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崖兩旁俱是雲海一遍,只間或間有幾個山峰冒將出來,宛如海中孤島,林妙玄看得心曠神怡,竟忘了移動步伐。
他正自出神之際,只听得耳中傳說問話聲︰「想來這位便是剛剛師叔通知我們接應的青泉來的客人了?」
林妙玄一听有人問話,這才醒過味來,忙答道︰「正是,小道林妙玄,正是來自青泉山!」
那人仿佛沒有听見一般,又將剛才的話重復問了一遍。這一遍剛一問完,自己一拍腦袋,心中突然想起來,這客人怕是功力不夠,聲音傳不了這麼遠來的。
林妙玄這時已經近得崖前,但見有個白面無須、著黃色道袍的年青羽士,正站在那鐵束之前,微笑著看著自己。
林妙玄匆忙下到崖上,躬身施禮,口中稱道︰「有勞師兄遠迎,實是妙玄之罪,萬望師兄勿怪,勿怪!」
那年青道人見來客雖是有些風塵之色,但樣貌俊美,行止有度,彬彬有禮,心中實是喜歡他,當下忙將他一把扶住,說道︰「小師弟何必多禮,你既來得此間,我們早晚是一場師兄弟,你也不必如此多禮才是!」
林妙玄見他如此說話,便不再強行施禮,只作了一個揖,口稱師兄。那道人見他如此灑月兌,更是喜他,一把扯住,便往山上行去。一邊行走,一邊與那林妙玄介紹這山中情況。
原來這林妙玄這所見三景實是這真雲門最為得意的三處所在,分別便是鳥鳴澗、洗心池和雲霧海。二人這一路說來,不知不覺間便到了真雲門道門之外,這時那階梯之上,早有四名童子分兩邊站立,迎候在外了,四人見二人上得台階,皆躬身行禮。那前來接林妙玄的叫許尤,說到姓名,這真雲門,于其它道派有所不同,凡入得門來,自用自己原俗家名諱,待到一年一度的較技評定會上,那前三名者,才能得掌門賜予法名,那時,才會不用俗家姓名。所以這許尤還用的是俗家的名字。
許尤並未還禮,這四名小童實是算不得這真雲門中人,只是在這真雲門中充當這迎賓打雜等閑雜事,所以這小童子還入不得許尤的法眼。
那許尤見此陣仗,已知那大殿內定已準備好了這入門禮所需之物,當下拉住林妙玄,幾步便上了台階,往大殿行去,那殿門口又是八名小童子,分兩邊站了,見到二人到來,都低頭行禮。林妙玄見此情形,心中實是不習慣,他在那清泉山上本自由慣了的,就算那道觀中每年的廟會,也不如這真雲門這般的鋪張。
許尤見林妙玄有些躊躇,微微一笑,說道︰「小師弟不必緊張,那掌門師叔他們並不是那種極嚴厲之人!我們這就進去吧!」
林妙玄將心一橫,隨那許尤邁進了大殿,但見那大殿實是輝煌,大殿內有八根盤龍大柱,左右各四,將整個殿頂的兩條巨梁牢牢支撐起來。地上正中間是褐色黃邊的地毯,從那殿門口一直鋪到了那大殿最後的一處高台之前,在那高台左右兩邊皆設有兩道階梯,上得高台,那台上前面便是一道齊腰高的欄桿,那樣桿也極是講究,看來象是用漢白玉雕琢而成,欄桿兩邊各有一條龍,分別從左右延伸到中間,作勢要搶那中間雕就的那顆龍珠。
此時,那殿中分左右坐滿了人,林妙玄偷眼一瞧,這左右所坐之人,卻極是講究,以衣著分別,分作四堆,左右各二。那台前左邊的第一排皆穿灰色道袍,看樣子約有四十來人。右邊那第一排則是白色道袍,只有三十數人,再仔細一看,全是道姑。左邊第二排皆穿黃色道袍,也是四十來人的模樣。右邊那群道姑旁便是一群藍袍道士,人更是少得可憐,只有五個人。這四群人雖說是人數不盡相等,但在這殿中坐著,卻也是秩序井然,顯得極是方正。
再看那台上,又設一處高壇,壇上此時坐著四位道人,頭一位三縷長須,頭發胡須皆已花白,穿灰色道袍,右手提拂塵,拂塵尾端搭在左手之膊彎處,左手作單提之狀。下一位是一位道姑,看年齡約有四十多許,不過這修道之人,不能以表面來論年齡的,只是看她外面,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穿白道袍。第三位是個胖臉道人,面上無須,眼楮總是眯起的,也不知他這是在笑,還是因臉上肉多把眼楮給擠成那樣的,穿黃色道袍。最後一位是個瘦道人,頭發胡須有些參差不齊,象是許久未曾修理過一般。年齡與那第一位差不多,穿藍色道袍。
