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松雲宗已是傍晚時分,余暉照在山門上,松雲宗三個大字格外顯眼。早有弟子奔上山去通報。
那車夫安全送到了小姐,行了禮駕車離去。李大勇酒也醒了幾分,幾人慢慢朝山上行去。
到得半山腰,忽見山上下來幾人,曲不平喜道︰「師父、祁師兄、武師兄、風師兄、林師兄、凌雲師妹!」正是孫逸平和一眾弟子。
孫逸平走的最前,對陸劍平感激道︰「師弟,有勞了!」又拉著曲不平上下打量半晌,道︰「瘦了,瘦了。」曲不平心中溫暖,道︰「讓師父*心了!」孫逸平胡子一吹,佯怒道︰「誰*心了,你個小兔崽子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上山看我怎麼收拾你!」曲不平微笑道︰「最近沒少被人罵,比起來,還是師父罵的親切!」孫逸平听得高興,哈哈大笑起來,哪里有半分師父模樣。
劉心碧嘴一撇,嘀咕道︰「馬屁精.」忽見一個紅衣女子站在曲不平身邊,兩人貌似很親近的模樣,猜到這就是曲不平口中的凌雲師妹了,心中酸酸的一陣不舒服。
眾人邊講著話兒邊向山上走去,孫逸平眼楮余光一瞥,發現有幾個人眼生的很,疑惑的看向陸劍平,陸劍平一一介紹。講到劉心碧的時候,孫逸平微微詫異,也不追問;當說到宋思千和李大勇的來意時,孫逸平大喜,竟比見到曲不平還要高興幾分。
眾人奇怪,不明所以,陸劍平心中卻清楚。原來這武林大會明著是各門各派交流的盛會,實際上眾多門派關系錯綜復雜,相互之間難免摩擦甚至結下世仇,因此各個門派也在暗中較勁,老一輩之間都是知根知底,但要給萬古門面子,又不能生死相搏,所以最引人注目的竟是年輕弟子之間的比試。孫逸平當年也是憑著手中劍為宗門掙了不少的面子,但各門各派臥虎藏龍,最後免不了落敗,孫逸平爭勝的心思卻是一直都沒消。好容易教出來一個尤勝自己當年的徒兒,當然要找個好時機拿出去顯擺顯擺。
陸劍平暗暗嘆氣,尋思著找個機會告訴師兄,你的好徒兒怕是去不成了。
曲不平卻是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跟幾位師兄說說笑笑,那被他喚作武師兄的正是那日替孫逸平授劍的憨厚弟子,傻笑著摟著曲不平著實親熱;那祁師兄若有所思,不時的走神;那風師兄、林師兄也笑著不時講上幾句,反倒是那凌雲師妹面帶不快,秀氣的眉毛蹙在一起,一聲不吭。
眾人到得山上,陸劍平讓凌雲幫忙把劉心碧安置一下,然後隨孫逸平帶萬古門兩人見掌門去了,李微明、李莫清兩兄弟相互看了看,也跟了去。
幾人一走,那凌雲師妹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冷哼道︰「曲師兄,那命案到底是不是你犯下的?」
曲不平笑道︰「師妹,你也信不過我麼?」那武師兄也憨憨附和道︰「是呀是呀,師妹,師弟性子最好,肯定不會是他做的!」
凌雲道︰「這跟性子有什麼關系,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哪里像個好人了!」
劉心碧見她講的難听,心中不快,嚷道︰「你干嘛那麼凶他,他又沒惹著你!」
凌雲扭頭看她,見她生的俏麗,不由得一陣厭煩,冷冷道︰「我凶不凶他,與你又有什麼關系?」劉心碧急道︰「我……我……」卻說不出個理由。
曲不平笑道︰「有的,有的,以後,碧兒就是陸師叔的弟子了,我們師兄師弟師妹們要好好相處,切莫傷了和氣,讓外人看笑話。」
凌雲氣惱道︰「整日里勾三搭四,真是白費了師父的心思,你和你的碧兒師妹好好處吧,我才不稀罕!」說罷轉頭就走,陸劍平的吩咐也不顧了。
曲不平、祁又悔同時叫了一聲「凌雲師妹」,凌雲並不搭理,徑自走遠。曲不平面色尷尬,無奈地擺擺手。
武師兄奇怪道︰「師妹今天怎麼火氣這麼大,莫不是吃錯了東西?」那風師兄呵呵笑道︰「師妹哪天火氣不大?只是沒找著人撒氣罷了。」那武師兄恍然大悟,呵呵看著曲不平,一副憐憫的表情。
祁又悔沖眾人道︰「我去看看師妹,你們先聊著。」說罷匆匆離去。那宋師兄、林師兄說有事,拉著武師兄也走掉了。
劉心碧見人一個個都溜了,扯著曲不平衣服不撒手,道︰「曲師兄,你們不能把我扔在這里,我會去師父那里告狀的!」
曲不平道︰「你把凌雲師妹氣走了,怪得了誰,」劉心碧心情舒暢,見他抵賴,也不生氣,笑道︰「明明是你氣走的,誰讓你那個師妹小心眼。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丟下我。」
曲不平嘆道︰「凌雲師妹他人其實是好的,就是任性了點,你以後要多擔待些。」
劉心碧听他如此說,隱隱比和那凌雲師妹說話要親近,心中暗喜︰「我比你那師妹好的多吧!」,當下乖巧的點頭應道︰」嗯,我不與她計較便是了。「
