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拍的是一場「斬戲」,偌大的刑場內早就架好了一人多高的大斬刑台。楊景博夾在里三層外三層的群眾演員中,整個現場被圍得水泄不通。
副導演對著大電池喇叭向嘈雜的人群吼道︰「各部門注意啦!注意啦!安靜!我們現在正式開拍第八十九場——‘偷梁換柱,智劫法場’,各部門一定要配合好!咱們爭取一遍過!都還有沒有問題?!」
他掃視全場,看到所有人都打出「OK」的手勢後,就滿臉堆笑的跑過去,對做在遮陽傘下正悠閑的抽著煙的中年男人諂媚道︰「呵呵,閆導,您看是不是開始?」
那個閆導頭也不轉,吐了口煙圈敲起二郎腿,愛答不理的道︰「嗯,開始吧。」
副導演像听了聖旨一樣,連聲應道︰「是是是!」然後對著電池喇叭大叫︰「各部門注意——Action!」
一陣刺耳的開道鑼聲傳出,成隊的「清兵」押著囚車從對面的大街緩緩的朝這邊走來。我們的男主角——林默,此刻目光散亂,一身血污,劈頭散發的站在囚車里。
當然,霜龍正走在他的旁邊。
雖然這部戲不光爛,而且更濫,但這街景氣氛營造的倒是著實不錯,路旁酒肆林立,茶樓、錢莊、妓院……一應俱全,押車隊伍所到之處,人們樓上樓下「夾道歡迎」,果然很有身臨其境的代入感。
霜龍始終將目光鎖定在林默的身上,直到囚車隊伍走進「刑場」範圍。楊景博則一直在刑場周圍的人群中窺視情況。好在一切都沒有異常。
一個膀壯腰圓的劊子手扛著寬大的法刀站在斷頭台邊上。楊景博偷偷抬起手腕,對著手表輕聲道︰「看看那把刀,有問題嗎?」
「測過了,是道具!」霜龍的聲音傳來。
「周圍呢?」
「沒有任何攻擊性武器的反應!」
「好,待會你盡量靠近林默,密切注意情況。」楊景博稍稍松了口氣。
「嗯。」
古時候的人畏懼鬼魂,殺人是「陰事」。之所以行刑總是要選午時三刻,正是因為這個時候陽氣最盛,可以壓抑鬼魂不敢出現。
今天的天氣特別好,拍這場戲真是太合適了。
然而,楊景博和霜龍等待的卻是另一場戲,不!確切的說他們是要破壞一場可能發生的「大戲」。
這時候,五花大綁的林默已經被「押」上了斷頭台,一副任人宰割的憔悴樣。要不是有大批保安攔著,外圍那些粉絲們幾乎就要沖進場內了。楊景博暗笑一聲,心里卻絲毫不敢放松。
這時,刑場對面的坐著的「監斬官」站了起來,朗聲道︰「午時三刻已到,行刑!」說完,把手伸進簽令筒,拿出一支火簽令丟在地上。
那肥胖的「劊子手」拔掉林默脖子後面的「犯由牌」,驗明正身,然後高舉手中的法刀。雖然是個道具,但在耀眼的陽光下,亮晃晃的大刀片子仍然讓人不寒而栗!
楊景博又抬起手腕輕聲道︰「注意!最關鍵的來了!」
「嗯!」
正在此時,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刮得人仰馬翻睜不開眼楮,場內一片混亂。
「啪!」的一聲,林默身下木板機關翻動,他落入斬刑台下!隨即,一個同樣五花大綁、披頭散發的「替死鬼」出現在他剛才的位置!
速度極快,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中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
楊景博象征性的捂了捂眼楮——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這也是戲的一部分!也就是所謂的「偷梁換柱,智劫法場」。
然而他和霜龍卻不同,他們要注意的是——會不會有真正可怕的事情發生!
大風停歇,人群也停止了喧鬧。其後,根據劇情需要,當然是宣布繼續行刑。
「怎麼樣?有情況嗎?」楊景博其實知道這是廢話,如果有霜龍一早就動手了,但不知為什麼他還是開了口。
「沒有!生命體癥很正常!嗯?……不對!!!」
從楊景博手表中傳出霜龍的一聲輕呼!
「什麼?!」楊景博的頓時緊張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問清到底什麼狀況,一聲淒厲的慘叫就從斬刑台上傳來!
「 啷」一聲,只見「劊子手」丟掉手里的法刀,那肥胖的身軀連滾帶爬的跌下斬刑台。
在場的人當然誰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一時間手足無措。
閆導憤怒的吐掉嘴里的半截煙卷,大吼道︰「Cut!!!有沒有搞錯?好不容易拍到這里,重來!重來!」
「死人啦!死人啦!救命……」那「劊子手」不顧一切的大喊著。
「怎麼回事?死人?是誰啊?」人們似乎這才意識到似乎出了大問題,開始有點躁動。
副導演趕緊讓幾個身邊的工作人員過看看。當幾人戰戰兢兢上了斬刑台,走近那個仍然杵在那里的「替死鬼」時,殷紅的血水早已在身下淌得滿地都是!
「閆……閆導!不好了,演員死了!」其中一個對台下叫道,其他人也都一臉驚駭的拼命點頭。
「什麼?死了?!」閆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隨即對身邊的副導演叫道︰「快報警!讓保安看著場子,其他人不要動。」
他說完重新坐回椅子上,心想︰老子拍了幾十年戲,頭一次遇見這檔子事,今天可真他-女乃-女乃的晦氣,早知道就不接這破戲了!
副導演領命而去,現場早已炸開了鍋,亂成一團。
楊景博眉頭緊鎖望著遠處的霜龍,而霜龍也同時望著他。
「看來我們錯了……他不是沖著林默來的!」
「嗯。」
「什麼時候發覺的?」
「確定林默沒事的時候。」
「這家伙……我們被算計了。」
「嗯。」
楊景博郁悶的放下手腕,突然間,那詭異空靈的旋律在空氣中彌散開來!此刻環境嘈雜,幾乎沒有人能注意到這個聲音,而在楊景博耳中卻是無比的清晰,甚至可以說是振聾發聵!
接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楊景博掏出手機,按下了接听鍵……