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因為他麼？」韓子楠從袖中拿出手帕來，去拭她眼中的淚，她突然捏了他的手，立刻撲入他懷中。
「子楠，子楠，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喜歡你，為什麼我要喜歡他……我不要喜歡他……子楠，我不要喜歡他，我要喜歡你……」
韓子楠緩緩垂下手，看向遠方已漸變至藍色的天幕。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我要看雪，看山，還有梅花，我還要喝酒，要喝好多好多酒，然後好開心好開心……唔，沒酒了……沒酒了……」嘴中呢喃著，她看向韓子楠，突然想起了什麼，「那里，你那里還有一壇酒，給我，我不給你喝了，我要……」
「你們都是王八蛋，嚴璟，嚴璟是王八蛋……子楠，我告訴你，你別騙我，我不會放過他的，不會的……我……本宮，本宮是公主，本宮要斬了他，砍死他……不，我不要他死……我那麼喜歡他，那麼喜歡他，他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
「你已經醉了。」
「你說……她到底在哪里？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其實，你和一個人很像。」韓子楠的聲音極小，幽幽說道。
梅白俗九四梅九。「嘿嘿，你看，那邊有星星，那邊有一顆星星。」她要將手抬起來指給他看，卻無力往上抬，到半空就又垂了下去，眼中又流出淚水來。
「回去吧，我送你回去好不好？」韓子楠開口，「你若是不願回嚴府，我就送你回宮去。」
「大嫂除了宮里能去，還有哪里能去？她會不會去認識的好姐妹府上過夜了？」嚴小亭在他身旁蹲下。
「子楠……」似是睡著的她突然又開口說起話來。
「子楠，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很好看，她的眼楮，好像藏了好多東西，很溫柔，很多情，很好看。她的鼻子，很小，很小……她的嘴，很紅，很……反正就是很好看。她還比我先認識他，他們認識，他們相愛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女圭女圭呢……我任性，我不懂事，我刁蠻，我這不好那不好，她什麼都比我好……我是一無是處的公主，我什麼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好……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真的很喜歡……」只要一提他，一想他，她眼中的淚水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流，不由自主地淌下臉龐，落到韓子楠肩上。
「很善良，很純淨，像陽光底下的雪花。」他看著前方的雪，輕輕一笑，臉上極其溫暖柔和，「不過，她比你還要善良，還要純淨，比你溫柔，比你美麗，比你有才華，比你……比你的命，差了太多太多……」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誰也不怕，誰欺負我我就斬了他，我是公主……」她只覺有些無力，再次靠在了韓子楠肩頭。
「我沒醉，我一點兒也沒醉。」她堅定地辯駁，「我酒量很好，我是公主，我沒醉……」
「我肯定，很高興，很高興，很……」
「星星一點都不好看，一點都不好，傻子才喜歡看……」
「沒了……沒了怎麼辦？可是我還沒醉……」樂清傾著酒壇往下倒，微皺了眉。
「沒了，怎麼沒了……全被你喝了，子楠，你賠我酒，你賠我酒來……」
「這個酒，這個酒好像也沒那麼難喝……就是，就是不烈……」這一次，她喝了許多，直至酒壇再也倒不出酒來。
「都怪，都怪父皇，都是他，都是他，他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那麼早死，如果，如果他不死，我就不會嫁給嚴璟，我就會嫁給你，子楠，那我就會嫁給你，我就會一直以為我喜歡你，我就不會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我就不會這樣被他騙，就不會這麼難過……」z
「騙子，他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混蛋，王八蛋，王八……王八羔子！嘿嘿……」罵了平常不罵的話，她自顧自地笑起來，笑完，再次哭泣。
嚴璟在積雪的街頭頹然坐下。
樂清嘟起紅唇，「不信，我不信，你也騙我，明明還有，你也騙我……」她說著就又趴在他腿上伸手去夠他身側的酒壇，捏了壇口拖過來，往里面一看，發覺黑黑的看不清，又拿起來往嘴里倒，果真是沒有。
樂清終于沒了聲音，歪在他肩頭沉沉睡去。
她又從韓子楠肩頭起來，抱了酒壇往嘴里倒。
她說著，似哽咽得難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聲聲抽泣，涕淚沾濕透了他肩頭。
遠處尚有嚴府的下人拿著火把四處尋找，站在他身旁的，只有嚴小亭。
雪夜里，哪怕身穿厚襖披風都有些冷，他伸手，將她身上的火紅披風裹緊了一些。臉上沾淚，閉著眼的她十分安靜且讓人憐惜，只是此時，那嬌美被黑夜掩去了一大半。
韓子楠抬起頭，緩緩擦去她臉上的淚。樂清一把摟住他的頸，「我是故意的，子楠，你知不知道，我是故意的，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和別的女人在客棧睡覺，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氣死他，氣死他，我給他戴綠帽子，氣死他！子楠，我要和你睡覺，和你……和你……」
韓子楠緩緩道︰「酒已經喝完了。」
韓子楠靜靜地看著她失神，隨後回過頭來看向遠方夜幕下的皚皚白雪，閉上眼楮，臉上盡是痛楚。
韓子楠默不作聲，她的抽泣聲卻再次持續起來，在哭腔中開口，「可是我又不喜歡你，又不喜歡你，我……他為什麼要喜歡她，為什麼不喜歡我……他是混蛋……在荷花鎮的時候，他娘那麼對我我都忍了，別人都說他是奸臣我也相信他，我那麼相信他……他卻騙我，卻騙我……騙我說喜歡我……我要殺了他，殺了那個女人，要給他戴綠帽子，我要……我要喝酒……」
嚴璟並不回話，她就知道這並沒有可能。
「大哥，大嫂傷心的時候喜歡做什麼？喜歡去哪里？」
嚴璟仍是垂著頭，無力道︰「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