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叫得幾聲,也是無人應答,這才去推門,不料這門原就沒上栓,這下使力大了,小杜一頭裁了進去,踉蹌了幾步,這才站定身體,過了片刻,眼楮方始適應這屋內的黑暗,四下里一打量,卻見與平常無異,便又去了廚房,也無一人。
小杜詫異,不過少年人膽大,也不覺得有什麼害怕的。便又回到大堂處,高呼了幾聲︰「邵大叔,邵大叔,小荷,小荷!」
見實在是無人答應,便去推邵大叔的房門,房門輕輕一推便開了,也是空無一人,又去了小荷的房間,也無一人。只是見二人房中完好,床鋪東西皆在,也不象是搬家走了的樣子,便有些模不著頭腦了。
心下雖好生奇怪,但心中的失落卻是大于詫異的。
其實這時候小荷父女二人已經被害了,只是那假冒的略胖老板手下人做事極是干淨。那是防備打草驚蛇,所以屋內東西都不曾被搞亂。連展鐵俠當時殺掉的人也早已給搬走了,血跡也是打掃去除了的。
小杜哪里知道這些,又到處尋了一遍,見實在是沒人,加上肚子也是餓得狠了,便向家里走去。他自小便不時和爺爺堵氣,也不是這一回的,算得上是輕車熟路。知道只要過了一晚,老杜頭酒一醒,鐵定是已經忘了昨晚的事。
小杜一路上走去,天也漸漸大亮了,遠處山林間起了層輕霧,就象給山罩上了一層細紗,而東方也已經有些紅光了,不用說,今天也是個好天氣。
「爺爺,我回來了!」小杜象往常一樣,推門進屋就喊了一聲。馬上被這屋內的情景嚇得是大聲尖叫。這一地的死尸,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老有少,要有多怪異便有多怪異。
小杜尖叫完後,心神稍定,見爺爺也是倒在血泊之中,也是氣絕身亡了。這讓小杜不知所措,就連哭也給忘記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杜這才大哭出聲,一下撲在爺爺身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想來是身心俱疲,漸漸睡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醒轉,又是流淚不止。
這時,一具尸體旁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這時天剛剛亮起,屋內還有些暗,所以說這亮光雖然不是很明亮,但在房內卻很是顯眼,小杜吃驚,也不知是什麼,少年人畢竟好奇心重,小杜忙止住哭聲,走過去看時,原來那是個小盒子,只見盒子蓋微開處,些許微光透將出來,他忙伸手撿了起來,打開盒子,見是一顆很大的瑩白色的珠子,微微在發著亮光。也是他少年心性,當時便被這珠子吸引住了,一時倒也忘了哀傷之情。只是覺得這珠子好生的美麗。
把玩中,卻感覺這珠子慢慢的有些晃眼的亮了,並且掌心處傳來一陣熾燒的感覺。一驚之下,忙將珠子月兌手甩出。卻沒料到,那珠子如同粘在手上一樣,如何能甩得月兌?
珠子越亮,手心處的熾燒感更強,熾燒處似有東西欲要鑽進手心一般,小杜大駭,伸左手去扳,這一扳一下,不由得叫一聲苦來。原來連左手也給粘住,這時卻成了雙手捧珠的模樣,左右手心傳來熾燒,只感到巨痛難當。當下大叫,這一叫卻是不好。珠子中似有一條蛇,不,是兩條蛇,分別從左右雙手手心處向小杜身體內竄將進去,所到之處皆是巨痛難當,不待那雙蛇竄入胸口,小杜已經不支倒地,人事不醒了。
這時,屋內還有一人未死,那便是小杜的爺爺老杜頭。
原來老杜頭不是一般人,來平華鎮這小地方只為避禍,當年兒子兒媳被人燒死在屋內,他便知身上此物行蹤已泄,當下不敢久作停留。也未再回家看看,只帶小杜一人,匆忙走避。看中這平華鎮少有外人往來,便在此處安了家。守著此物,只等當初給他此物之人派人來取。不料卻一等就是十數年。雖時有人來尋找,卻也只是些武林中人,便也未放在心上。
老杜頭也算是半個道門中人,因他機緣不夠,多年來求師不得。但他卻是好道之心不減,雖未蒙收錄于道門,卻以道門中人要求自己。他所求之人見他心誠,在明知他與道無緣的情況下,也便收了他作俗家弟子,只傳了他些許練氣之道和道家術法。雖傳授不多,但老杜頭卻是極有毅力之人,也是練得有些火候。這世俗中的所謂武林高手,哪里是他對手來的?