曲不平听她答應的爽快,有些奇怪,低頭看她,只見她微笑看著自己,眼楮彎的像月牙,夕陽下小臉如花兒般嬌艷。曲不平心中一跳,失神片刻,連忙將目光移開,尷尬道︰」走吧,我帶你去找梅師叔。「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劉心碧乖乖的跟在他身後,也不說話,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到得一處院落,院體方方正正,裝飾也較為樸素,曲不平指著那院子道︰「這就是梅師叔的住處。梅師叔、陸師叔、我師父與掌門師伯都是上一任掌門,也就是我們師祖的門下,所以關系都好得很。本門女弟子的衣食住行,都歸梅師叔管,你要和她好好親近親近。」
劉心碧撅嘴道︰「我才不和他親近,你這人說話這般沒道理。」曲不平呵呵笑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了,梅師叔全名梅幽蘭,比較適合照顧起女弟子。」
劉心碧道︰「她叫甚麼與我何干,咦?梅幽蘭,這梅師叔怎麼起了個女人名字?」「你也可以叫我梅師姑,他們叫師叔叫得慣了,也難怪你誤會。」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劉心碧看去,一名四十余歲容貌端莊的女子站在前方台階上,那女子笑著對曲不平道︰「你這小子,才回來就給我添麻煩,過來讓師叔看看!」
曲不平邊走上前去邊道︰「師叔你菩薩心腸,又神通廣大,莫說這點麻煩,我把松雲宗拆了,師叔您兩句話就能修好了它。」
梅幽蘭見他把自己吹的沒邊,嗔道︰「油嘴滑舌,孫師兄可沒教你這些吧!」
曲不平委屈道︰「我可沒有油嘴滑舌,陸師叔的本事可大著呢,師叔你只要一句話,陸師叔還不鞍前馬後、死而後已啊!」梅幽蘭回過神來,臉頰上一片酡紅,作勢要打,曲不平下意識一躲,腳下打滑,摔下台階,哀嚎半天爬不起身。
劉心碧捂嘴偷笑,心想你這是活該,半天不見他起來,擔心他摔壞了,在這梅師叔面前又不好意思動手扶他。
梅幽蘭上前把他扶起,奇怪道︰「幾天不見,怎的如此不濟,功夫都荒廢了麼?」曲不平苦笑道︰「師叔你這也猜得到,我的確是廢了內功。」
梅幽蘭一驚,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只覺得脈象紊亂,經脈如干涸的小溪般,不由得眉頭緊皺,道︰「經脈不通,你的確是用不了內力的了。奇怪,你的經脈貌似是枯萎掉了,卻不見有任何中毒的跡象!莫非,你練功時走火入魔了?也不對,且不說我松雲宗內力純正柔和,即便走火入魔,也應是經脈腫脹,而不至于萎縮成這般模樣!」
曲不平知曉梅師叔深知醫理,對她的話自然深以為然,見她也竟是捉模不透,僅存的一點希望也化作烏有,心中悵然若失。
劉心碧只見過外門功夫,以為練熟了刀法、劍法就已是上乘了,如何懂得還有內功這個東西,但見兩人一個愁眉不展,一個神情失落,心中好奇,于是小聲問道︰「曲師兄,這內功是個什麼東西,很重要麼,我怎的沒有听說過?」
曲不平恍恍惚惚,隨口答道︰「對練武之人來說,失了內功就像是老虎丟了利爪,再也抓不著食物啦!你說重不重要。」
劉心碧不以為然道︰「你抓不著了自然有人抓給你吃呀,難道你非得要天下無敵麼,我跟那萬古門兩人只是開的玩笑,你別放在心上呀!」
曲不平心中一震︰「我又沒什麼野心,要那麼厲害的武功做什麼。內功沒了就沒了,以後少出去給師父丟臉就是了,還害得師叔替我擔心。」胸中陰霾一掃而空,身子仿佛都輕便了許多,他笑著拉著梅幽蘭道︰「師叔,不用替我發愁了,都忘了有正事要忙了,這位是青州城劉知府的千金,叫做劉心碧,是陸師叔新收的弟子,還得煩請您老人家幫忙安置一下。碧兒師妹人張的漂亮,脾氣也好,也沒有官家小姐的嬌氣,隨便安排個柴房、菜窖都住得,想來碧兒師妹也不會挑的……哎呦……師妹你踩我做什麼。」
梅幽蘭笑道︰「是你活該,什麼時候能改得了你這貧嘴的習慣。」又對著劉心碧道︰「不過還真的不巧,女弟子的住處都滿了,騰不出地方來。要不碧兒你就先隨我住下,你看怎樣?」
劉心碧乖巧道︰「全憑師叔安排。」曲不平撫掌大笑道︰「好極,好極,陸師叔這下可以名正言順的來教徒弟,再不用偷偷模模了。」
梅幽蘭啐道︰「臭小子沒個正經,你陸師叔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何時又偷偷模模了?小心你師叔听見,少不了教訓你一頓。天色不早了,你帶碧兒隨處轉轉,吃個晚飯,我先把房間收拾一下。」說罷接過劉心碧的包袱,放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