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緊抓著他胳膊，直到現在都不明白出了什麼事。
轉過頭去，那不染一絲灰塵的方天畫戟在燈光中發著寒光，靈牌上嚴氏先公烈的字似在昏黃的燈光中跳躍，又似如嚴大山那樣，瞪著雙目看著她。
嚴烈……嚴家先祖的名字。可是靈牌有什麼？叫嚴烈又有什麼？為什麼他爹要殺她？
「不行，我們不去。」一直沉著臉的嚴強突然開口，「娘，讓他們走吧，您還有我，我會一輩子守在您身邊的。」
「嚴璟，我……」
「為什麼不去？」樂清忙問，「嚴璟可以給你們造座大房子，可以讓丫環僕人來侍候你們，或者，你們也可以住到現在的嚴府去，就像在這里一樣，也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嚴璟……不，嚴高也在，不只和在這里一樣，還比這里好。」
「住什麼住，我嚴家在荷花鎮里住得好好的，哪兒也不去！」嚴大山突然出現在門口，面色冷厲，看向嚴璟道︰「他要走，便讓他走，要做丞相做駙馬便讓他做，哪怕他做了皇帝也不關我們什麼事，以後再受了傷別往這兒跑，這里不是醫館，我們也不是大夫！」
「出來吧。」院牆之外，圍了一排樹，這一聲話音落下，樹後一陣窸窣聲，隨即劍光閃耀，一群手持長劍的人從樹後跳到了院中。
「啊……」樂清往嚴璟這邊緊緊一靠。
「嗯？」北堂木眼中一凜，直直看向他，「我的幫助？」
「大哥——」嚴小亭突然從屋中跑出來，沖到他們面前。
「大哥，你還回來嗎？」
「娘，若有機會，孩兒一定會回來的。」說完，嚴璟便拉著樂清站起身，回頭看嚴大山一眼，又看向桌上的幾人，「二弟，大哥不孝，希望你能替大哥盡這份孝道；小亭……」他說著，看向嚴小亭，「你並不是為某個男人所生，生命中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從今天起，忘了他，做回以前的嚴小亭。」說完，便轉過身去，門口，正站著嚴大山。
「孩兒不孝……」嚴璟半低著頭，說完這一句便再無話可說，嚴母撐在桌上顫抖著身軀嗚咽痛哭。
「就叫大嫂吧。」嚴璟抬起頭來，目光從幾人身上掃過，然後看向嚴母，「我們是來賑災的，途中遇到了暗殺，受了傷才回家休養幾日的，我們要去揚州了，等辦完事……便回京。」
「沒事。」嚴璟轉身看看那牌位，拿了油燈，牽著她往台階上走去。
「沒事吧？」嚴璟轉過頭來，看著她問。
「爹……」嚴小亭怯懦地開口，然而看著嚴大山那張臉，卻不敢再往下說，遲疑許久，轉眼看向嚴璟。嚴璟低頭沉默著，放在桌底的手伸到樂清這邊，將她緊緊握住。
嚴大山，嚴璟，嚴強，嚴小亭，都會武功，嚴大山說，嚴氏子孫的命是由無數人的鮮血換來的……這是什麼意思？嚴氏一家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身份？為什麼靈牌不放在祠堂里，要放在地下秘室里？
嚴小亭看著圍過來的好幾十人，不覺驚呼道︰「北堂世家！」
嚴母手中的筷子滑到了桌上，「去揚州？然後……回京城？」
嚴母看著她，停了哭聲，眼中稍有猶豫，而嚴小亭則更為之吸引，有了憧憬之色。
嚴母眼眶慢慢濕潤，淚水匯聚到一處，直往想淌，她擦了把淚，哽咽道︰「你叫我娘，我能稱你一聲兒麼？你十七歲離家，音訊全無，生死不明，讓我整整哭了三年。三年後，你來了封信，我才知道你活著，從此便天天捏著信盼，盼了十來年，終于把你盼回來了，你卻在家住了幾天，床都沒睡熱，又要走……娘知道你現在當大官了，當什麼丞相了，你就連爹娘都不要了嗎？」
嚴璟卻毫無緊張之態︰「自然，我為何要飛？要安全回揚州，只怕還要北堂前輩的幫助。」
嚴璟回過頭去。
嚴璟坦然道︰「沒錯，難道北堂前輩此番來，不是助我回揚州的嗎？」
嚴璟並不回話，緩緩將目光投向院牆上。
嚴璟看著她，臉上有著隱隱的哀痛，「娘，對不起。」
樂清搖搖頭，好不容易才問︰「到底怎麼了？為什麼……」
樂清看著她，終于忍不住說道︰「娘，要不您和……爹隨我們去京城好不好？」
他靜默良久，終于還是開口說道︰「爹，只要孩兒活著，就不會讓嚴家有事。」說完，便拉著樂清走向院中。
北堂木慢慢走到嚴璟面前，「這一次，你只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她沒去像追問千墨的事的一樣追問嚴璟，不是因為他看上去不願說，而是……她怕，嚴大山因為她進了密室而要殺她，而她，若是知道了答案，知道了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會怎樣？
屋中嚴強嚴大山立刻沖了出來，嚴母隨後也大驚失色地急跑到了院中，愣愣看著院中的一切。
早飯之時，嚴大山沒來，嚴強神情有些奇怪，幾次看著嚴璟似欲言又止，只有嚴母和嚴小亭還算正常。嚴小亭一邊吃飯一邊偷偷看樂清和嚴璟，終于忍不住問道︰「大哥……公主，你們，你們到揚州來，為什麼就是兩個人來呢？」
正說完，牆上便又飛出一道身影，竟是北堂木。
母緩哭聲稍停，緩緩抬頭來看向她。
直到出密道，進房間，梳妝洗漱，她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是，先前的直覺確實對了，她不該進那密道，不該看到那些靈牌，更不該讓嚴璟為難，因為她而對他爹出手。
面尚化和荷面和。北堂木卻是一笑，「我為什麼要助你回揚州？那豈不是傻子？殺你，似乎才是我該做的。」
「因為助我，比殺我來得好。」嚴璟也笑了笑，「要殺我的並不是你，而是你的合作者。你的合作者，再大，不過是揚州官吏，而我卻是嚴璟。能同我合作，為何還要去選擇同我下面的人合作？」
北堂木微微有些吃驚，看著他，斂去了笑意，「沒錯，要殺你的的確不是我，可我們的敵對關系，不是一開始就注定了麼？又何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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