人生氣了。只是奇怪,為什麼一個那麼凶狠霸道的男人到了女兒面前卻能柔聲細氣,能那麼有耐心地一遍遍哄她,能叫她小祖宗,將她抱在懷里像寶一樣……好像,母後暗中怨怪著父皇風流無情;皇上小時候也是對父皇特別懼怕,但凡听說父皇要檢查功課便會嚇得覺都睡不著,可以花一整夜的時間來背以前一看就想睡的文章;可是她卻最喜歡父皇,在父皇面前可以任意撒嬌任意提要求,父皇總是笑呵呵的將她抱在懷中什麼都說好。是不是,所有的父親都是如此呢?哪怕對妻子無情,對兒子嚴厲,對女兒卻總能溫柔?
樂清被這人弄得好生惱怒。這人,自己不看好女兒讓她跑到路中間來害她這長公主差點摔死,她還沒治他的罪呢,他倒是反過來這樣凶狠地說要卸她腿卸她胳膊,這是誰給的膽!
周圍路人見此情形,都往這邊看過來,看向小女孩的時候臉上盡是同情之色,看向車夫與這馬車中的兩人時臉上卻是厭惡之色,還有听似小,卻能清晰地傳入耳中的議論聲。樂清一听,好像是人家都覺得他們的馬車撞了小女孩。
圍觀的人這時卻都停了議論,一言不發,只剩小女孩淒涼的哭喊聲。
大胡子男人也將女孩身上檢查完了,並沒看見什麼傷口,又見她拿著搏浪鼓玩得笑了起來,便抬頭看向他們道︰「好了,我女兒沒事就好,你們以後小心著點,別以為有錢就能趕個馬車橫沖直撞!」說完便轉身離去,一邊走一邊模著小女孩的頭道︰「小祖宗,以後再亂跑爹不給買糖吃了……笑,還笑,可嚇死爹了知道嗎!」
大胡子男人忙將她緊緊抱住,連著安慰著︰「環兒別哭,環兒別哭,爹在,爹在這兒,你看,你要的搖搖,爹給你買了,別哭別哭,你听,爹搖給你听,好不好听,高不高興……」
太陽已然失了耀眼白光,紅彤彤偏在西邊,照得滿天滿地一片紅。小女孩帶著笑使勁搖著手中的小鼓,大胡子男人看著她,笑得粗獷而……溫暖。
小女孩一把掀了糖,自哭她的,車夫苦著臉瞅向樂清。
小女孩見了抱她的男子,哭聲驟停,直直看著他,愣了一瞬,突然又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往男子懷里鑽,很明顯是受了大委屈而在父親懷里尋找溫暖。
正在三人籠罩在一片哭聲下無可奈何地被人注視時,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跑了過來,快速將小女孩抱到懷中,著急道︰「環兒,爹在這里爹在這里,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可嚇死爹了!」
雖然車夫說沒撞,然而在此情形下,他們也不可能駕了馬車堂而皇之的揚長而去,倒是嚴璟先下了馬車,看向周圍議論的人群道︰「這是哪家的孩子?」
見小女孩安靜了,嚴璟才說道︰「剛才她跑至路中間,摔倒在我的馬車前,你看看她身上有未傷著?」
車夫也湊到小女孩身邊道︰「小丫頭,你家在哪里,你爹叫什麼?」
車夫已經下了車,忙說道︰「老爺,剛才這小娃突然從路邊跑出來,小的只好趕緊勒了韁繩,要不然就得撞到了。」
車夫沒辦法,只得強行將她抱離了路中間,小女孩才一落地,便又坐在了地上,哭得比先前更是淒涼,嘴中含糊地叫著「爹娘」。
車夫還未說完,外間就傳來一陣響亮的哭聲。
車夫連忙往一旁小吃攤上跑,不一會兒就拿了兩塊麥芽糖來,遞向小女孩,「別哭別哭,看,給糖你吃。」
車夫,嚴璟,樂清,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靜靜等著男人哄小女孩,好一會兒,女孩才停了哭聲,慢慢將男人手中的搏浪鼓搖動起來。
那小女孩還未等他把話說完就又加大了哭聲,一聲一聲叫著「爹」。
女兒……女兒……呀,那個香!
樂清大驚失色,那個香能斷子絕孫,嚴璟該不會已經……已經生不了孩子了吧?
臉上猛地一陣白,正上馬車的樂清差點一個不穩就摔下去,好在嚴璟在下面托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