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潮濕而清冷的空氣。白天的大雨將早已凋落的樹葉與爛泥混在一起,散發出沉腐的味道。
馬蹄悶聲踏著小路,聲聲急迫,巴巴羅薩與帶著獵人們正趕往小鎮塔斯。
塔斯鎮,離血腥瑪麗的深紅城堡有兩百多里,也是距離城堡最近的小鎮!伊芙林郡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那座被稱為深紅城堡的惡魔所在,他們一直相信,血腥瑪麗並沒有消失,而是投入了惡魔的懷抱。哪怕是離遠遠的望到那座城堡,都足以吸取人類的靈魂。
因此,塔斯鎮成為了巴巴羅薩一行人的最後一個落腳點。在最初的計劃中,他們將會在在塔斯進行一次短暫休整,所有獵人配合丹尼爾攔截、伏擊魔黨血族,以殺掉對方為最大目標,而最低目標是探查對方的實力。
如果能在半途干掉魔黨,就意味著任務成功了一半,沒有任何阻撓的巴巴羅薩一行人,將不惜代價直入深紅城堡,抵達血腥瑪麗的石棺前,用聖水讓她徹底「安息」。
但離馬戲團溶洞分部僅兩個小時路程的塔斯鎮,巴巴羅薩他們則被整整阻擋了一整個白天和半個夜晚,讓他們不僅可以領先進入小鎮實施的伏擊計劃落空,甚至他們可能已經落後了對方半天的時間。
而時間,代表著勝利天平的砝碼,已經偏向了魔黨。
雖然丹尼爾獨自提前趕往小鎮,但面對著溶洞中黑暗生物的阻撓,他最大的問題已經不是是否可以殺死對方,而是他是否能夠趕到對方前面抵達小鎮,攔截雙生子兄弟並且等待巴巴羅薩帶領的隊伍及時趕到。
此時的巴巴羅薩並不樂觀,他知道,雙生子侯爵乘坐馬車中有著他們的棺材,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不會阻擋他們前進的車輪。
雙生子兄弟應該早已抵達小鎮,現在甚至可能已經接近血腥瑪麗的深紅城堡不足百里的距離了,而馬戲團的水女薩麗和雙狼比可還在巴巴羅薩前進的路上「守候」。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魔黨的腳步了。
催動身下的奔馬毫不停歇,僅僅一個半小時,他們就遙遙的看到小鎮上並不昏黃的油燈黯淡的光芒,但僅僅是那一絲光,也讓行路者感受溫暖和希望。
從溶洞中開始一直到再次上路,所有人都身上都蒙著一層水汽,特別是已經有幾天沒有吃到熱食的獵人們,身體狀態已經有了下滑的趨勢。現在只要到達小鎮,最起碼可以喝一碗熱湯,好好暖暖自己的發冷的胃。想到這里,獵人們不用催促,也加快了馬速。
抵達小鎮僅有的一家的旅店,里面坐著四五個瘦弱的人正在喝著劣酒,只是在這種天氣,氣氛稍嫌沉悶。
摘下帽子,巴巴羅薩率先走了進去,身後的白抽了抽鼻子,露出厭惡的表情,她最近幾天被濃重的濕氣折騰的夠嗆,而這種小旅店里總是散發出特有的顧客的體臭,劣酒的刺鼻,以及腐朽的木質老房屋那種混在一起的「特殊」味道,讓她感到非常的煩燥。
喝酒的客人們低頭不語,看到巴巴羅薩進來也只是稍顯詫異,甚至帶有一絲恐慌,因為巴巴羅薩身上那並不干淨但剪裁得體的貴族服飾,以及舉止都明顯的表露出,他是一位貴族。
而在如此偏遠鄉下的小鎮,出現一位年輕貴族冒夜前來,況且,這位年輕貴族的身後依次跟隨著幾個明顯不是普通人的旅行者,就更讓他們感到不安。
雖然稍嫌冷清,但對于一直奔波在危險和不安定的獵人們來說,這個破舊潮濕的旅館已經是旅行中最好的享受了,如果說差點什麼,那就是冒險者和獵人們最愛的熱鬧。
長槍手托爾一進門就大聲喊道︰「先來六杯酒,再燒點水。」
絲毫不在意還在門外檢查馬匹裝備的隊長米可的想法,托爾邁開長腿,一直接坐到了靠近火爐的位置,他的身形帶起的風直接引的壁爐中的並熄半燃的木炭「呼」的一聲翻起幾片火星,讓坐在他對面的白瞪眼朝他呲了呲牙。
托爾則毫不在乎白的威脅,也朝她呲了呲牙,之後便坐在那里不安份的擰著身體,搖頭晃腦,下面的陳舊的椅子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旅店老板腦子似乎有點不清醒,臉頰上兩坨暗紅,碩大的酒槽鼻子說起話來透出沉重的鼻音,含糊不清嘴里嘟囔著,端著六杯劣酒,一步三晃的走向巴巴羅薩那桌,他是真是醉的,也是沒醉。
如果他和平時一樣醉,眼楮和耳朵都不會好使,絕對不會按托爾的話端來六杯,如果他沒醉,他應該看到一行人里有兩個小女孩,絕對會少端兩杯的!