那許尤扯了林妙玄,來到台前,躬身施禮,林妙玄何等機靈?當下也是躬身施禮。許尤施得一禮,直起身子,對著那台上四人說道︰「啟稟掌門師叔、二師叔、師父、四師叔,弟子已帶青泉山林妙玄到此,前來繳法旨」原來他正是台上那胖道人的徒弟。
台上四人,是一門四師兄弟,第一個俗家名叫柳清風,道號雲真子,乃真雲門當代掌門,也是四人中的大師兄;第二位俗家名叫董淑真,道號雲靈子,是二師姐;第三位胖道俗家名叫龐四海(我想那後世人所沖泡的胖大海多半與他有些干系!),道號雲通子,乃是三師弟。第四位瘦老道俗家名叫顏平,道號雲松子,是小師弟了。
那場下所坐四堆道士,便是這四位的徒弟,各與自家師父所穿顏色一樣,以便區分師承。
許尤說完,便即回到自己師兄弟之間坐了下來,只留下林妙玄站立當場。林妙玄心中忐忑不安,但面上卻極是鎮定,當下只低頭行禮,並不敢直起身,只待那台上掌門發話。
那四人從他進殿便即打量他,心中便有了十分的滿意,當下那雲真子將手中拂塵輕輕拂得一拂,又搭回到左手膊彎處,這才說道︰「你的來意,我已知曉,你既得山下接引師叔允可,可見也是與我真雲門有緣,我真雲門乃傳世數百年的道門大派,自是有些規矩,你當得知曉,許尤,你既接引他入得真雲門,你便將這門規一一說與他听」
許尤從眾人中站起,躬身應了聲︰「是,恭領掌門師叔法旨!」這才低頭來到台前,面對林妙玄而立,便將那真雲門百年來的門規一一說與他听。
那林妙玄自是不敢稍有疏漏,一一認真記了。待到許尤將那一十八條門規念完,雲真子這才道︰「你既入我道門,還是用你以前的姓名便了,現下真雲四門中,只雲松門下人材凋零,你便入他門吧!童兒何在?擺香案,行拜師禮!」
那拜師之禮極是煩瑣,不外乎上香、祈祖、跪拜、師囑等等的常規禮數,我們就不一一道來了。
待林妙玄拜完師,已是下午時分,雲真子這才宣布儀式完畢。大家這才慢慢退了出去,那雲松子門下五人及許尤便一一上來恭賀見禮。
林妙玄雖已是頭昏腦漲,但他記性卻是極好的,更何況那雲松子門下也只得五人,所以一時便記住了,那五人分別是大師兄黃征,二師兄劉長景,三師兄陸于通,四師兄成煥之,以及已經成了五師兄的原小師弟羅不同。
五人皆是真心為他高興,但這五人中,最高興的要數那羅不同,他從最未一位小師弟一躍成了五師兄,自是十分的歡喜,當下便拉著林妙玄去安排房間去了。只留下雲松子與另四位師兄呆立原地,說不出話來。
好在那雲松子也不以為意,當下斂須一笑,便囑咐那大師兄黃征,要他照顧好林妙玄這個剛入門的小師弟。黃征入門最早,也是這師兄弟六人中最大的一個,他不喜多說話,但辦事老成,深得雲松子之心,不過要說這雲松子最愛哪位弟,那倒有些為難他,在他心中,這弟子五人,他一直當成自己孩子般看待的。雲松子為人疏懶,不喜收徒,所以門下弟子極少,這韓、劉、陸、成、羅皆是他在山上撿來的棄嬰。所以雲松子與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超過了師徒之情,可以說是雖無父子之實,卻有父子之情。
要說這雲松子,卻是個極好面子之人,雖說與這門下五徒情逾父子,但第次年考之後,總是將五人大罵一通,不是說羅不同極蠢,便是怪那成煥之不用功,過會兒又說陸于通是狗屁,不知變通,剛才在場上那招如何如何不對,反正如此這般。過得幾日,也就罷了,他卻從來不怪自己不好好教徒,常常是讓那黃征代師授徒,這師兄弟幾人的功夫,倒有一大半是黃征所授,所以,哪里會是其它三門的對手?于是幾乎年年當那最後一位,經常被前面的三位師兄師姐笑話,說是只要你雲松一門在,我們就永遠不會是最後一名。這話常常氣得雲松子爆跳如雷,回到住處,便將五人招來,又是一通好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