一日,老杜頭正自在家中用功,恩師來見,一見之下,恩師便交與他一個盒子,言道︰「不出百年,大劫即至,此物名曰蘊氣珠,最是有靈,能自尋其主。今日我心頭不寧,也掐算不出有何事,但想來不是好事,我知你謹慎,為人小心,且你不是我門中人,也就不會為人所算,為防萬一,便托付于你,你不必刻意找尋,機緣一到,其主自現,你當帶他來見,這關系著天下蒼生,切記切記,不可忘了!」也不等老杜頭問話,言罷使了個神通,便消失不見了。
于是老杜頭便攜寶歸家,回到平陽,兒子剛成親不久,見老父歸來,也是大喜,當下一家人其樂融融,直至孫子小杜出世,而他雙親遇害。當時老杜頭一听家中著火,就感覺事情蹊蹺,待也角了事情經過,便知這絕不是一般人所為,當下便即走避。
在平華鎮多年來,也鮮有人來找他,但最近有些不同,他感覺這蘊氣珠日見發光,知它便要出世,于是更加不敢走動,怕錯過了其主,誤了師傅大事。
今日心頭狂跳,掐指算過,知今晚便是自己大限,他本自命道門中人,也懂得順其自然,所以也不避過,只是擔心孫兒,于是便激他出門,也免與自己同禍,只是這茶叟老友左右是不听他勸,就是不走。老杜頭也是沒法,轉念一下,大約是他命該如此吧,便也就隨他去了。
哪料相交多年的好友卻是個禍害,自己的大限便是拜他所賜。不防之下,這才中招,卻因他常年習練正宗道門練氣之法,所以也是一時閉氣,不得就死。
這時慢慢睜開眼來,見到小杜手捧蘊氣珠,飄浮空中,渾身上下大亮,不由得心中苦笑,哪知道這蘊氣珠的主人便是孫子,這真是造華弄人啊。
老杜頭見狀,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亦喜亦悲,喜的是恩師所托,也算是完成了;悲的是這蘊氣珠的主人,將是這塵世的救星,這「救星」二字說來極是好听,但其中所帶的責任和困難,又且是他人能夠了解的?自己的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個中苦楚來?
老杜頭傷勢極重,只是心有牽掛,所以一時未死,這時他並沒有感到一絲的疼痛,只是感到疲倦一陣陣襲來。他知道,這不能睡去,這一睡便再也醒不過來的了,他還有很重要的事要交待孫子。
老杜頭大急之下,拼命去咬自己的嘴唇,只咬得嘴唇是血跡斑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杜頭再也抵抗不住這股強烈的睡意,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小杜醒來,無奈之下,便想抬手在地下劃字,但力氣已經流失殆盡,哪里還能動得半分?
情急之下,卻也是無可奈何,心中念道︰「罷了罷了,想不到天意既是如此啊!」念罷,便再也支持不住,不甘心地緩緩閉上了眼楮。
老杜頭正要魂游太虛之際,突然感覺有人在搖他,難道是牛頭馬面來帶他走了不成?在這股外力的作用下,老杜頭又慢慢睜開了眼楮,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滿面流涕的孫子,一喜之下,精神頓時好了幾分,力氣也仿佛回來了一般。
老杜頭心中雪亮,這只是回光返照,自己時間實在不多了,當下不敢怠慢,緩緩地抬起右手,指向北方,輕輕說道︰「你必須盡快趕到……九龍峰,找……師傅!」話聲未落,右手頹然下垂,溘然與世長逝!
小杜大哭︰「爺爺,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嗚嗚!爺爺,你不要死啊,我以後听你的話,不再氣你了!真的,你快起來啊,地上很涼的!!」
小杜心中又悲又急,爺爺棄自己而去,實在是讓他傷心欲絕,但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他完全沒有了主意,只是抱著爺爺一個勁的搖晃,一個勁的大哭,頓時便忘了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也沒留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杜才慢慢止住了哀聲,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些,頭腦便有了一絲清明。這時才去思考什麼九龍峰,什麼師傅。只是他完全沒有頭緒,只知道爺爺所指的是北方,那九龍峰便是在北方無疑的了。但自己孤身一人,也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就是那平陽縣城,也是小時候的記憶了,這樣前途渺茫,自己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一急之下,又想起爺爺平日里的好來,又大哭了起來。
哭歸哭,小杜心中卻也是知道,這地方不能久留。不過要他自己把爺爺埋了,他也沒那麼個本事,當下里一狠心,一咬牙,在房內尋出火折子,將整個房屋點了起來。
畢竟還是個少年孩子,等他想起來帶點隨身物品和錢財的時候,火已經燒了起來,哪里還能夠進去?!當下大急,卻又無法可想,頓時便又念及爺爺,哭得更是狠了起來。
哭聲中,小杜只身一人,身無片物,沖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