巴巴羅薩從進門就聞到了劣酒特有的酸味,做為一個口味和品味同樣挑剔的血族,他習慣性的皺了皺眉,拉娜和白則是堅決拒絕,格隆加爾斯也因為自己魔法師的身份平時僅喝點葡萄酒,在任務途中則是滴酒不沾。
于是托爾把六杯烈酒攬到自己身邊,對著剛剛整理好東西的隊長米可擠了擠眼,意思是︰這些都是我的了。
從屋外走進的米可徑直向餐桌,冷峻的站在旅店老板的面前。面對著肥胖臃腫的旅店老板,更顯得他的身材高大,體格強壯。
盯著旅店老板那張有點睡眼惺忪,泛著油光和酒色的臉,米可*的右手手掌蓋在老板已經沒有幾根頭發的頭皮上,將他單手提了起來。
而坐在餐桌前的巴巴羅薩和其他獵人們對此似乎並不感到意外,眼神平靜。
「說!」米可的語調依然冷靜,只是眼中透露出強烈的殺意,「這幾天晚上有沒有奇怪的人連夜趕路?或者有沒有見過奇怪的馬車向深紅城堡過去!」
旅店老板本來還醉意頗深的臉頓時被嚇的扭曲,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沒有,我沒有見過。」
旅痁最初的客人也站起了身,露出要教訓一下這個野蠻外鄉人的樣子,但他們的表情流露出明顯的恐懼。
「你撒謊,」說完這三個字,米可右手用力,直接捏碎了旅店老板的頭蓋骨。隨即凶厲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幾個旁觀的酒客,拔出背後的巨斧,虎視眈眈!
巴巴羅薩笑著揉了揉俯在自己腿上,烤著火一臉幸福的白的頭發,眼楮卻看著頭蓋骨都被捏碎,倒在地上的旅店老板居然還能在骯髒的地板上抽搐,*的脖子上兩個扁平的紅色印記,那是被層層贅肉壓扁的血印,是吸血鬼尖牙刺穿血管後的痕跡。
巴巴羅薩走向旅店老板的尸體,仔細的查看著他脖子上的血洞,神色中滿是不解。
旅店老板明顯僅僅是被吸血鬼咬過,但他並沒有得到初擁,如果是這樣的話,旅店老板應該直接陷入狂暴狀態,不分敵我,沒有神智,對任何生物都擁有攻擊和吸血的**,將其他人類變為半吸血鬼的狀態。
但從剛才老板的表現來看,他分明是有神智清醒,甚至說是在故意誘導自己一行人行成誤判,但他明顯沒有做為血族的經驗,也就是說根本沒有引導者教給他任何關于血族的知識,而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每個血族都有著自己的譜代,沒有一個血族會被莫名遺棄。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這件事都是不正常。
想到這里,巴巴羅薩內心突然感到一陣悸動,一種莫名的不安涌上他的心頭,但卻找不到源頭。
感覺思維混亂的巴巴羅薩掐斷思考,對著面前依舊抽搐的旅店老板尸體感到歉意。事實上在時鎮前,白就聞到了鎮里淡淡的血腥味,而獵人們奇異的直覺也讓他們感到了某些事情已經發生。至于巴巴羅薩?只要不是能夠擁有強大的隱藏氣息能力,普通血族在他的血脈力量下,根本無所遁形。
幾個本來想教訓外鄉野蠻人的客人也愣住了,偷挪著腳步想逃旅店,但米可的眼楮死死的盯住了他們,繼續重復著剛才的問題︰「這幾天晚上有沒有奇怪的人連夜趕路?或者有沒有見過奇怪的馬車向深紅城堡過去!」
望著毫不退讓的米可,以及他手中沉重的巨斧,五個酒客面色一變,臉上表情猙獰可怖,面色由蒼白化為鐵青,脖子上的筋脈條條突出,眼珠血紅的幾乎要崩出眼眶,長長的獠牙從上鄂突出,四散撲向獵人們。
沖向米可的吸血鬼嘴中流出黃色的濃液,瘋狂而麻木,直接被米可隨手撲成兩半,內髒器官流了一地,連帶出黃色發臭的血漿,卻沒有一滴紅色的鮮血。
托爾嘴里叼著酒杯,雙手用力將長槍從中拆開,雙手舞動著兩截槍頭,準確而利落,刺入撲向他的兩個吸血鬼的心髒。同時極暢快的發出嘟嚕聲,仰頭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雙手一甩,把吸血鬼的尸體像破布一樣扔開,一臉的放松和痛快!
拉娜將魔法師格隆加爾斯護在身手,揚手開槍,擊中了撲向自己的吸血鬼的左半邊身體,銀光迸發,被鍍銀子彈擊中的吸血鬼身形僵硬,張開利齒,威脅著挪動腳步,發出嘶嘶的嚎叫。拉娜望著走向自己的吸血鬼,緩緩抬手,神情認真的將槍口湊近對方的張大的嘴邊,一聲槍響……
最後一個吸血鬼剛剛沖到巴巴羅薩身邊不到一米的距離時,突然停下,他感到了與生俱來的恐懼感。是的,他應該感到恐懼,做為一個半吸血鬼,而面著巴巴羅薩這個純血血族,他天生就有著臣服和恐懼的本能,他不可能也沒有任何理由和信心攻擊巴巴羅薩。
巴巴羅薩拿起櫃台邊的小刀,望著眼前的半吸血鬼,有些憐憫也有些無奈,緩緩的插入對方的心髒,而半吸鬼甚至生不出任何逃跑或者反抗的**,只能眼睜睜的著著巴巴羅薩的動作,死的既窩囊又悲哀。
看著倒地的半吸血鬼,巴巴羅薩自言自語,「對大量普通人動手,不太符合索尼埃兄弟的習慣啊。」說完還忍不住吐槽了米可一句,「動手太早了,最起碼等到他們把熱水燒好吧?隊長?」
一口氣干完六杯劣酒的托爾大聲叫好。但卻得到了女獵人拉娜的鄙夷︰「這個鎮有500人,我們殺了六個吸血鬼,還有四百多,你可以讓他們給你燒熱水,貴族少爺!」
精神依然不振的白也懶洋洋的插嘴,「我們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